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高考結束
張明偉在政教處主任含蓄委婉的暗示下，終究明白過來，這不過是一場高三學生早戀的帶來的負麵事件。
於是林婉在最後一個月衝刺高考的時候從最後一排調到了前排。
她從一開始的羞憤與委屈中漸漸釋懷。
她想，自己確實有些偏離了原本的生活軌道，平靜，安穩，規矩，才該是她的歸處，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漂然，浮躁，與混亂。
隻是偶爾觸及到一個悲傷的眼眸，心還是會一陣抽疼。
六月終是來了，高考的日子伴隨著一場大雨如約而至。
那兩天的時間來去匆匆，平淡無奇，甚至有些不願也不敢去回想。
高考結束鈴響時，合上筆蓋那一刻，每個人仿佛都有種戰士收刀入鞘的豪邁。
可走出到校園大門口看到道路兩邊站崗的特警，如釋重負過後的惆悵失落與茫然隨即湧上心頭。
高考結束後，天空仍然飄著小雨，高三理一班事先就定好了包廂吃散夥飯，全班四十多個人訂了兩個大包才勉強坐得下。
大考過後驟然的放鬆和失落感，讓這些長久以來繃緊了一根弦的高三學子們急於尋找一個感情宣泄的出口。
酒過三巡後，班長一早就借來了投影儀和話筒，班主任老張在前麵說話，沒有了課堂上鏗鏘有力的講解和循循善誘的訓誡，情感上升到最濃時幾度哽咽。
有人開始告白。
有人開始唱起了歌: “
在很久很久以前
你擁有我
我擁有你
在很久很久以前
你離開我
去遠空翱翔
外麵的世界很精彩
外麵的世界很無奈
當你覺得外麵的世界很精彩
我會在這裏衷心的祝福你”
林婉坐在角落裏，不時有人過來跟她告別。
她終於明白了下午的那陣惆悵與失落從何而來。
許是預想到了像此刻這樣別離的傷感；
許是這一千個白晝的忍耐，壓抑，茫然隨著考場結束鈴聲的響起戛然而止，而卻連懷念的勇氣都沒有；
許是剛剛還在與老班笑談京大的程昱，此刻紅著眼睛站在她的麵前，她卻仿佛如先知般預設到了他們之後的結局。
一北一南，終究是要錯過。
轉過頭不敢再看他的眼，起身走出了包間。
身後傳來“噔噔噔”下樓的聲音。
林婉沒有停下，直接跑進了雨裏。
她有些後悔跑得急了，連傘也忘了拿。
她把雙手疊在一起擋在頭頂，沒跑幾步眼前忽然暗了下來。
抬頭間，便看見程昱撐著一把黑傘站在她身邊。
“一起走吧。”程昱壓低聲音，深邃的眼眸裏夾雜著太多情愫。
林婉沒有說話，她有些煩躁自己莫名忸捏的情緒，邁開步子與他並排走著。
程昱把傘靠向她那邊，幾乎大半個身子都露在了傘外，雨水滴在他的身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徹底攪亂了林婉的心神。
……
飯店側門的屋簷下。
李中義雙手撐在牆壁上，被他圈住的陳雪安靜的站著，狹長的丹鳳眼裏好像蒙著一層氤氳，盯著的前方傘下的那兩個身影漸漸出了神。
男孩把傘撐到女孩那一側，而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已濕透，他伸手拉過想要走出傘下的女孩，強勢牽起她的手，女孩掙脫，複而又被牽起……
路邊，燈光昏暗的小酒館，正在放著懷舊的老歌。
傘下男孩的側臉露出淺淺淡淡醉人的餘韻。
那是她永遠無法企及的地方。
屋簷下，向上翹著的眼尾輕輕一眨，眼角滑落一滴水珠，好像是雨水撲打在她的臉上，一側的嘴角帶著些許失意，好似自嘲般彎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我答應你!”
高考結束後沒多久就迎來了四年一度的足球盛會。
那一年的世界杯是那個夏天他們除了高考外，最為之期待，欣喜若狂，值得津津樂道的一件事了。
男生們三五成群相約一起熬夜看球，而女生們也會偶爾化身為球迷，不過她們更多的是在關注著誰最帥，誰最an。
以至於當受傷沒能參賽的小貝以非官方教練的身份出現在替補席上，也能引來女孩們的尖叫聲和討論。
以至於當c羅拚盡全力仍然沒能帶領葡萄牙隊挺近八強，綠茵場上流下的不甘的淚水，也潤濕了電視機前追星女孩們的心。
世界杯決賽的那一天，父母出去旅遊的“留守兒童”李中義自發的組織大家前去他家集中觀看決賽。
由於決賽時間是淩晨兩點半，必須在外麵留宿一夜，於是大家統一說辭，女生說在小柒家集中觀看世界杯，男生就說在李中義家裏觀看。
大家從下午就開始忙活著，為今晚決賽之夜準備燒烤用的食材，零食，還買來了幾箱德國黑啤，美名其曰看球必備神器。
林婉到的時候大家已經在院子裏開始吃燒烤了，除了認識的幾個外，還有一些他們高一時候的同班同學，後來分班後去了文一。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將程昱身旁的位置留了出來，在大家的起哄聲下林婉走過去坐了下來。
她今天剛剛收到雲大的錄取通知書，可是卻沒有想象中的開心，心情反而很複雜，因為她得知程昱也收到了雲大的通知書。
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可是卻也正是因為明白才讓她渾身充滿了負罪感，卻又卑鄙的莫名欣喜，仿佛之前所預見兩人看不見的未來又露出了些許輪廓。
突然感受到小腿傳來一陣粘濕，低頭一看，原來是李中義家的金毛在舔她的小腿，她想起了家裏不久前才去世的法鬥，心情更加沮喪。
她拿了一塊肉扔到了一邊，看著它跑去的身影漸漸出了神。
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轉身看到麵前遞過來的酒，自動忽略掉那雙能把人吸進去的黑眸，伸手接過，毫不含糊的喝了起來。
冰涼清爽的感覺給她一晚上沉悶的心情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