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五章 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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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子義道:
“我來向公公要人。”
正說話間門外的太監不請自來的拿了凳子為蘭子義送上,今日同在軍機處的陳之渙見狀說道:
“公公,首輔大人並未說要看座。”
拿凳子的太監聞言抬頭瞪了陳之渙一眼,不過他臉上卻無怒容,說話時語氣還狠謙和,那太監笑道:
“陳大人,章首輔雖然沒有說要看座,可衛候怎麽著也是宮裏的客人,除了皇上見臣子,宮裏可沒有讓客人站著的規矩,您都有座呢衛候怎得就不能有座?反正首輔大人遲早都得讓奴婢上座,奴婢先來上了也沒什麽不可。”
章鳴嶽笑道;
“公公說的是,我正打算叫你拿凳子進來呢。”
那太監說完話轉身要走,司禮監來傳話的太監叫住他道:
“師弟,勞煩也給我上個座來。”
座上章鳴嶽本來都打算送客開始議事了,聽得司禮監太監也要入座,心裏不免磕磣,他問太監道:
“公公不是說不摻和軍機處的事情嗎?”
那太監拱手笑道:
“回首輔的話,隆公公的確不會摻和您和同僚的事情。隻不過奴婢又不是秉筆,咱也沒那披紅的權限,見不到您給隆公公他們的奏章。衛候不是大學士,又不是軍機行走,他無故前來頗有蹊蹺,奴婢今日撞見了,正好聽聽衛候有什麽事,回去也好稟報隆公公。”
蘭子義一聽這話立刻明白了這太監的意思,隆公公這是派人來給自己做後援呢,拿他今天就不是一人奮戰。正好這時外麵的太監也給搬進凳子來,蘭子義與這太監一道坐下,兩邊互相頷首,蘭子義對太監說道:
“其實也沒什麽大事,就是我二哥無故被京口官府扣押而已。”
“官府怎會無憑無據抓人?你二哥被抓肯定是因為作奸犯科。”
蘭子義聞言望去,見說話的乃是武選司陳之渙,今日杜畿不在,替章鳴嶽打頭陣的便換做他了。蘭子義望著陳之渙冷笑道:
“陳大人,你們不給我理由就抓我二哥已經夠過分了,現在又拿結果當原因,用我二哥已經被抓來證明你們抓人有理,照你這思路,天底下人人都該被抓,反正他被抓了就說明他該抓,誰能逃得掉官府的鐐銬?”
章鳴嶽笑道:
“怎會因為莫須有的借口就拿下桃二郎呢?京口那邊來報,說前天晚上見有北方來人運送木箱若幹,打開來看居然全是白銀,領隊的就是衛候的二哥,他手下的全是你北鎮將士。京口那邊見此事蹊蹺,便把這一隊人馬全部拿下了。既然今天衛候來我這裏要人,那我正好問問衛候,那些銀子和你北鎮的人是怎麽回事?”
蘭子義道:
“沒有什麽北鎮的人,隻有朝廷的人,皇上的人。至於那些銀子,那是曹老板在北方發行紙鈔兌換來的白銀,要運來京城供給朝廷,我二哥隻是過去接應。”
章鳴嶽聞言笑了笑,捧杯開始喝茶,兵部右侍郎趙諒接過話問道:
“既然衛候提到北鎮都是朝廷的兵,那為何北鎮兵要替一個商人護送銀兩?朝廷給北鎮下的命令是鎮守邊關,可沒下令讓你們給商人當保鏢。”
蘭子義道:
“趙侍郎,難道你在京城就不問世事嗎?書生備考,兩耳不聞窗外事還情有可原,你身為兵部侍郎難道就不知外事嗎?”
趙諒道:
“我不知衛候所說的外事究竟指何事?”
蘭子義道:
“今年北方大旱,餓殍遍地,流民盈衢,荒野之上匪盜橫行,城牆之外皆無法度,曹老板之前的隊伍倒是用自己顧得鏢師,結果卻是商隊被劫,人財兩空,不得已他才救助我父親,上個月我爹入京朝覲時曹進寶親來央求我爹此事,所以才有北鎮兵護行之事,所以才有我二哥往京口接應的事情。”
趙諒說道:
“衛候自己都說北鎮兵乃朝廷的兵,可令尊代公卻因私人請求擅自調動藩軍渡江入京城,這難道就是朝廷臣子的樣子?”
蘭子義聞言心中哂笑,他蘭家馬場遍布全國,散步各地的夥計連同馬場養著的牛羊,庫裏存著的糧食不計其數,別說他藩軍入京了,簡直就是藩鎮遍地走,你怎麽不說東輯虎營全營都是北鎮兵呢。但蘭子義嘴上還是客客氣氣的笑道:
“因為曹老板運來的也是朝廷的銀子,還是朝廷救命的銀子,現在戶部所需開支全部依靠曹進寶錢莊周轉,他曹進寶能不能順利運送白銀關乎戶部有沒有銀子花,我爹派兵來不是因私,乃是為公。”
章鳴嶽聞言笑道:
“好個為公,我也就相信信代公與衛候乃是為公吧。隻是當今非常時刻,妖賊剛剛在京城火燒蔥河,前日勤政殿中我秉明皇上要加強京城防務,所以外進內出都得仔細把控。桃二郎押送的銀兩數目太過龐大,我不能憑衛候一己之言就洗脫這些銀子的嫌疑,必須得等有司查明白銀來源才能放行。”
蘭子義道:
“南邊戚候都把妖賊剿滅了,哪裏還有妖賊亂京城?再說就算有妖賊圖謀不軌,這些銀子又和妖賊有什麽關係?”
章鳴嶽道:
“萬一這些銀子是妖賊軍餉呢?”
蘭子義道:
“北鎮押送的銀子怎會是妖賊軍餉?首輔大人這麽說莫不是懷疑我爹和我勾連妖賊?”
章鳴嶽借機說道:
“衛候,不要拿結果當原因,你家護送銀子並能證明銀子一定就幹淨。我當然相信代公忠貞,可我不信他曹進寶也是忠臣,商人嘛,給錢什麽都幹。”
蘭子義可沒料到自己剛說出口的話就被對手給用上,這股自作孽的難受勁夠他受好一會的,他隻得說道:
“妖賊若想買通曹老板就得花銀子,讓曹老板運銀子給妖賊做軍餉,妖賊可得開出什麽價碼來?”
章鳴嶽道:
“所以才要查嘛,查清楚了也就不用懷疑了。”
蘭子義道:
“曹老板處有賬簿,北鎮軍也有押鏢的信物文書,首輔大人要查很快就能查清。”
章鳴嶽道:
“有證物就好,我會著令京兆府下去調查的,隻不過衛候也知道,現在官府人手不足,調查起來肯定沒有衛候想象的那麽快。”
蘭子義聞言怒上心頭,他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忍住說道:
“首輔大人加強門禁時用的是霹靂手段,調查真相時卻人手不足,您這擱車計用的是爐火純青啊。”
陳之渙開口嗬斥蘭子義道:
“衛候,有意見你可向禦史台提,用不著在這說風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