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憑實力搶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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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天，溫暖而幹燥。踢踏著木屐而來的三公子滿麵不快，連帶著嫩綠的中衣外披著的草綠色繡金鈴蘭寬袖長衫，都似乎顯得暗沉了不少。邁步進來的三公子顯然沒想到當下沏茶之人不是苾菀，看見貳喜立在矮幾跟前行禮微微一愣，想起前次貳喜摔在自己跟前的狼狽樣，又立馬嘴角一翹。
“嗬，沒曾想今日來得甚巧，居然是小仙子沏茶，不知本公子能否有幸一品？”
三公子的到來其實讓貳喜肝膽有些發顫，實在是前兩次遇見三公子就流血的記憶十分不美好。一聽三公子要喝茶，貳喜一怕自己學藝不精丟了苾菀的人，二深恐湊到三公子跟前要出什麽幺蛾子，正想推辭請罪，那邊給三公子讓出軟墊的苾菀也跟著開口。
“既然公子要飲，你便新沏一壺茶吧。不必緊張，就以你方才的狀態就很好。”
得嘞，貳喜隻得認命。有了第一次的沉浸感，第二次再沏，貳喜動作行雲流水之間更多了幾分瀟灑與隨意。那種仿若信手拈來的淡然，讓立在三公子身後的苾菀忍不住又收緊了幾分眉間。
從貳喜第一次踏入這間茶室起，每一天的進步苾菀都看在眼中。苾菀私心裏是很喜歡貳喜的，貳喜不會因為自己還是孩童而哄騙輕視自己，也不會因為三公子的關係故意接近討好自己。這種不帶其他眼光和心思的相處讓苾菀很是自在隨意。可直到現在，苾菀看著貳喜一舉一動，再想著公子一早囑咐過的那些話，忍不住有些懷疑起來。
不要說苾菀，就連原本一曲一盤腿，一手撐著地板斜坐在軟墊上的三公子見了貳喜這一手，都忍不住暗簇眉頭坐直了身體。
嗬嗬，果然是身後有人，甚至還花費了些心思培養了一番，不然左右不過十來天的時間，就能將這手沏茶技藝融會貫通？原以為是個沉得住氣的，沒想到才見自己第二次就忍不住露出尾巴。又憶起前次貳喜望著自己那似憂還憐的眼睛。捏著折扇在手心裏敲了敲，三公子翹起的嘴角更加深了幾分。嗬，如此甚好，能用美色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想到這裏，三公子命苾菀取來楠木憑幾，倚著憑幾曲起一條腿斜靠下來，還不著痕跡的理了理衣擺，讓整體看起來更恣意。這樣的姿勢相對來說並不是特別舒適，憑幾畢竟不如軟枕鬆軟，尤其是在硬邦邦的木地板上，好在多少有個軟墊打底。但這個姿勢能將自己的魅力更大化，無論是紅樓花魁深閨少女抑或是久為人婦，沒有幾人能見了這樣的自己不芳心大亂的！
對麵的貳喜正巧沏好茶，用苾菀取來的三公子近日常用的幕光青瓷釉杯呈了茶水，奉在三公子麵前。
“看來小仙子於茶一道頗有天賦啊，短短時日就將苾菀苦練五年的技藝學了個七八成。”
這已經是相當明顯的意有所指了，可惜貳喜聽了毫無反應，因為此時的貳喜完全被橫臥在自己眼前的美人吸引住全部心神。
三公子左臂撐著憑幾斜倚著，空閑的右手鬆鬆地捏了折扇搭著在曲起的膝蓋上。陽光照在敞開的長衫繡金鈴蘭上，晃出耀目的光彩。腰間的玉帶玉質白潤，碾琢了工藝極精的隱起雲紋。其上係了塊相當惹眼的青魚玉墜，同色係的流蘇溪流般蜿蜒在地板上。因為是躺著，白色錦襪上碧綠絲線繡的波紋一目了然，配著同色絲帶的木屐奢華中又帶著清爽。一頭黑絲雖然用發冠束了，束的卻並不緊，幾縷發絲鬆鬆地泄了下來掛在鬢角，整個人看上去很是恣意閑適。因為華麗的麵容背光，愈發顯得墨黑眼眸裏映著的茶室反光，更似一汪柔波粼粼的深泉。那遠比女子還要粉紅潤澤的嘴唇一開一合說話間，露出珍珠般的整齊白齒。
……以及緊貼著齒縫的一片憑實力搶鏡的小小辣椒片。
原本貳喜的少女心已經被三公子電得酥麻倒地抽搐，一見著那辣椒片，登時就翻身捶地狂笑。貳喜也想笑，卻又隻能低下頭強自憋著。一眨眼，整張臉就被憋紅了。
三公子見貳喜果然如自己所料一般上鉤，心中一麵得意，一麵又很是不屑。但都到這一步了，顯然還是要將戲唱完。想著貳喜已被自己身姿折服，三公子也就不再耐煩繼續擺出樣子出賣色相。坐起身隨意端了茶水不甚在意地抿了一口，頓時臉色有些微妙的疑惑，接著又飲了一口。待茶水下了肚，三公子抿抿嘴疑惑更甚了。
“苾菀，這是府裏新進的茶葉？怎地滋味略有些熟悉？”
“回公子的話，這並非府中新進茶葉，隻是普通的白玉枝頭。”
聽了苾菀的回話，三公子看向貳喜的神色有些捉摸不定起來。
白玉枝頭昔日苾菀學藝時，三公子也曾飲過一次。那是苾菀接連沏了一個半月的白玉枝頭後，尋了個狀態最佳之時沏了一壺，才請了三公子飲鑒。當日正是因為那一壺白玉枝頭讓三公子頗為滿意，才親自為苾菀賜了如今的名字。所以三公子對白玉枝頭很有些印象。
雖然同是白玉枝頭，當日苾菀那壺，讓三公子飲出了玉蘭花開枝頭的鮮活香美。如今這壺，卻是仿佛整個人都置身在雨後新蘭初綻的花林裏，不僅鮮活香美更是清馨怡人。要知道，白玉枝頭從采摘到製作沉澱，再經長途運輸送到府裏，直至正經沏茶。存放時間少則兩年，多則三五年不等。不論再怎麽通風保存，沏出來的滋味都不可能多鮮活。就像遲暮的美人，縱使保養再好，也有時光遺留的痕跡。
如果說當日的苾菀憑著一顆蕙質蘭心，巧手將“美人遲暮”時光扭轉，變作了“風韻猶存”。那麽今日的貳喜，更是心清目淨，妙手將“遲暮的美人”生生逆轉成了“新婚的嬌妻”。
那是“美人”一生中最燦爛美好的年華！
對於酷愛品茶的三公子來說，向來都是美人易得妙手難覓，這麽些年，也就唯獨苾菀能入得了自己的眼。況且貳喜即便麵對自己的誘惑，也能絲毫不受影響的沏出如此妙茶。看來對方舍得將貳喜送進侯府，是想從自己這裏著手啊！也不知是哪位大師調|教出如此美玉奇才，若是能通過貳喜將此大師尋入侯府……哪怕還沒查出貳喜幕後主使，三公子也已經開始有了別樣的小私心。
貳喜一見三公子的變幻莫測的臉色，心裏忍不住咯噔一下。忍不住跟著也喝了一口，依舊沒發現哪裏不妥。明明自我感覺比第一次良好啊，沒道理讓三公子這麽難以下咽吧？貳喜一時有些如坐針氈，即使記得苾菀說過，隻要坐在茶席前一刻，就要保持一刻的完美狀態，可依舊有些忍不住悄悄看向站在三公子後身的苾菀，意圖求援。
三公子劈啪的小算盤被貳喜望向苾菀的視線打斷。這是想讓苾菀出去，以便和自己說些私話？想著貳喜先前麵紅耳赤的羞赧，三公子放下手中茶杯，胸有成竹，翹著的嘴角難得真心實意的和善了一回。
“苾菀，你先下去吧，本公子想單獨和小仙子探討一番茶藝。”
貳喜一聽三公子的意思，要和自己單獨麵談，心下一急目光回轉到三公子麵上，正想開口說點什麽。結果三公子唇齒開合間，又將貳喜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再看了三公子一眼後就低下頭，麵紅耳赤欲語還休。
苾菀領命退了出去，將茶室留給“眉目傳情”的兩人。
眼看貳喜新斟上茶水，三公子動動手指還是沒忍住，端起三口飲盡。即便是劣等茶水，經過妙手沏泡後意外地讓人滿意讚歎。再次放下茶杯的三公子明顯多了一絲決斷。
“小仙子這手茶藝很是不凡呢，令師更讓本公子心生欽佩。不知本公子可有幸能知曉令師名諱？”
？？？幾個意思？自己從頭到尾不都是跟著苾菀學藝的嗎？
“回三公子的話，婢子由衷感激能跟著苾菀妹妹學藝。雖然我們沒有師徒之名，確有師徒之實。”
沒得到想要的答案，三公子也並不失望。現在不願意說，不過是因為火候不夠而已，待自己再加一把火，不信拿不下區區一個婢子。輕輕一笑間，三公子上身前傾左臂抵著矮幾，右手捏了折扇挑起貳喜的下巴，一雙狐狸般狹長的眼眸波光瀲灩，散發出勾魂奪魄的魔力。
“本公子唐突了令師，小仙子不願如實相告也罷。本公子現下更想知道的是，為何小仙子一見本公子便是如今這滿麵羞紅的樣子？”
大佬你行行好，能不要再開口說話了嗎？雖然美男主動親近自己內心暗爽，但真的很怕一個控製不住笑場，畢竟大佬你也是要麵子的啊！尤其你還湊得這麽近，連那塊辣椒皮像條褲衩子的形狀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一時間貳喜滿腦子都是《東成西就》裏，歐陽鋒頂著香腸嘴回頭一本正經問洪七自己性不性感的畫麵。
見貳喜羞赧萬分就想側過頭，三公子手中折扇用力。
“小仙子不用害怕，現下隻有你我二人，小仙子有話大可直說。”
這種尷尬丟範的事，確實就隻有兩個人私下提點比較好。想想自己要是知而不告，回過頭說不定就會被笑麵虎大佬暗中料理了。但要是當麵說出來，又難保不會被惱羞成怒的大佬直接一巴掌拍死。
“……三公子當真想知道？”
“小仙子你說呢~”上揚的尾音似帶著小勾子。
“那……婢子若是因言語不當而惹怒了三公子，還請三公子看在婢子一片赤誠之心，莫要計較婢子冒失之罪。”
眼見魚兒就要上鉤，三公子將身子再往前傾靠得更近了幾分，盯著貳喜的眸光愈發溫柔寵溺，彎如弦月的嘴角將輕吐出的話語壓低了嗓音遲緩了語速。
“小仙子既是一心赤誠，本公子欣喜還來不及~又怎會忍心怪罪仙子？有什麽話仙子盡管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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