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我在苗寨當知青8》
第二日一大早, 天還沒亮,隻透出一點青紫色,寨子裏就從短暫的睡夢中蘇醒過來。
苗族的節日風俗習慣總是離不開五彩斑斕絢[醋溜-文學首發]麗繽紛, 無論是衣服飾品還是用以慶祝的節目, 不過才開始的第一天,各種精彩的項目就接連不斷。
附近其他寨子的客人早早就載歌載舞而來,同時也帶來了他們自己寨中的牛馬, 鬥牛、鬥馬、鬥鳥、射擊、爬竿等傳統比賽活動熱熱鬧鬧地開展起來, 整個茶坪寨都陷入了歡度苗年的熱烈氣氛中。
到得下午, 樓嵐他們回家歇腳時,遠遠的還能聽見苗族年輕男子高亢有力的歌聲響徹回蕩, 也不知是否找到了心上人, 歌聲裏滿是歡喜雀躍。
“他們過年好熱鬧啊!比我們的春節熱鬧多了!”
其實也說不上誰比誰熱鬧, 隻是單從一個局部來說, 苗族的年可以說是全民投入,且他們好些人都多才多藝, 隨便拉個人上去,都能表演出個像模像樣的節目。
“是啊,來了好多人,據說今年來咱們寨子的一共有四個村寨。”
走年的少說幾十人,多的還有上百人, 茶坪寨就是個四百來戶的中型寨子,突然來這麽多人, 自然顯得人來人往。
“也不知道今年我們會走哪個寨的年。”田芬芳很期待去別的村寨感受感受苗年氣氛,可惜他們是外族人, 理論上來說是不適合跟著去走年的,所以也隻能這會兒說說。
樓嵐靠著門框, 站在旁邊目光閑散地看著外麵,耳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聽鍾庭他們說話。
這次來的四個苗寨裏都沒有綾,樓嵐有些失望,想著不知道隨後會不會還有走年的客人過來。
同時他也在反思自己,分不清是希望她來,還是希望她不來。
若是來了,他想做什麽?忘記自己之前下定的決心,真地去跟綾發展出感情來?
樓嵐是個責任心強的人,感情方麵慎重。特別是經曆過幾次任務世界的穿越,哪怕事後如同翻看一本小說,他還是得到了許多感觸。
世道如此,女子不易,若是他想要獲得一份愛情的慰藉,相應地自然應該付出一份真心,一份責任。
若是她不來,從此以後都不再相遇,彼此不過是對方人生中一位偶然而來,又匆匆離去的過客。
想到這樣的結局,樓嵐心底忍不住地發沉,到最後也說不清自己是怎麽想的。
苗年過到一半,走年的客人來來去去換了好幾批人,依舊沒有看見綾。
樓嵐那顆心漸漸沉澱下來,感慨一句緣分天注定,決定庸人不自擾,順其自然便是了。
苗族的人大多喜歡吃酸味的菜肴,酸湯更是家家必備。
所謂酸湯,就是用米湯或豆腐水,放到瓦罐裏發酵個3、5天後,用來煮肉、煮魚、煮菜,可謂萬物皆可煮。
苗族的食物保存也普遍采用醃製的方法,蔬菜、雞、鴨、魚、肉這些都喜歡醃成酸味,幾乎家家都有醃製食品的壇子,統稱為酸壇。
連續十天的慶祝,各種酸辣味的食物端上桌又撤下來,剛開始還能當作風味來品嚐,可連續吃上幾天,整個人都要發酸了。
寨民們已經習慣了,知青點的樓嵐他們卻直喊遭不住,必須得偷摸去外邊兒打個牙祭換換口味才能繼續活下去的樣子。
茶坪寨周遭好山好水風景優美,除了身處大山裏落後閉塞,其他方麵都挺好的。
樓嵐跟鍾庭田凱旋趁著吃過早飯的空隙,從自家屋後往西邊兒,溜到了山腳下的小溪發源地水潭邊,用自製釣具在那兒釣魚。
坐了一會兒,田凱旋耐不住寂寞,丟下魚竿跑去小溪水淺的地方直接摸魚翻石頭去了,時不時就發出一聲找到有趣事務的咋咋唬唬聲,引得拍著胸脯說自己是釣魚好手的鍾庭屁股下跟戳了根釘子似的,挪來扭去不得安寧。
樓嵐看得都難受,嫌棄地衝他擺手:“去去去,也指望不上你釣上魚了,幹脆你跟凱旋去看看能不能套隻野雞野兔什麽的,回頭做個叫花雞解饞。”
說到叫花雞,樓嵐都差點忍不住流口水了,反應過來心頭嗚呼哀哉一通哀嚎,萬萬沒想到他也有這一天。
硬要說起來,其實在寨子裏的夥食比原主記憶裏在城市裏開的還好,至少想吃肉基本上不成問題,在城裏,卻是一個月能吃三回肉就算是小富人家了。
可抵不住全是酸口,越吃越讓人心裏發慌。
樓嵐尚且如此,更不要提鍾庭跟田凱旋這兩個貨真價實的十幾歲小夥子。
一聽樓嵐這麽說,鍾庭徹底坐不住了,釣竿往石頭縫裏一插,自己跳起來就招呼田凱旋去山裏轉轉。
前幾日跟著打獵隊進山打獵,鍾庭可學到不少東西,正是心癢難耐想要找機會表現N瑟的時候。
比起烤魚烤山螺,田凱旋當然更想大口吃紮實的肉,二話沒說兩人就勾肩搭背地跑了,樓嵐在後麵大聲喊他們就在山邊上轉,別真個進山去了。
“曉得了曉得了!”田凱旋嘻嘻哈哈用四川說回答,聲音震得鳥兒都排著翅膀喳喳亂飛。
樓嵐無奈一笑,起身將那兩小子丟下的釣竿往自己旁邊挪挪。
潭水頗深,周圍還有一片長著水草的灘塗,寨子裏的小孩兒摸魚玩水一般都不會往這裏來。
魚沒被人經常打擾,一個個就顯得有些傻乎乎的,樓嵐很快就拉了好幾條魚上來。
取了鉤子,將巴掌大的鯽魚丟到泡在水中的竹簍子裏,重新掛上餌,繃著線將鉤子又甩出去。
咚一聲輕響,魚餌入水。
將魚竿插&進特意堆起來的石縫裏固定住,樓嵐蹲在水邊撩水洗手,站起來的時候順手撿了一片薄且光滑的石片。
彎著腰斜側著身,修長手臂劃出一個飽滿有力的弧,石片就飛了出去,在水麵上上下下飛出去好遠。
打出十五個水漂,完美!
樓嵐打了個響指耍帥,沒想到剛抬手風騷地摸到頭發,身後就傳來一聲女孩兒的輕笑。
心頭一個咯噔,樓嵐倏然回首,就看見膚白如玉眉眼靈動的苗女俏生生站在樹林邊,正笑盈盈地看著他。
那表情,那眼神,樓嵐額角繃了繃,莫名其妙聯想起自己曾經那群稀奇古怪媽媽粉大喊“崽崽好乖”的畫麵。
暗自掐掉這段聯想回憶,樓嵐站直了身,單手往褲兜裏一揣,抬手溫文淺笑著小幅度擺手:“綾,又見麵了。”
來人正是樓嵐暗搓搓久等未得的綾。
幾日的沉底,幾日的反思,樓嵐早就自己把自己的思想工作做通了,這會兒突如其來的相遇,樓嵐終於品嚐到了純粹的驚喜,同時也生出“我們果然有緣”的竊喜。
綾隻察覺到自己中意的這名漢人男子幾日不見,再見麵時對她多了幾分坦率。
“是啊,我們還真有緣。”綾不動聲色靠近幾步,拉近彼此的距離,“你是在幹什麽?”
樓嵐給她展示自己釣到的魚,絲毫沒有隱瞞地說:“釣魚呢,吃了好幾天的酸口,現在就特別想吃點鹹味兒的。對了你是哪個村寨的?這幾天我們寨子過苗年,來了好些人,都沒看見你來走年。今天你是跟你寨子裏的人一起過來的嗎?”
坦然接納了自己的這份心動,交往中樓嵐主動了不止一點半點。
大概這就是雄性的天性,他們天生擅長主動出擊。
綾眸光流轉,背著手揚起臉蛋看他,眼角眉梢是自然流露的嬌俏:“怎麽,你這幾天都在人群裏找我嗎?”
這話就堪稱火辣直白了,樓嵐身為現代人的靈魂意識,霎時間也是熱氣往臉上一衝,含含糊糊說不出話來。
雖然但是,這節奏是不是快了點?
沒等樓嵐緩過神來,綾就跳開一步,笑嘻嘻轉身:“嚇到了吧?叫你一口氣問我那麽多問題!”
初見時猶如聖潔仙子,再見時月光下飄渺美好,樹林中的再次偶遇時,雖然察覺了她性子裏的小霸道,到底在樓嵐心目中還是聖潔美好的。
卻沒想到這次水潭邊相遇,她又表現得這般古靈精怪,還有著不讓人討厭,隻覺得萬般可愛的惡趣味。
樓嵐胸膛裏揣著一顆亂了節奏的心,臉上不自覺露出笑,緊跟她的步伐笨拙地哄人:“是我錯了,我道歉,那我可以一個問題一個問題的問你嗎?”
頓了頓,補充到:“如果不行,半個問題半個問題的問也成。”
這就是故意吸引人家小姑娘的好奇心了。
綾果然好奇地轉頭,麵對著樓嵐倒退著往前走,“問題還能半個半個的問?那讓我聽聽你要怎麽問。”
樓嵐沒急著問,反而挑眉狡黠道:“那你能保證有問必答嗎?”
綾咯咯笑,甩著腰上的銀鈴說:“我才不上你當!回答不回答,看我心情咯。”
樓嵐就順竿子往上爬,問她怎麽才能心情好,等於是變相打探人家的喜好。
一對年輕男女,若是對彼此有了那點意思,周身洋溢的空氣都透著股別樣的曖昧,可謂是用盡全身力氣,連周圍的空氣都不放過,隻為了將自己的心意傳達到心上人的心尖兒上。
樓嵐整個人成長的環境是幾十年後更加發達自由的現代,綾也是隨心隨性的秉性。
兩人你來我往試探一番後,確定了彼此的好感,不過在水潭邊踩著石子兒灘塗轉了兩圈,就有了談戀愛的氛圍。
隻不過這會兒兩人都沒說破。
樓嵐有心再醞釀一段時日,給雙方多一點了解彼此的時間。
一段婚姻,除了要有愛情,觀念思想的契合也很重要,樓嵐不希望這段感情開始得太過草率。
正是因為它太過美好,從一開始,樓嵐就想要盡心去嗬護著珍惜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