第211章 處置
“我要嫁人,便隻嫁我心儀之人,我本是貴女出身,何須仰仗夫家之勢。”
她說出的話沉穩堅定,透著灼華傲然的氣勢,殷恒見她目光中無半分猶豫,雙眸正閃爍著聰慧內斂的光澤,周身一如既往地散發著自信的氣息,讓殷恒不禁要自慚形穢。
可他不想再自慚形穢,他也想如她這般,坦蕩開闊地活在明媚之下,拋撒開一切隱藏在黑暗裏的卑微。
殷恒深吸一口氣,沉聲道:“若仇姑娘願意走一遭,在下自也願意奉陪。”
隨即他綻放出一抹燦爛陽光的笑意,正如剛才那朵在夏夜之間盛開怒放的曇花。
仇雲若被他的笑容感染,也露出一笑,圓圓的臉上,帶著少女的嬌羞和竊喜。
腳下的影子,今夜尤其清晰,可見兩隻手緩緩交握在一處。
若執手於此,便是生生世世,不離不棄。
兩人的身影緩緩走遠,隱約間,依稀可聽到兩人的交談聲傳出,在空蕩蕩的街巷回響著。
“對了,‘元殊’不是通常為男子所用麽,為何你會得這麽個小字?”殷恒話語中帶著笑意。
“是我大哥取的,說女兒家若是有男子表字加身,命便能更硬些。”
“仇公子……倒真是疼你。”
“那是當然!”
……
愈行愈遠,聲音隨著身影,逐漸消失在黑暗中。
第二日,大皇子雖沒有再登門糾纏,午後申時,卻來了另外一人。
“集安?”眠籬站在大門前,看著一身黑衣許久未見的集安,有些意外。
他看上去神情憔悴,身形透著落寞。
集安上前,跟眠籬見禮後,開口道:“眠籬,我今日來找你,是想求你救救我的主人,她受了很重的傷,快不行了,現在藥師用鬼界的聖草替她續著命,七日將至,可她一點蘇醒的跡象都沒有。”
這是眠籬少見地聽集安一口氣說這麽多的話。
他眼中乞求之色濃鬱,直直地望著自己,眼神帶著試探的希冀。
眠籬沉默半晌,問道:“是你自己主動前來的,還是大皇子讓你來的?”
集安一怔。
其實最初他是不打算來找眠籬的,主人大皇子妃病危,他自是著急,可若是仗著跟眠籬的些許交情,就因此開口向她求血,集安覺得這種行為實為不齒。
眠籬此前已經幫他數次,為了他也已忤逆玉公子數次,對他這個朋友,做的已經足夠多了。
始祖厲鬼之血的敏感性,他自是清楚,昨日連大皇子上門親求,玉公子都半點沒鬆口,可見玉公子和襄府不準始祖厲鬼之血有絲毫外流的決心有多大。
可這幾日下來,眼看著大皇子妃一個時辰一個時辰的迅速虛弱下去,集安內心對可能再次失去主人的惶恐不斷增加。
終於,在大皇子提出讓他來襄府求眠籬後,他內心經過一番苦苦掙紮後,最終還是來到了這裏。
“眠籬,我知道我的這個請求很自私,可我好不容易才有了現在的主人,求你……再幫我這一次。”
眠籬神色了然。
沉默一陣後,她回道:“抱歉,集安,這次我不能幫你。”
集安微愕,隨即嘴角苦澀一笑。
他自知自己所求是在強人所難,所以並不糾纏,朝眠籬道了別後,他便轉身離去。
“集安,你身上的鬼氣是怎麽回事?”在他走了幾步後,眠籬在他身後突然開口問道。
集安背脊一僵,他停下腳步片刻後,又繼續前行。
鬼氣增,人氣減,是因為身體不斷鬼怪化。
定是他長期使用通冥符術所致。
眠籬望著集安走遠的背影,神色變得複雜起來。
見完了集安,眠籬便回了玉擾院。
她來到襄玉書房時,並未看到襄玉的身影,但她注意到了放在窗台邊的那盆三色雲曇。
眠籬走過去,伸手動作輕柔地撫了撫三片異色花葉,然後拿木瓢舀來清水,輕輕地澆灌起來。
花靈如同被喚醒般,三片若雲層的葉子開始浮動著輕慢舒展開來,黃、藍、紅三色變幻的頻率更快了,正中央的水色花蕊上下跳動著,仿佛在向眠籬傳達被水滋潤後的舒服快意之感。
眠籬會心一笑,不由湊得更近,她伸出一隻手,以指尖輕點那花蕊處,卻不想下一刻一道刺痛突然從指尖直直傳來。
眠籬連忙縮回手,看到指尖有一小縷鮮血正緩緩洇出。
身側一股淡茶香突然飄至鼻間,眠籬知道是襄玉來了,她正打算回身叩拜,卻見襄玉突然伸手一把將眠籬受傷的手指握住。
眠籬詫異地轉過身,見襄玉正盯著她流血的指尖看。
“狸奴,把這株草處置了。”襄玉朝身後淡淡命令道。
“是,公子。”
站在襄玉身後的狸奴顯出身,快步走到那株三色雲曇麵前,一施法,三色雲曇的三片葉子迅速凋零枯萎,三種花色瞬滅,轉眼便已死去。
這一瞬間的變故讓眠籬詫異不已,她很是不解地問襄玉道:“公子,這株三色雲曇極其難得,您這是何意?”
她邊說邊將手不經意地從襄玉手中抽出,襄玉看著自己瞬間空出的手掌心,目光微頓。
“既傷了人,自是該被處置掉。”襄玉回她道。
就因為這樣?
眠籬心裏無不可惜。
門口一道綠光閃過,見隼出現,躬身道:“公子,奴已將殷夫人接來。”
襄玉看了狸奴一眼,狸奴了然地點頭,將已經死去的那盆三色雲曇端起來,遞到見隼手中,隨他一同出去。
片刻後,狸奴便帶著殷夫人敏氏回來了。
敏氏一身淡紅色繡石榴錦繡花羅裳,頭綰百合髻,徐徐走到襄玉跟前,行叩拜大禮,她神態舉止從容,不疾不徐,無絲毫怯意或緊張。
“起來吧。”襄玉走到臨窗的矮幾前坐下,開始排布棋子,眠籬跪坐於其身側侍奉。
狸奴將敏氏迎到下首處一位子上入座,又讓婢女端來熱茶,敏氏道謝,然後開口道:“公子,妾身今日與那位仁夫人接觸一二,從她口中聽說了一些事,與公子猜測的應相差無幾。”
仁夫人,即為仁籟之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