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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馬

  眠籬也知道襄玉是怕自己給了血,以後就會不斷有人來求血,始祖厲鬼之血奇效眾多,且跟襄族世咒有關,若是被有心人利用,恐後患無窮。


  今日大皇子敢上門求血,恐怕也是因為此前在稽壑山的學子會上,襄玉準許她將一滴血交給仇淩霜,才讓大皇子有了僥幸心理。


  造成今日這一局麵,若說起來,跟襄玉是脫不了幹係的。


  “公子,您那日為何允許奴將血交給仇公子,他當日可是差點發現奴的真正身份?”眠籬說這話的時候,口氣中帶著一抹連她自己都未察覺到的幽怨。


  他坐到榻幾前,瞟了她一眼,端起麵前的熱茶,輕啄了幾口,才道:“仇淩霜雖然對你敵意十足,卻是皇族一派中難得的君子,且我想看看他到底想做什麽,所以便暫由著他取血。”


  “公子說的都對,可公子別忘了,您答應過奴要給奴以庇佑的,那日奴可是差點就死在應魂陣中。”


  乍聽下來,眠籬這番抱怨似是突然發作,有些莫名其妙,但她其實是自應魂陣一事後,心裏一直憋著一股抒發不得的怨氣。


  今日剛好逮著個機會,她自然就順杆子往上爬,將自己連日來堆積的不滿發泄出來。


  襄玉看著在自己麵前越來越放肆的眠籬,卻怎麽也無法生起氣來。


  她在自己麵前,表情越來越鮮活,性情也越發活潑,倒是跟初來時的拘謹和忐忑已然差別甚大。


  倒是與當初的月籬越來越相近。


  這種變化,是否也算是朝著她始祖厲鬼之血的蘇醒之路,邁出的又一步呢?


  大皇子妃被砸一事,除了大皇子鬧這一通,皇族一派便再無任何動靜。


  襄複雖被關押在大理寺中,但有鸞昶坐鎮,所以襄玉根本不用考慮。


  卻說三皇子在接到襄玉派去的人的傳話後,很快便趕到了襄府門外,也不知他使了什麽法子,到底還是將大皇子勸走了。


  但大皇子在襄府門外的這一跪終究還是起了些作用——


  民意。


  素來得胤安民眾最為尊崇的襄族,此次有錯在先,身為胤安第一大族,不但不彌補過錯,反而還緊閉大門,見死不救。


  且襄族與皇族本還有一層沾親帶故的關係,不想卻這般絕情,讓一部分人開始為大皇子不忿。


  不過是祭品的一滴血而已,又不會要了那祭品的性命,為何如此強硬堅決,不願給出呢?

  有人說恐怕跟世咒有關。


  可逐漸的,卻出現另一種聲音,說是因為襄玉有意想要袒護那祭品。


  兩種說法,無論真假對錯,更具話題性和談論性的傳言,總是更得青睞,更容易盛行開。


  於是,有關襄玉和眠籬之間存在說不清道不明關係的說法很快便壓過前一種說法,成為主流。


  而曾盛極一時的眠籬訴情三皇子一事,隨著這場新卷起的人言,徹底被淹沒其中,成為被遺忘的一段小插曲。


  在這之後的接下來幾日,胤安內街頭巷尾開始紛紛傳出襄玉對那祭品恐怕是動了真情,被迷了心,已失了身為胤安第一貴子的風度。


  連帶著襄族也在有心人的引導下,被潑了一通髒水,說是不複曾經的第一大族風範,已是有損門楣之榮,不堪再為百族譜上的胤安第一大族。


  民意漸呈沸然之勢,且不斷攀升。


  蒙蒙細雨,澆不滅這股灼態,但還是給烈烈夏日帶來了一絲涼意。


  寒府幽靜的廊廡內,一身胭脂色羅衫的寒玉帶著一個寒府婢女正漫步走著,她的麵色比起前幾日要好上一些,今日趁著天氣稍涼,便走出來透透氣。


  屋頂的積雨化作水滴,順著屋簷,一滴接著一滴,十分有耐心地循循墜落,打在青石板上,留下一層層如潑墨狀般的透明水暈。


  寒玉抬眼看向天邊,隻見一團烏雲朝這邊正行進過來,雨勢即將變大。


  跟在寒玉身後的婢女將寒玉身上的衣裳攏了攏,關切地道:“二小姐,仔細別著涼了。”


  寒玉朝她柔和一笑,兩人繼續朝前走去。


  前麵不遠處就是寒棠梨的院子,寒玉準備繞開,她剛扭頭要對身後的婢女說話,就聽到院子內傳出幾名女子的笑聲,緊接著就有一女子的聲音響起。


  “那不是寒二小姐嗎,怎麽見著我們也不進來?”


  寒玉身形一頓,隻得回過頭,提步入內。


  寒棠梨正在自己院子內開茶會,她坐在最前麵的位子上,從頭到腳一身的白玉色,打扮得珠光寶氣,卻又端莊大方,下方左右兩側的案幾前各有兩位小姐,兩大氏族派係的皆有。


  寒玉就著一位小姐身側的空位子坐下,有婢女立馬呈上與其他諸位小姐麵前擺放著的相同的茶和點心上桌。


  寒玉這次跟貴女們聚在一處,算是自稽壑山素帕風波之後的第一次,她閉門不出許久,這次再見眾人,幾名貴女眼中皆帶著一絲幸災樂禍的神情。


  寒玉自然是看在眼裏,她隻作不知,邊往嘴裏送了一顆瓜子,邊隨意笑著問道:“不知幾位姐姐方才在聊什麽,笑得這般歡快?”


  寒玉氣色還未盡好,臉上猶帶著憔悴,可就是這幾分憔悴之色,卻讓她瞧著比往日裏透出一些別樣的韻味來。


  原本嫵媚之色怎樣都掩蓋不住,走在街上總容易被人誤會是哪家秦樓楚館出來的狐媚胚子,可如今這病態憔容融在嫵媚之中,卻透出一股清麗,乍看之下,竟比寒棠梨的清麗要更奪目上幾分。


  其中一名看寒玉看得險些失神的貴女,眼中閃動著羨慕又嫉妒的光。


  “我們起初說到大皇子妃總跟她府上的馬相衝,然後姚妹妹就說起她家有一匹脾氣很倔的馬,講了些關於那匹馬的糗事,大家聽著甚覺好笑,便笑了起來。”回答寒玉的,是皇族派係的一位貴女。


  寒玉聽後笑了笑,不予置評。


  接著大家又順著大皇子妃的事情聊起今日大皇子跪在襄府門前求血一事,談論的內容,大抵跟街頭巷尾熱議的差不多。


  寒玉聽著隻覺有些煩躁,正想著是否找個由頭離去,卻聽一貴女又提起了跟馬有關的另一件事。


  說是阜族的那位阜大公子阜衡之自從斷臂被撤去官職後,便整日跟人賭馬,昨日她的兄長還在馬場上從那阜衡之手中贏了一匹馬來,那馬比市麵上能買到的馬要好出數倍不止,她家的兄長還說就是太仆寺內喂養的良馬,跟他手中贏來的那匹相比,也是不相上下。


  寒玉聞言,神色微動,緩緩朝那說話的貴女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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