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四、世外有桃園（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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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隻是顆夜明珠，怎麽可能真跟自己想的那樣？終究還是怪自己太敏感。柳葉息掀開被子下床，撿起夜螢石看了看，吹了吹灰，又在身上擦了擦，然後收進腰包。
看著窗外透進的朦朧天光，早睡的柳葉息決定早起開始健康生活新一天。端了木盆推開門，來到水缸邊，剛打了水準備洗漱。小山般高大人影從外走進院子。
抬頭看去，果然是越娘。柳葉息笑著打了聲招呼。
“越娘前輩，早啊”
越娘看了柳葉息一眼，“唔”了一聲，就從柳葉息身邊走過，徑直推開大廳的門，然後將門關上。
柳葉息眨眨眼，撓撓頭，暗道奇怪。倒不是奇怪越娘的態度，而是，怎麽說呢，越娘渾身上下都的，像是剛從水裏出來。這不奇怪，畢竟是為亡母沐浴祭奠。但是……為什麽其髯須和頭發，依舊幹燥蓬鬆，茂密得恣意？
柳葉息搖搖頭，算了，管他呢，反正事不關……當視線落到木盆中沉靜的水麵上，柳葉息腦子瞬間空白，又在下一秒炸裂開。
臥槽臥槽臥槽！！！這特麽……這水麵上倒映著是特麽誰的臉？！
臉蛋依舊是那個臉蛋，但那眉眼、鼻子、嘴唇，無一不精致靈豔到極致，卻無一是柳葉息原本的模樣，更不是洛天舒的容貌。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相信不少人都曾幻想過，有朝一日一覺醒來，自己就換了張傾倒眾生的絕世容顏。且不管別人怎麽想，當這件事發生在柳葉息身上，其非但沒有絲毫驚喜，還全然隻剩驚悚，白日見鬼的那種。
一定是自己沒睡醒！柳葉息接連澆了好幾捧水撲到臉上，狠狠搓揉，直到臉痛得像被搓掉一層皮，才緩緩停手。直緊緊盯著支離破碎的水麵慢慢平靜，擠擠眉頭，咧咧嘴，然後柳葉息雙手捂住臉，仰頭發出無聲呐喊。
啊啊啊啊！！！誰特麽能告訴我，這到底怎麽回事！！！
“嗬嗬，貳喜施主今日竟起得這般早。”
柳葉息捂著臉向後看去，泓一端著木盆，儼然一副準備洗漱的樣子。心不在焉地支吾了一句，柳葉息眼看著泓一舀了水，絞了帕子洗了臉，倒了汙水就要回去，終於站起身將人拉住。
“泓一大師，今早起床我覺得臉上癢癢的，你幫我看看，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泓一還沒反應過來，一張臉就湊到自己眼前。興許是有些不舒服，湊到麵前的臉濕漉漉紅彤彤的，臉頰邊還沾著黑亮的發絲，如同迷路的小動物般迷惘無措的眼，精巧的鼻，瑩潤的唇，整張臉猶如一副色澤濃鬱飽滿的頂級彩畫。
即便修行多年如泓一，驟然麵對這樣一張臉，也忍不住心髒砰砰狂跳兩下。後退一步輕咳一聲，泓一這才重新抬頭看了看柳葉息的臉。
“貳喜施主麵上並無不妥，可是昨日的藥膳有什麽問題？不若貧僧再幫貳喜施主把把脈？”
聞言，柳葉息心不在焉地揮揮手：“啊，不用了，興許是有些過敏吧，過一會就好了。”
以泓一對自己這張臉的態度來看，顯然不是頭一次見，也就是說不是昨晚才發生的事。那自己的臉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樣的？柳葉息盯著木盆裏的水，忽然想起，那日泡了溫泉回來，泓一大師和越娘對自己洗去易容膏的驚訝反應。
柳葉息狠狠捏了捏自己的臉，痛感清晰傳入大腦。
所以那個時候的自己，臉就已經麵目全非了？所以又回到那個問題？到底是什麽量子力學才能在毫無所覺的情況下，短短三兩天時間就完成了變臉過程？
“貳喜施主可是餓了？早膳尚來不及做，貧僧房中還有些淨落果，貳喜施主不妨先隨意用些。”泓一見柳葉息心神恍惚，開口道。
“啊？哦，好，多謝泓一大師。”柳葉息回過神，連忙道謝。
泓一道了聲“阿彌陀佛”便端了空木盆轉身離開。柳葉息擰了帕子，胡亂擦了擦臉，就倒了汙水，又盛了盆清水，端到泓一的臥房。
柳葉息絞了帕子給顧以嵐擦了臉手，在榻邊坐下。顧以嵐依舊安靜地躺在榻上，即便蒙著眼，也絲毫無損其驚心動魄的容貌。甚至因為蒙著眼，更像引誘人心底產生那些不可言說的犯罪念頭的精魅。
柳葉息不禁伸出手，用指尖輕輕滑過顧以嵐山棱般的鼻梁。
你都睡了三天了，什麽時候才會醒來啊？如果你醒來發現我變了樣，會有什麽反應？會不會跟我一樣被嚇一大跳？會不會害怕，會不會疏離？會不會……多少有一點心動？
……呸呸呸！人家都躺床上昏迷不醒了，你還有心思白日做夢？你忘了上一世那些人是怎麽離世的？這世身邊的人，承雨成了同妻，首諾生死未卜，顧以嵐更是險些喪命，這些你都忘了？你莫非真要等到害死了他才追悔莫及？
但，有沒有可能，那些都像許辛說的那樣，是巧合？
嗬，巧合？巧合不過是你想自欺欺人的借口！
柳葉息即將點在顧以嵐唇上的指尖猛地收回，心髒伴著呼吸一陣陣抽痛。
“咚咚咚。”
柳葉息捂著胸口，抬頭看去，泓一現在門口，背著背簍，拎著竹籃，帶著淡淡的笑意。
“穀中將會有連續幾天的降雨，趁此之前，要多采集些草藥和淨落果，以備不時之需。貳喜施主可要隨貧僧一道出去走走？”
柳葉息看看泓一，又看看沉睡不醒的顧以嵐，隨即點頭。
“隻要大師不嫌棄貳喜礙手礙腳，貳喜自是願意的。”出門散散心，轉移注意力也是不錯的選擇。
接過竹籃，出了寒舍，柳葉息埋頭跟在泓一身後不發一語。
“貳喜施主今日悶悶不樂，可是有什麽心事？”
“啊？”
柳葉息抬頭，泓一正用藥鋤挖著一株藥草，似不經意的隨口一問。
“貳喜施主若有不解的困惑，不妨說出來，貧僧興許能排解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