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春末夜雨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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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潛的馬車相比起三公子的馬車，別的不說，寬敞是最直觀的感受，一車坐了六人，也絲毫不顯擁擠。
較之往日的平淡無波，今天可以說過得相當精彩，隻是，除了莫名其妙被下藥一事虎頭蛇尾外，為什麽總覺得少了點別的什麽事？貳喜一麵苦思冥想，一麵小心應對柳施瑤不時輕聲詢問的日常作息。直到晃悠悠的馬車在侯府大門前停下，一行人各回各院各找各媽，貳喜見到守在自己院門口的周井，這才一拍腦門想起到底是何事來。
“師父回來了，此行可還順利？”
貳喜別開眼眸，麵容愧疚：“……言敏，不好意思，我什麽忙都沒幫上，因為，憐珠她……”
“憐珠她怎麽了？可是有什麽不妥？”
見周井果然緊張起來，貳喜狡黠一笑：“因為憐珠她沒有落水！”
周井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哭笑不得，眉間的擔憂之情肉眼也瞬間消弭無蹤。
“你守在我院門口，就為了確認憐珠的安危？”
“憐珠是言敏的妹妹，況且言敏也很是在意師父的安危。”
“行了行了，今日一切順利，時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
周井拱手行了一禮：“那言敏便先告辭了，師父好生歇息，稍後我命人將晚膳給師父送來。”
貳喜點點頭，含笑看著周井轉身離去。雖然周井心悅賀寧，但是對李憐珠難道真的就如其所言，隻是當做妹妹？不過這又和自己有什麽相關呢。抬頭看了眼漸漸變得灰暗的天空，貳喜轉身往院內走去。
吃過晚膳，幾陣大風刮過，便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貳喜倚床湊著床頭橘黃的燭火翻了幾頁茶書，連打幾個哈欠後，最終還是決定不勉強自己，合書將燭台吹熄得僅剩一盞。放下紗幔，鼻間是泥土的濕潤，耳邊是雨打芭蕉的沙沙輕響。
此情此境，遙遠的熟悉，混沌又清晰。
“咚咚咚”，敲打窗戶的聲音雖然不大，依舊驚醒了背靠一堆雜物打瞌睡的女童。女童抬手揉了揉眼，寬大破舊的衣袖滑下，露出極細的胳膊，帶著些青青紫紫。女童沒有動，直到再次聽到窗戶傳來的“咚咚”聲，這才摸索著爬上窗前的木箱，踮起腳尖努力了好一會，才撥開窗戶的開關。窗戶一推開，屋外潮濕的泥土氣息和雨水打在葉片上的唰唰聲，便夾著春末的涼意灌了進來。女童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緊接著就傳來低低的男童音，帶著輕快。
“阿息，看我給你帶了什麽。”
女童低頭看去，窗外小男孩頭套塑料口袋，身上大了幾圈的舊衣物被雨打濕了大半。不過男孩顯然毫不在意這些，從懷裏掏出一個窩窩頭，衝女童露出大大的笑容。
這笑容多好看啊，仿佛連這昏暗的雨夜都能點亮。女童看著小男孩臉上的笑容，跟著笑了起來。
“快拿好，我要趕快回去，不能讓人發現，不然我也受罰的話，可就沒人給你送吃的了。”
女童剛伸手接過，就聽遠處傳來漸進的腳步聲和成年男子們交談的抱怨聲。小男孩聽見這聲音，立刻慌張起來。
“夜巡的人來了，我先走了！”說著，小男孩倒退著就要從二樓空調外機上下去。
雨夜濕滑昏暗，心急的小男孩腳下一個不穩向後倒去，一聲鈍響，後腦恰巧摔在地麵凸起的岩石角上，墨色頓時從小男孩頭部渲染開來。聽到墜地聲而來的兩名巡邏男子，手電照射過去，女童清楚的看見雨水濺落在小男孩驚愕的眼中，以及微張的嘴裏，還有那鋪天蓋地令人窒息的暗紅……
貳喜喘著粗氣從夢中驚醒，敞開的窗外已經天光大亮。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掀開被子下床倒杯涼水狠灌了兩口，貳喜這才慢慢鎮定下來，盯著窗外出神。
雨後清晨的空氣異常清新，隻是這窗怎麽開了？昨晚自己沒關好窗？還是風太大？
貳喜還沒思考清楚，就聽院門被人拍響。看看天色，這麽早，不像是來送早膳的周井。貳喜隨意穿了件外衣，係上腰帶，頭發也沒來得及梳，就出了房門開院門。
貳喜剛撥開木栓，院門便被人自發推開，高橙兒略帶不耐的臉就出現在門外。
“怎麽這麽慢？你，你居然還沒起身？”
貳喜一見高橙兒，頓覺腦仁一痛，再看到高橙兒手上鼓鼓的包裹，就更痛了：“你這是？”
高橙兒將貳喜推開一步，進門再反手關門，撥開貳喜就往裏走，自覺更隨意：“我站得腳都麻了，先進去再說。”
對嘛！這姿態這語氣，這才是貳喜印象中的高橙兒，所以昨兒的乖覺，果然是隻在大佬們麵前才擺出的假象。
“所以你今後就跟我一起住芭蕉院了？”
高橙兒來的路上路過膳廳，順帶領了兩塊油餅，油餅還是熱的，散發著蔥油和肉渣的香氣。明知晚些時候會有周井送來的早膳，貳喜依舊忍不住坐在圓桌旁，跟著高橙兒一人一塊啃了起來。
“區區一個巴掌大的小院子，要不是侯爺的吩咐，我才不稀罕跟你一起住。”高橙兒啃一口油餅，四下掃視一番，臉上大寫著嫌棄二字。麵對一個管自帶水池花園的三室兩廳院落叫小院子的人……貳喜隻有兩個字想表達，告辭！
沒有清粥醬菜配著，隻啃了小半油餅，高橙兒就覺得口幹不適，自己倒了杯水，剛一入口，嫌棄滿溢：“不但院子又小又偏僻，就連口熱水都沒得喝，你這茶師身份是假的吧！”
？？？高橙兒怎麽知道自己茶師的身份名不正？
“算了，不吃了！”高橙兒將油餅隨意扔在桌上，“以後西廂房就歸我了，我先回房收拾去了。”說罷，就想拎著包裹走人。
“等等！”
高橙兒停住，雖沒有說話，但眼中“有話快說有屁快放”的意思相當明顯。
貳喜也不磨嘰，指著丟在桌上的油餅：“吃完才準走。”
浪費食物就發生在眼前，貳喜完全沒法當做沒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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