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不能承受
甄楚恬知道，這應該是來他們家拜年的人到了。
往年她還和燕家兄妹倆先到大小林家去拜年的，但自從書齋開了以來，他們每年年初二的一大早，天還沒亮，就派人候在自己家門口，生怕她搶了先，說要給兒子的先生拜年。
後來，甄楚恬也就不上門了，端坐在家中等他們前來。
她吩咐好鄧大妞去把茶水燒好，杯盞瓜果準備好。然後拿再拿著一竹籃子紅封擱於主位的桌幾上。
一切準備就緒後，就一改往日的作風，領著兄妹倆人出門，走向院子，把籬笆門打開。
“新年好！林爺爺，、林大爺爺、大牛叔、大良叔，各位叔伯，新年好！恭喜發財！”燕家三張笑臉喜盈盈地站在院門上恭迎著客人。
“新年好！”
“東家（先生、小公子、小小姐）新年好！”
過年問好的聲音，彼聲此伏，各種稱呼不一，這也代表著上門的人除了書齋裏的學子和家長外，還有在他們園藝場裏做活的人。
甄楚恬迎著他們進來，坐了沒多久，又把人送出去。接著，再迎進下一批。
先是本村的走了，接著就是外村的，往來的客人絡繹不絕，哪怕是抿一兩口，裝個樣子，甄楚恬今日都裝了一肚子的茶水。
鄧大妞也是來來回回地跑個不停，堪比茶樓裏的跑堂。
送走了最後一批客人，甄楚恬都累得不想動了。讓鄧大妞把廚房裏的中午的飯菜熱一下，將就地用了點就算。
“我終於明白公子為什麽會溜出去了。唉！我也想溜呀！要不，明軒，明年留你自己在這。”甄楚恬往椅背一靠，有氣無力地說道。
“楚恬姐，你就想得美了。今日來的人，大部份都是來給他們的東家拜年的好吧？”燕明軒無奈地說。
他也好無奈好想偷溜的好不好！
“楚恬，過年好！”小嬌嬌捂著她的小挎包笑得像個偷了吃的小鬆鼠一樣，眉眼都彎成一輪彎月。
“你呀！你這個小不點，收了這麽多紅包，當然是過年好了！可楚恬卻是給出了一大籃子呢！”甄楚恬輕點了她的鼻子兩下。
小嬌嬌歪長了脖子去看看那個墊著紅綢布的竹籃子，滿滿的一籃紅封，現隻有七八個躺在上麵了。她皺著小眉頭，糾結地說道：“要不，楚恬，我把我收到的紅包給你，讓你補回來？”
“不了。楚恬還好銀子。這是大家給嬌嬌的祝福，楚恬幫你把它裝在寶箱裏收好，好不好？”
在做文具盒那件，甄楚恬也讓林大友給她做了個精致可愛的小箱子，裏麵放滿了她年節和生辰時收到的東西。
“好！那楚恬你要是沒銀子，我再拿給你。”小嬌嬌笑眯眯地說道。
甄楚恬他們在竹彎村熱鬧鬧地過了一個年。年初六一大早，就乘著馬車到了“雅園”。同時也迎來了“雅園”的第一位上門的客人。
上門來的是陸豐收一家。
他們不止是甄楚恬園藝場的第一個客人，也是一大客，但同樣的，甄楚恬也是他們的第一大客。因此他們今年倒是搶先了一步，趕在她上門拜年前來了。
“陸老板、陸夫人、陸小姐、小少爺，新年好呀！恭喜發財！”
“托福，托福！燕東家，新年好，恭喜發財！”陸豐收也拱著雙手笑嗬嗬地說道。
燕家從去年下半年始，一躍躍成了他們陸家糧鋪的最大客戶了。往年自家收的糧食大多都要拉到郡城裏的糧鋪去賣，但從下半年開始，燕家就買走自家鎮上鋪子的十分之一的糧食，且看他們莊子還在不斷地招人，又沒有良田，估計以後的生意還將繼續擴大。
“你好，我好，大家好！”甄楚恬笑哈哈地說。寒暄了兩句，就分主賓坐下來閑聊開來。
“燕東家，一段時間沒來，我看你這園子又蓋了好幾座房子，且蓋得稀稀落落的，有何用意呀？”陸豐收不是第一次和她打交道了，從馬車一進入雅園範圍內，他就注意到其中的不同了。
“這個嘛？過一段時間，陸老板你們就會知道是做什麽了。”甄楚恬賣了個關子。
“過一段時間，那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呢？”陸豐收一聽，就知道裏麵是和自己所猜測的一般，內有文章。
“大概春暖花開時吧。”甄楚恬說了個大概的時間。
“春暖花開呀？那時估計我可不得空了。”陸豐收搖首惜歎道。
“哦？陸老板要外出，不在漠陽鎮了？不知道您要往哪發財去呢？”
“我哪是要外出。我是怕那會我要到下麵各個田莊看看。早幾天，我手下最得力的一個莊頭上門來拜年，跟我說了一個事，說附近的河道水位很低，我位於祈江村的莊子，那裏麵的河道都幹涸快要見底了。接我爹傳下來的祖訓，這年怕是個旱年啊！”
他們南華郡，地處大安朝的最南邊，以種植水稻為主。如果真的如曆年老農中所傳下來的一樣，河道幹涸，田裏的水不夠，無法育苗插秧，這對於他們這些農人，對於南華郡，乃至整個韶州來說，都是個致命的打擊。
因此，甄楚恬也不出聲，沉思了起來。
良久，她開口打破沉默，道：“或許是哪個河段堵住了，以致水流不下來所導致，再者這今日不知明白事，說不得老天爺突然來幾場大雨呢。”
“但願吧！”陸豐收也知道這是安慰人的話，但現在是大過年，實在是不適宜說這些。他扯出一個笑容來，把話轉到了園藝場最近的變化來。
甄楚恬也隨著客人的心情而應和著，“陸老板，不如我領你們去看看我最近新得的幾株新物珍品？”
她邊說邊領著著人往珍育區那邊走去。這是在年前由唐家姐弟們送來的，在山澗中挖掘送過來的。
那段日子唐家三姐弟常來送石子，甄楚恬看到他們鞋底都磨穿了，才湊得那麽半擔，就連那兩個還沒到她腰高的小孩子也拖著個小籃子跟著哥姐過來，就是為了蹭一碗湯。心中一時不忍，把人領進園藝場，告訴了他們，自己有收一些奇花異草，如果有看到，可送到園子來，所得的銀子比送石子多。
“果然是珍品！這一看就與眾不同，和我以往見過的那些不一樣！”逛了幾圈，陸豐收又抱走了幾盆清蘭和赤枝綠芽。
陸豐收一家雖走了，但他之前說的話卻一直在甄楚恬耳邊回蕩。
後麵的幾天，她和楊橋平他們玉帶河附近的幾段，尤其是挨著“雅園”的那段，來來回回地走了好幾遍，就連周邊的竹子和花草都不放過，細細地端詳了一番。
元宵一過，按約定，他們就要到淮陽去送貨了。甄楚恬原本是想讓林啟賢一人去的，但她想了想，改變了主意，決定親自去一趟。
“不行！我上次已經說過了，你沒必要樣樣親曆親為。”顧乘涵很不容反駁地一口否定了她的打算。
“但公子，林啟賢他一屆書生，且未必能護得這麽多糧。這山長水遠，我不放心。”甄楚恬打算囤糧了。
“雅園”的糧倉雖然一直是滿的，但如果真的如陸豐年所說的那樣，是個旱年，那麽也將意味著在不久，糧價會往上漲，且將會持續一年左右。
莊園裏的人口越來越多，那漲幅肯定是自己所不能承受的。南邊地貧瘠，但淮陽不一陽。淮陽一向是漁米之鄉，那邊的糧價應該會較南華郡便宜得多。
因此，甄楚恬打算將這些所得的貨款，通通購換成糧食運回來。
“他一屆書生護不住，你一個弱女子就能護得住了？”顧乘涵嗤笑道。他就是看不慣她什麽都要攬在身上的做法。
“公子，你不要這樣蠻不講理！我也不是事事都攬上身，可這些事，我不做，誰去？這莊裏上下有多少口人等著我給他們飯吃？萬一災年真的來了，不止是他們會餓死，我們也會的。”甄楚恬無奈地看著他，不明白為什麽在這一事上，他怎麽那麽糾結和執著。
因為再度出發去淮陽一事，甄楚恬已經和顧乘涵吵了幾天，就連原訂出發的時間也一直往後延。
他們雖然是避開了燕明軒兄妹吵，但倆人不快的陰鬱的氣氛一直在的，敏感的燕家兄妹倆早就察覺到，一言一舉都小心翼翼地，看得甄楚恬心疼不已。所以她又忍不住跑到對麵的閣樓那找顧乘涵去。
顧乘涵見她想了這麽久都沒有想到過自己，忍不住低吼道：“難道你從沒想過我的嗎？”
甄楚恬楞住了。
她出去是公事，是辦正當事。且更不說林啟賢是簽了賣身契給自己的仆人。這是哪打哪呢？至於名節，這事在他對自己摟摟抱抱時不是早就沒了嗎？
顧乘涵可不知道她已經想歪了，搖著她的肩膀道：“難道你不會叫我去嗎？我不可以去嗎？”
“啊？”甄楚恬張大了嘴。半晌才傻傻地開口道：“公子，你去？你去送貨買糧？”
公子要去淮陽送換換糧！甄楚恬驚訝和震驚過後，也覺得這是最為妥當的安排了。
畢竟幾百兩的糧食也不是一車兩車的事，還有運糧的車隊，一個有武力值的人押當然比她這個黃毛丫頭以誠信契約來賭運氣要靠譜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