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默練
“娘？”程天估聽到聲音驚訝地回過頭來。
圍觀的人群中分出一條道讓程母擠進來。
“娘，你怎麽會在這？”程天估迎上前扶她。
程母是剛在河邊洗衣的時候，聽到陳婆子和譚氏她們在嘲笑著下彎的人。
“喲！一群傻子！以為這童生是這麽好考的！我們家子賢可是在鎮上的書院那跟著夫子正正經經地學了七八年，然後考了兩次才考過的呢。這童生可不簡單呢！有的人考了一輩子都是考不到，也有考到滿頭白發才考上，老童生就是這麽來的。他們下彎那群沒見識的以為認了幾個字，就能考童生了，真真的是笑死個人了！”
“可不是麽！他們仗著幾個臭錢就學人家建書院。村子裏的書院，建在地裏頭的書院，我老婆子活了大半輩子都沒見過。那燕家小子自以為認得幾個大字就厚顏無恥地當先生？虧他臉厚，才敢應得下來！一個毛頭小子，我呸！也就下彎那幫沒見識的賤人才信他，把他們捧到天上去！”阿婆子恨恨地啐了一口。
程母一聽，當下就急了，衣服也顧不得先了，端起盆子放回家中，就急急忙忙往下彎這邊趕了。幸好還來得及。
她理了理鬢角微亂的發絲，在兒子的攙扶下，走了進課堂。她向燕明軒深深地行了一個大禮，“先生，這是我兒天佑。幼兒時曾跟他爹認過幾個大字。後來他爹不在了，沒人教他了。他就自己在家翻著他爹留下的兩冊書對著上麵的字一筆一畫地練著，直到先生開了書院，他才又能繼續地讀下去。這兩年來，我佑兒風雨不改地前來旁聽先生的課，在家也異常刻苦學習。我也想讓他下場一試，看看他這兩年學了些什麽。”
燕明軒抬起看向程天佑。這人，他印象不深。
程天佑在程母的拉扯哀求上，上前一步，大禮跪拜了下來，說道：“上彎程天佑也想報名應考，求先生也為我輔導！”
“求先生收下我佑兒！”程母也大禮拜道。
“程家嬸子請起來。”燕明軒虛扶了她一下。
“你到那邊坐下。”他指著昔日為小嬌嬌留著的空座位說道。
程天佑目送他娘親出去後，恭謹地向燕明軒一揖，然後走到講台前麵的位子坐下。
他終於有位子了！
“鄉試主考八股文、試貼詩、經論、律賦、策論等。明日我會出份八股文的題卷給你們。通過了方可有資格報名。如果一個月內你們都通不過，那麽也不必去報名應考了。通過的人將正式正式接受我的特別輔導。其他人繼續把四書五經熟讀，不明白的地方可向熟讀的同窗或我請教。”燕明軒把課業布下後，就回到院子去。
因為上次沒有把家看好，讓妹妹她們受到了委屈，叔叔對他更嚴厲，對他的課業各方麵等都加重了很多。所以，燕明軒也忙得一刻都不得閑。
“報名的情況怎樣？你打算怎麽幫他們應考？”顧乘涵看到侄兒走過來，頭也不抬地問道。
甄楚恬則皺著眉頭板著手指對著古琴記琴弦和指法。她在數著繞著的時候，小嬌嬌已經能彈出一兩個音來了。
啊！好煩啊！為什麽她和燕家人相差那麽遠呢！甄楚恬惱火地瞪了一眼得意偷笑的小嬌嬌。
她幹脆不記了，抬起來聽燕明軒說書齋的事。
“比預想中的多一人。對方是上彎的旁聽生，父早亡，跟隨寡母一起生活。這次報名也是他母親替他報的。我打算學楚恬姐的，出個卷子來摸一下底。”燕明軒望著他誠實地說道。其實自己對這些也一竅不通。不過，他相信叔叔和楚恬姐。
顧乘涵被他看得也有點虛。因為自己也沒經曆過鄉試這些，也不懂。他那年是和表弟們打賭下場考的，是直接從會試那開始考的。因為考出來的成績還不錯，一路進了殿試後才被皇帝外祖父發現了，沒被記入名錄中去。
“這還不簡單，讓林家去郡城打聽一下，看看往年的卷子是怎樣的，找來讓你們研究一下，然後從中找出規律，猜幾道題，多做幾次模擬卷。熟能生巧，多做就行了。八股文，你不是早就被背熟了嗎？你就按你自己所想的，自己設計一份題出來給他們做做看。反正在這之前，他們誰也沒做過這類的題。”
以前甄楚恬為了引導燕明軒開口，沒少和他說話。有的時候找不到話來說，就教他背自己曾經會的聽過的東西，雜七雜八的，教了不少。後來經顧乘涵一理，才發現原來四書五經，自己也不是完全沒接觸過的。她都懂不少，要是考試的話，估計也能考個七八成出來。
“嗯。我這就去想一下。”燕明軒有了頭緒，頓時信心大增。
顧乘涵今天也決定放他一馬，讓他的課業可暫緩一日，回房備卷去。
程子賢從他娘那得知了燕家乃至整個竹彎村的大事，燕家的書院裏的學子明年二月要去考童生一事，不由嗤笑連連。當他得知幼時啟蒙先生家的天佑也要去應考時，不由地登門勸道：“天佑，童生不是那麽好考的。你要是真的想繼續進學的話，不如以我書童的身份跟在我身旁，我帶著你到鎮上的書院去旁聽？”
“謝過子賢你的好意了。不用了，我不放心我娘一人在家，我就在村裏的書院跟著先生學一下就好了。”程天佑婉拒了他的再次勸說。
哼！不識抬舉。程子賢惱怒地拂袖而去。要不是看在他是程叔的獨生子份上，自己才不會做這個好心人呢！
竹彎村裏唯一的秀才就是上彎的程子賢了。童生試的小考要求有4名村裏的人和1名秀才作保。
因為開罪了程子賢，程天佑原本想找他的，現也不好找了。無奈之下，當天晚上，程母拿了一方繡了大半個月的準備過幾日送到繡鋪去的帕子登上了林家的大門。
對於找秀才作保的事，林大良早就想好了。他找的是鎮上的一個老秀才，對方也答應了。因為二話沒說就應下了，那方帕子也沒收下。推來推去間，倒時讓林奶奶想起一事來。
桃子一直跟在燕家的楚恬那學著認字算帳什麽的，對於女紅燕家是不通的，就連裁個衣服還是跟著自家學來的。所以，看到程母那個繡功，她就動了心眼。杏子現在年小不更事，但可以讓桃子去學，等她學會了，再教杏子不就行了。
程母對於和林家交好的事，當然是求之不得了。因此當場就應下了。
燕明軒一個下午都在書房裏，他寫了又廢，廢了又寫，小竹籮裏已裝了大半籮的紙張後，才拿出來較為滿意的一份出來，然後給顧乘涵過目。
顧乘涵看了一眼，皺著眉頭。通篇的八股文，怎麽看都不順眼，“適當地增加一些賦得、經論、律賦。這些他們應該都會的。”
燕明軒拿回去，又刪刪減減去掉一些，按叔叔的要求在賦得、經論、律賦增加了部份內容。不過律賦部份增加的最多，其次就是經論和賦得。
審閱完修改後的題卷，顧乘涵滿意多了。“多謄抄幾份出來，除去還在練筆的，字寫的端正的，進學一年以上的都讓他們做一做。”
他這次一說，燕明軒回去又抄了三四份出來。
竹彎書齋，小考。
課堂裏拿到卷子的人都很慎重，不在報考名單中的桂生、來旺、東子也拿到了一份題卷，驚訝高興之餘又很緊張。
“答卷時間為兩個時辰。時辰一到，不管答不答得完，皆得停筆。途中不得交頭接耳不得嘩然。沒有拿到卷子的，複習昨日的功課，寫三十個大字。”說完，燕明軒就盤腿斂息坐下，雙掌合拾，默練起燕家的內功心法來。
書齋裏大的小的都在認真的做自己的事。有一筆一畫地答卷書寫的，也有凝思審題的，更有一筆一畫對著字貼練字的。被點到的名的報考人員當中，昨晚已知今日書齋有小考一事，因此窗外中，清楚地可見鍾有福、林東升、林東陽三人的身影。
其他人都陸陸續續散去了，就隻有他們三人從頭站到尾，連家人都喊都不肯離去，直到燕明軒高喊，“時辰到，交卷。”
七張卷子散落在大樹底下的竹席上，甄楚恬和顧乘涵叔侄倆各執一張，就連小嬌嬌也拿起一張似模似樣的念起來，可惜有些字她還沒認全，念得磕磕巴巴的，頗為好笑。
“你看出了什麽問題沒有？”顧乘涵很快地就把七張卷子掃了一遍。
“律賦和經論還可以，基本上都答對了，言之有物；賦得最弱，五言六韻都做不到，柱子和程天佑勉強湊到四韻，但國-強他們隻能做到出韻、倒韻、重韻這，後麵的就不行了。他們還有一個共通點，就是破題和承題對了，但後麵的就完全沒章法了。”燕明軒把七張卷子一一認真地閱完，斟酌地說道。
“不是很差，是非常差。以這樣的水平，能考上童生幾乎是不可能。你的能力還是有所欠缺，從明日起，學業上再多加半個時辰，我每日出一題你來破。”顧乘涵嚴肅地說道。他也要把《毒經》和《藥王卷》的內容放一放，盡量把以前學到聽聞到的，以及甄楚恬斷斷續續的教念的東西好好地整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