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尋師
任沅杜見赫連長冰未反應過來，立刻湊到赫連長冰的耳畔嘀咕了幾句。赫連長冰聽罷，臉色一喜，忙朝杜秦雲躬身拜道：“杜冰見過父親。”
杜秦雲蹲身與赫連長冰對視，笑道：“冰兒，在鷹鴞大軍駐營中，是沒有女子的，你一定要牢記！”
“是，父親。”赫連長冰正色道。
杜秦雲看向綠籬，道：“你也是。要麽，你就死守冰兒的身份；要麽，你就離開這裏。”
綠籬一聽，忙納頭拜道：“將軍，綠籬明白。”
杜秦雲道：“今後，你就喚作任離，任侍衛是你的堂哥。”
綠籬趕忙學著赫連長冰的模樣，朝杜秦雲和任沅杜拜了拜，道：“任離見過杜將軍和堂哥。”
杜秦雲見狀，滿意的點了點頭，對帳門外喚道：“把衣服拿進來。”
“是，將軍。”
帳外的小卒立刻托著兩疊厚厚的衣裳進來，將其置於榻上。
“冰兒，這些都是男子所穿的衣物，你們要習慣，不要再將自己視為女子。”杜秦雲抬手摸了摸赫連長冰的腦袋，低聲道：“我希望看到今天從這帳中出去的是男子，而非女子。”
赫連長冰用力的點頭道：“杜冰明白。”
綠籬趕緊附言道：“任離明白。”
杜秦雲道：“那我就先回帳，你們穿戴好後，過來找我。”
赫連長冰趕緊頷首道：“知道了父親。”
杜秦雲聽完，微微一笑，帶著任沅杜離開赫連長冰的單帳。
“姑娘，你看……”綠籬拿起榻上的一件外衫在赫連長冰眼前晃了晃，笑眯眯道。然而，綠籬的話還未完，就發現赫連長冰正拿眼瞪著她。綠籬猛地一杵，半響才反應過來赫連長冰為何會瞪著她，連忙低聲喚了聲“三郎”。
赫連長冰見綠籬臉上浮起委屈之色，遂將她拉到身邊，輕聲道：“綠籬，如今，我們處境不同，可不能任性。”
綠籬聞言，眸中泛起淚霧，點頭道：“我知道了三郎。從今日起，我們必須要告別這些漂亮的衣裙、發飾。可是，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再做回女子啊？”
赫連長冰輕輕搖頭，道：“我不知道。我隻知道，現在，我們必須要好好活著！”
綠籬低低的“哦”了一聲，將頭埋進赫連長冰的懷中。赫連長冰則輕撫綠籬後背，以示安慰。
不到一日，鷹鴞大軍駐營就遍傳杜秦雲將軍收養了個義子的消息，而且這個義子生得十分白嫩可愛。眾好事的將士皆借故來杜秦雲帳外打望，結果都被任沅杜全部趕走，這番情形直叫杜秦雲啼笑皆非。這駐營中的生活到底是有多沒趣，才會連他收養個義子都能讓將士們好奇至此？
赫連長冰再見到杜秦雲時，是五日後的申時。她被杜秦雲麾下兵士傳喚到杜秦雲帳中，一進帳就看見地上坐著個嚎啕大哭的小子。那個小子生得瘦高白麵，文弱不堪，但那雙眼睛裏卻透出強烈的倔強和犀利。那小子不是別人，正是令杜秦雲十分頭痛的小兒杜夔。杜夔生來身體病弱，但脾氣卻一點都不弱。
杜夔見到男裝的赫連長冰進帳時，便知道這家夥定是父親杜秦雲新收的義子杜冰。好小子，我父親竟為了你將我從千裏之外的溫暖被窩裏揪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看我今天不收拾你！杜夔想畢，衝著赫連長冰就低首撞去。
赫連長冰從未見過如此沒禮貌的小子，被嚇到的同時，趕緊撤身朝旁避去。
“噯，夔兒……”杜秦雲端坐在書幾前，忽見杜夔朝赫連長冰奔去，趕緊出聲喚道。
杜夔哪裏肯聽杜秦雲的招呼，一頭就撞向赫連長冰。哪知赫連長冰雖然身材矮小，但反應卻不差，就在杜夔即將撞到她身上之時，她反手一把薅開跟在身後的綠籬，令杜夔撲了個空，撞到了大帳的櫞柱上。杜夔的額際，瞬間泛起紅腫之色。
杜秦雲在旁看得既心疼又擔心。他心疼杜夔撞壞，沒法跟家中的娘子交代；但他更擔心的是，若是赫連長冰被杜夔這混小子撞壞，他更是沒法跟當今陛下和徐將軍交代。
任沅杜其實也聽緊張赫連長冰，畢竟她與杜夔的身材相比較起來，確實差距較大。他見杜秦雲滿臉憂色，忙低聲寬慰道：“將軍，看看再說。”
杜秦雲微微頷首，未言。
杜夔撲了個空，哪裏甘心，再度扭身朝赫連長冰撞去。
赫連長冰將綠籬推至一旁後，隻拿眼冷冷望著杜夔。男孩兒之間交朋友，一架不行，就得打兩架。那麽，她就必須贏！赫連長冰望著愈發近來的杜夔，猛地的提足朝著杜夔的小腹踢去。
杜夔原本以為自己再度撲向赫連長冰，定會將她嚇住，卻沒想到赫連長冰竟然也不怕他，反而立在原處，待他近身後，一腳踢向他的小腹，將毫無防備的他踢翻在地。
“哎喲，哎喲……”杜夔被赫連長冰踢翻後，捂著肚子痛苦大叫。
杜秦雲趕緊大步跨到杜夔身邊，將其扶起，道：“沒事吧夔兒？”
杜夔指著赫連長冰，對杜秦雲道：“父親，你為何要收養這個臭小子？你瞧瞧他，一張冰塊臉，對我一點都不友好。”
杜秦雲正欲安慰杜夔幾句，不料竟聽赫連長冰在旁冷聲道：“沒出息的家夥，隻會跟父親告狀。”
杜秦雲聞言，不由好笑。杜夔如此驕縱性子，多半都是被他這個父親寵溺出來的，如今赫連長冰的性子與他夔兒的性子相較甚遠，不如就讓夔兒在赫連長冰跟前吃癟，正好也能磨礪磨礪他的心性。杜秦雲想到此處，便拍了拍杜夔的肩膀，道：“你們都是我的兒子，不可不和睦。”
“可是父親……”杜夔不滿的反駁。
“杜冰比你還小兩歲，你作為哥哥，就是這樣歡迎弟弟的？”杜秦雲反問道。
杜夔瞬間語塞，拿眼恨恨望著一臉冷漠的赫連長冰，站在原處不發一言。
過了少傾，赫連長冰走上前，朝杜夔行了一禮，道：“二哥。”
杜夔望著赫連長冰嬌小白嫩的模樣，不由癟了癟嘴。生得那麽秀氣，哪裏像個男孩兒？我若將他帶出去，豈不是要被父親麾下的將士們笑死？
“嗯。”杜夔嫌棄的應道：“以後，你就跟著我。”
“是，二哥。”赫連長冰順從的應道。
杜秦雲見兩孩子消停，當即笑起來，道：“以後，杜冰你就跟任離一個單帳。”
“任離？”杜夔這才發現角落裏還站著個跟赫連長冰同樣年齡且生得同樣秀氣的小子，不由蹙眉對杜秦雲埋怨道：“父親，你都撿的什麽人啊？怎麽跟個娘們似的？”
“閉嘴！”杜秦雲喝道：“小孩子休要亂說。”
杜夔被杜秦雲嗬斥，忍不住扭頭朝赫連長冰做了鬼臉，竟逗得赫連長冰臉上浮起一抹笑意。杜夔頓時大喜，道：“原來你會笑啊！我還以為你天生就是冰塊臉呢！”
“夔兒，休得胡說。”杜秦雲叮囑道：“杜冰是你的三弟，今後可要多多照顧。”
“父親，你為何不讓大哥來照顧三弟，非要讓我來？這天寒地凍的，你就不怕凍壞我？”杜夔抱怨道。
“你大哥在家中可以頂事，你呢？成天遊手好閑，讓你讀書也不好好的讀，隻會惹你母親生氣。”杜秦雲道：“既然如此，就來我這裏，正好可以習武以強身健體。”
“習武？我才不要。”杜夔嘟嘴道：“我才不當莽夫。”
“那二哥的意思是要當蠢貨了？”赫連長冰一本正經的反問。
“噗——”杜秦雲剛喝進口裏的茶水瞬間噴灑出來，就連任沅杜都忍不住失笑出聲。這丫頭，懟人的功夫倒是不差！看來杜夔是遇到了對手！
“你……誰要當蠢貨？”杜夔不滿的瞪向嬌小的赫連長冰，那陣勢仿佛赫連長冰若是沒有應答他滿意，他便要動手。
“二哥既然不想當莽夫也不想當蠢貨，那就要是個能文能武的人，若是沒有學識又沒有武藝，自然就是個莽夫加蠢貨。”赫連長冰涼涼應道。
“臭小子，你信不信我揍你！”杜夔瞪著赫連長冰，威脅道。
“你說你逞口舌之快有什麽意思？若是你能幹，那我們明年秋時比試比試如何？”赫連長冰挑眉看向杜夔，極具挑釁意味。她那模樣像極了痞氣十足的赫連錦，隻可惜杜秦雲、任沅杜、杜夔三人皆沒見過赫連錦。
“比就比，你以為我怕你？”杜夔不以為然道。
赫連長冰聽完，難得的笑了笑，朝杜秦雲道：“父親，請為孩兒尋個厲害的師父，隻要能夠學到本事，孩兒不怕吃苦！”
杜秦雲聞言，讚許的點頭道：“好好好，明日為父就替你找一個來。”
赫連長冰又道：“孩兒還想繼續識字念書。”
杜秦雲笑道：“冰兒，都依你。”
“父親，我也要！”杜夔不甘示弱的看著杜秦雲道。
“你要學武還是學文啊？”杜秦雲含笑問。
“他要什麽我就要什麽！”杜夔指著赫連長冰道：“我要跟他同一個師父。”
赫連長冰麵色平靜，望著杜夔似笑非笑。
杜夔則衝赫連長冰不服氣的“哼”了一聲。
“好好好，都依你們！”杜秦雲聞言，不免歡喜。杜夔這匹脫韁的馬兒，總算是給他找到了個把穩的籠頭！
赫連長冰朝杜秦雲道：“父親，若是沒事，孩兒就告退了。”
杜秦雲笑眯眯的望著赫連長冰，連說了幾聲“好”。
赫連長冰沒有搭理杜夔，帶著綠籬朝帳外行去。
杜夔跑上前，一把拽住赫連長冰，道：“二弟，你怎麽走了？陪我玩玩。”
“我要去看書，沒閑工夫陪你，你去找你的小跟班玩耍吧！”赫連長冰用力將自己的衣袍一扯，挪身朝帳外走。
“我偏不，我偏要跟著你。”杜夔扯住赫連長冰的衣襟不鬆手。
赫連長冰此時已經走出了杜秦雲的大帳，然杜夔依舊扯住她的後襟不放，當即止步頂住杜夔道：“你幹嘛？鬆手。”
“我偏不！”杜夔痞痞道。我是你二哥，我還不信你能對我怎麽樣？
“我再跟你說一遍。”赫連長冰不耐煩的瞪著杜夔。“放手！”
杜夔沒有言語，隻是挑了挑眉頭，滿臉無所畏懼。
赫連長冰見杜夔沒有反應，頓時一記掃堂腿側踢在杜夔的膕窩，令其“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然後狠狠的將自己的衣襟從杜夔手中掰出來，帶著綠籬揚長而去。
杜秦雲和任沅杜從帳中跟出來，便隻看到杜夔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而赫連長冰和綠籬已經走遠。“夔兒，怎麽回事？”
“那個臭小子踢我！”杜夔揉著被赫連長冰踢疼的膕窩埋怨道。
“他是你三弟，休要動不動就叫他臭小子。”杜秦雲將杜夔拉起來，叮囑道：“還有，你平日間多讓著他些。”
“憑什麽呀？我偏不讓他！哼。”杜夔不滿道。言畢，扭頭就鑽進大帳。
杜秦雲歎口氣，道：“希望冰兒能夠製得住夔兒，要不然，這兩孩子還真沒法好好相處。”
“將軍，別擔心。”任沅杜笑道：“依屬下之見，杜冰肯定能將二郎吃得死死。”
“為何？”杜秦雲道：“這都打第二架了，結果顯而易見。夔兒性子倔，怕就怕他做出些意外之事來。”
“將軍放心，屬下會提醒杜冰注意。”任沅杜道。
“待會兒，你去問問彭彥彭副將有沒有人選推薦給冰兒和夔兒做老師。”杜秦雲道：“引來見見我再作決定。”
“是，將軍。那屬下現在就去。”任沅杜道。
杜秦雲聽完，朝任沅杜點頭應允。
任沅杜當即轉身朝彭彥所在的單帳去了。
任沅杜到彭彥帳中時，彭彥正在練字，見到任沅杜前來，遂將手中毛筆放在剛寫了一半的宣紙上，笑問：“任侍衛你怎麽來了？難道是杜副將有事要交代？”
“不敢不敢。”任沅杜忙道：“我家將軍想請彭副將替杜冰和杜夔兩個孩子推薦文武老師。”
彭彥笑道：“杜副將本人就能文能武，為何不自己教習，非要大費周章的尋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