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拱草
襄黔眉頭微蹙,緩緩睜開眼:“一驚一乍地作甚,慢點說。”
小廝將懷中氣息奄奄的旺財湊近襄黔,緩了口氣,才道:“今日早些時候還好好的,但是半個時辰前就不大對勁了,給他喂吃的喝的,它都不理,而且瞧著越來越沒精神。”
襄黔抬了抬手,示意跟前的屁股收了風。
但依然躺在竹藤椅上,一動不動:“屁股,你平日裏跟著你家公子,見識多,你幫老夫瞧瞧,那畜生是哪裏不對勁。”
“是,老族長。”屁股心裏暗喜,老爺子總算喊停了,再扇下去,他就得跟旺財一樣橫躺著了。
屁股將蒲扇放下,走到小廝跟前,去探那旺財的脈息,在它身子上一陣倒騰後,走回到襄黔麵前,俯身笑著道:“老族長,天太熱,旺財估計是中暍了。”
“中暍的話,就去找些藿香來,給它熬些湯汁兒灌下去。”
小廝聞言,連忙道是,抱著旺財退下。
剛走遠兩步,襄黔突然叫住他:“等等!”
襄黔坐起身來,朝那小廝招了招手,小廝趕緊又走回來。
襄黔:“這幾日在家中憋得著實有些無聊,今日便出去鬆鬆筋骨,把它交給我就行了。”
“是。”小廝連忙將旺財遞到襄黔懷裏。
襄黔抱著旺財站起身,朝前走了兩步,突然停下,然後轉身對屁股說道:“你今日先回去吧,不用伺候了。”
屁股大喜過望,連忙道:“好嘞,老族長。”
襄黔並不換下那身粗布衣服,抱著旺財直接就朝府外行去。
他跟襄玉不同,在吃穿住行上皆不太講究,除了叫一輛馬車外,便沒其他的了。
馬車行了一路,很快便停在了一處宅院前,宅院正門緊閉,上方正中處懸著一塊寫有“寒府”二字的匾額。
襄黔抱著旺財從黑楠木馬車上走下來,抬頭看了眼那匾額,便朝大門走近。
他抬手敲門,很快門裏探出一個小廝的頭。
那小廝一見是襄黔,立馬打開門,恭敬地對他躬身行禮,將他迎了進去。
“二族長可在府中?”襄黔問道。
小廝連忙回答:“在呢,在呢,隻是這會兒估摸著還在招待三殿下。”
襄黔眉毛一挑,看了那小廝一眼。
那小廝跟人精似的,朝襄黔懷裏的旺財一瞄,當即解釋道:“二族長近日得了幾株珍貴的花草,您老也知道那位三殿下素來就喜蒔花弄草,聽聞此事後便趕來府中瞧個趣,要不小人帶您先去正廳喝盞茶?”
襄黔明白了,點點頭:“也好。”
小廝在前麵引路,襄黔抱著旺財跟在後麵。
兩人一路朝寒府正廳方向走著,剛走到半路,卻碰到了送三殿下出府的寒湛。
“老族長?”寒湛有些詫異襄黔竟在這裏。
他和三皇子連忙朝襄黔躬身行禮。
三皇子遵照輩分,有禮地喊了一聲“姑爺爺”,襄黔淡淡應了。
雙方走近後,襄黔指著懷裏的旺財,先對寒湛道:“我這畜生中暍了,我來你這裏取點藿香草,你府上可有?”
“有,有,自然是有。”寒湛連忙道。
寒湛轉身,朝三皇子歉意地躬身道:“三殿下,今日恐怕要對不住了,老族長這邊……下官可能暫時走不開,我讓小廝送您出府可好?”
三皇子很是理解地笑了笑:“無妨,顧好襄老族長的黑豬要緊。”
“如此,就多謝三殿下了。”
三皇子點頭,告辭後,便由先前的看門小廝引路離去。
剛走遠兩步,身後便傳來襄黔打趣的聲音。
“我養的這頭畜生啊,調皮得緊,整日總喜歡去拱外麵的草,我得把它看嚴實了。”
三皇子腳下步子微頓,他嘴角勾起一絲極淡的意味不明的笑意,隨後又繼續朝前走去。
身後的襄黔,在說完剛才那句話後,視線直直落在三皇子的石青色背影上,看了許久後才移開。
襄府內,就在襄黔出府不到一個時辰,眠籬也出府了。
眠籬去往的目的地是珞府,為的是讓香寒教授她有關男女情愛之事,好抓住三皇子的心。
她到達珞府時,並未進府,而是在府邸正門前,等候裏麵的人出來。
半盞茶不到的功夫,香寒便穿著一身綠裳,搖曳生姿地走了出來。
兩人一通寒暄,眠籬少不得將自己和公子的傳言以及跟三皇子發生的事跟她再解釋一通。
末了,明白事情來龍去脈的香寒,在麵對眠籬的請求時,有些為難地道:“奴家也就平日裏嘴皮子功夫了得,這情愛之事,實在談不上精通,恐怕無法幫你促成此事。”
見眠籬有些失望,香寒很是不忍。
她突然想起一人,驚喜地拉著眠籬的手道:“奴家雖不行,但知道有一個人一定行!”
近申時,玉擾院竹林入口外,一陣悠揚琴聲徐徐響起。
夏蟬聲四起,琴音與之相和,起伏之間,輕快綿長,朝著竹林深處不斷蕩漾,激起一陣又一陣翻滾的夏意綠浪。
一身祥雲紋白玉色廣袖衫的狸奴,腳步極為應景地踩著輕快的節拍,走到正盤腿坐在竹林口處撫琴的襄玉麵前。
他手中拿著一個繡有睡蓮圖樣的卷軸,將其恭敬呈上。
琴音緩緩停止。
襄玉抬起頭,看了眼卷軸,伸手接過。
【】
卷軸緩緩打開,裏麵記錄了數十條胤安內最近發生的大小秘事。
既是秘事,自是尋常人不得而知之事。
襄玉的視線從卷軸上一一掠過,最終停在最末尾的一行字上——“阜衡之差點被人切掉勢峯。”
襄玉將手中的卷軸交還給狸奴,淡淡道:“光天化日,還是在阜府,竟然能讓阜族嫡支一脈差點斷了後,有點意思。”
狸奴接過卷軸,飛快掃過,然後合上卷軸,笑著應道:“公子,會不會是皇上派人做的?”
襄玉懶懶笑道:“誰都可能,唯獨不會是他,阜族來日若查出真相,還如何誠心去輔佐帝位?”
“這件事既然被阜族壓下來了,估計是不想鬧大,畢竟阜二公子差點被人切了……”狸奴直接略過那個詞,“怎麽看都不是什麽光彩的事。”
襄玉笑笑,不置可否。
“對了,我讓你調查的那件事可有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