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宮中夜宴(17)
襄玉嘴角扯起懶懶一笑。
“盛夫人,你皇族一派之中,我也素來敬你多過他人一分,今日事到此為止,你帶他走吧。”襄玉說完這句話後,便退到一旁,讓開一條路來。
盛夫人一行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僵持之間,又來了一人。
襄黔雙手背在身後,身側隻有一掌燈的內侍隨行。
眾人皆向襄黔行躬禮:“黔翁。”
阜筱柔先聲奪人:“黔翁前來,難道是要幫著玉公子一起欺我阜族麽?”
襄黔一身青衫,周身透著閑適自在之氣,他隨意一笑:“盛夫人,老夫可沒那閑工夫摻和你們這些麻煩事,老夫不過好心前來告知你一事而已。”
阜筱柔等著襄黔繼續說下去。
“大皇子妃馬車聽說在前來參加宴會的途中差點翻了,似是有一蛇兒橫行於路,驚著了馬,馬一受驚,便狂躁起來,大皇子剛才得信後已趕回府中。”
阜筱柔神色大變,麵上頓露急色,她不再猶豫,謝過襄黔後,便命人攙扶起已陷入昏迷的阜衡之,帶上阜衡之斷掉的右臂,一行人快速離去。
從依舊被縛鬼索捆住躺在地上的眠籬身前經過時,阜筱柔腳步一頓。
“玉公子甘為此女鬼染血太華殿外,看來這幾日的傳言並非是虛妄,隻是玉公子,老身好心提醒一句,色事怠人,您老可別又像當年那般任性,賠上幾乎整個族人的性命。”
襄玉看著阜筱柔的背影,隻淡淡一笑:“多謝盛夫人提醒,我自當謹記你的忠言。”
阜筱柔不再停留,一行人迅速消失在黑夜裏。
所有人散去,隻剩下襄黔、襄玉、珞子安、狸奴、眠籬,還有荀廣彥。
襄黔優哉遊哉地伸了個懶腰,走到站立著不動的荀廣彥麵前,眉眼露笑,和藹問道:“荀族的小公子,你怎的還在此處,遲遲不離去,莫不成還想向襄府討個賞?”
荀廣彥微愣:“討賞?”
襄黔指了指躺在地上被捆成肉粽子般的眠籬,打趣道:“你不是救了那邊那個誰嘛,說說為何要幫她?”
眠籬:“……”
什麽叫“那個誰”,她難道沒名字麽?
荀廣彥聽後,表情不自在地道:“我可不是在幫她,我是看不慣阜衡之。”
“哦,這樣啊?”襄黔眼珠子咕嚕嚕轉,盯著荀廣彥的表情一陣瞧。
襄玉此時看過來,荀廣彥向襄黔揖手借道,走到襄玉跟前,躬身道:“方才因事出緊急,在下臨時借了玉公子的名頭,還請玉公子勿怪。”
剛才襄玉出現之前,荀廣彥故意當著阜衡之的麵,抬出襄玉的名號來幫眠籬脫身。
襄玉淡淡一笑:“沒事,我還得感謝荀小公子出言相幫。”
荀廣彥那張娃娃臉一訕,聲音低下去,他甕聲甕氣地小聲說了句“都說了不是幫”,然後跟襄玉和襄黔等人告辭後,便轉身離去了。
襄黔走到襄玉身側,已恢複正經模樣,望著荀廣彥走遠的背影,有些感歎:“荀舉生養的這個兒子,倒是有些意思。”
襄玉沒有接話。
襄黔:“鸞氏一族這次能化險為夷,三殿下功勞不淺,找個時間,你召他入府,見上一見。”
頓了頓,襄黔又道:“你今夜敲打阜族,接下來,皇族一派應該能安分一陣子了。”
“安分?”襄玉嘴角扯起一絲漫不經心的笑,“不見得。”
襄黔看了眼躺在地上、正眼巴巴朝他們的方向看過來的眠籬,又對襄玉道:“不過話說回來,你此番敲打,果真沒有私心?”
襄玉一聲輕哼,轉身離開,邊走邊道:“我可從未說過不含私心。”
襄黔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複雜,隨即又頗為無奈地歎了口氣,然後跟了上去。
不遠處獨聳高地的一處亭台內,盛無鬱的視線依然停駐在剛才發生一幕之處。
一旁的內侍上前,雙手呈上一個托盤,托盤中放著一樽美酒。
盛無鬱回頭,端起酒杯,仰頭一口飲下,然後將酒杯放回托盤之上,杯底和托盤之間發出一聲沉悶的磕碰聲,尤為響亮。
那內侍眼神飛快地朝盛無鬱臉上掃了一下,見那上麵不知何時已陰雲密布,讓他一張枯槁的臉在昏暗之下越發顯出幾分陰森之意。
內侍隻覺背脊一涼,連忙低下頭去,心裏不禁奇道,這盛二公子剛才還好好的,怎麽遠遠看了一場戲後,突然之間就心情突轉了,情緒變化也太快了。
那內侍想的並沒有錯,盛無鬱此刻的心情的確很不好,其原因也確是跟剛才襄玉和阜衡之之間發生之事有關。
因為盛無鬱怎麽也沒想到,祭品眠籬在襄玉心中的分量竟如此之重,重到遠超過他所預料的。
這讓他心中陰霾徒然增高,要殺掉女主的念頭如瘋長的野草般,在心頭呼嘯狂生。
等襄玉一行人離開後,場下隻剩眠籬和珞子安。
狸奴已幫眠籬解開了縛鬼索,他原本是要帶眠籬一起離開的,但被珞子安阻攔了,珞子安表示要跟眠籬簡短聊一兩句,讓狸奴先行。
自從與眠籬初次見麵時,珞子安對其進行有關“禮”的調教後,兩人之後再無更深的交集。
此時狸奴剛走,再無別人,珞子安終於可以一吐為快。
他先是冷眼瞪著眠籬,一副恨不得立馬吞了她的模樣,隨即又有些抓狂地來回走上幾步,就在眠籬忍不住開始打哈欠的時候,他突然止住腳步,視線如同兩把利劍一般狠狠地射向眠籬。
眠籬下意識地立馬閉上張開一半的嘴,一臉的莫名其妙。
在珞子安自以為凶狠戾氣的眼神之下,眠籬不見絲毫畏懼和內疚,珞子安瞬時有一種重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他沉沉地歎了口氣。
眠籬能看出珞子安對自己極為不滿,她能大概猜到一些,是以她主動開口問道:“珞二公子是在氣奴給公子招惹麻煩了?”
珞子安詫異地看著眠籬。
隨即口中發出冷嗤聲:“你到底還是有點自知之明啊!”
那你這副闖了禍後還一臉心安理得的表情是怎麽做出來的?
珞子安在心底咆哮道。
“可奴並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眠籬又道。
珞子安剛緩和的表情登時又陰雲密布,他咬牙切齒道:“你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