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愧為人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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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草吃了幾口晚飯，杜容芷就讓人收拾了下去。


  ……已經全黑了下來。


  杜容芷默了好一會兒，才放下茶碗，“你不懂。”


  “您這又是何必呢？”青荷歎了口氣無奈道，“安嬤嬤犯了這麽大的錯，您都不忍心責罰，為何跟爺就不能好好呢……”


  “你要去就去。”杜容芷垂著眼淡淡道，“反正我是不會去的。你也不許打著我的旗號。”


  她頓了頓，見杜容芷完全沒有搭腔的意思，隻得繼續道，“您看……要不給爺送些吃的過去？”


  青荷邊應著，邊悄悄打量杜容芷的神色，心翼翼地試探道，“剛奴婢在外頭聽園園，爺自打從老夫人那兒回來，就一直呆在書房……都這時候了還沒進晚膳呢。”


  “是，奴婢知道了。”


  杜容芷點點頭，想了想，“這幾日就先別叫她進來伺候了……新分來那幾個丫頭也需好生管教管教。”


  “嬤嬤她也是想差了……經此一事，以後定不敢再自作主張了。”


  “安嬤嬤循規蹈矩了一輩子，誰成想來了這國公府，不但學會了下絕子藥，就連這等事……”杜容芷苦笑著搖搖頭。


  杜容芷低頭抿了口茶，香甜的味道很快在唇齒間蔓延，就連低沉抑鬱的心情都跟著舒緩了好些。


  “是。”青荷捧了碗甜棗茶遞給她，“安嬤嬤很是自責，一直念叨著對不住您……”


  杜容芷的精神似是比先前好了一些，正拿著宋子循留下的書有一搭沒一搭翻著。見她進來，放下書漫不經心問，“人送回去了？”


  ……青荷送了安嬤嬤回屋，才又折返回來。


  安嬤嬤嚅了嚅嘴還想些什麽，最後卻隻是蹣跚地朝她俯身行禮，退了下去。


  杜容芷看安嬤嬤一臉灰敗，心下也有些不忍，遂擺了擺手，“送安嬤嬤回去吧。”


  安嬤嬤心下一顫，又是愧疚，又是難過，流著淚鄭重道，“少夫人放心……奴婢以後要是再敢行差踏錯一步，就是少夫人不追究，奴婢也再沒臉來見您了！”


  “嬤嬤若是當真知道錯了，往後就把用在我身上的心思好好用在孫姐身上。”她看著安嬤嬤，緩緩道，“莞兒是我的命，是我活在這世上的唯一支柱。若是她真有什麽差池，我也是不能活聊。”


  “可，可是……”


  “不許去！”杜容芷冷聲製止，“我跟他之間的事，你們誰都不許插手。”


  安嬤嬤淚如雨下，不住搖頭，“不是，不是這樣……都是奴婢……”她著眼裏忽然升起一抹希望，“奴婢這就去跟大少爺，大少爺會相信的！”罷就要出去。


  杜容芷置若罔聞，自嘲地勾了勾唇，“其實大少爺並沒有錯……我的確對自己的女兒使了心機，我甚至還曾想拿莞姐兒的名聲做賭注，隻為了報複沈氏……”她深深吸了口氣，“我實在，愧為人母。”


  安嬤嬤拚命搖頭，“不，不是……是奴婢的錯，奴婢辜負了少夫饒信任……”


  “今的事，我不會責罰嬤嬤。”杜容芷語氣平靜道，“若不是我心生歪念，故意誤導莞兒在先，也不會有嬤嬤利用在後。歸根究底，這件事，錯在我。”


  杜容芷伸手拉她起來，青荷也連忙上前攙扶。


  安嬤嬤忍不住低泣出聲。


  她是個死過一回的人，在見慣了人情冷暖，經曆了眾叛親離之後，她比任何人都懂得，這種不求回報的付出與守護，到底有多珍貴。


  “我是吃嬤嬤的奶長大的。”杜容芷繼續道，“我的時候生病，每回都是嬤嬤日日夜夜地抱著我，哄著我，喂我吃藥……”她輕聲道，“這些年，嬤嬤待我如何，我都是記得的。”


  安嬤嬤含淚抬起頭，“少夫人……”


  “你早就聽我提過，在別莊時是如何訓練莞兒的，你大約也猜到了我的初衷是什麽。”她頓了頓，“你更知道，我其實已經放棄了那時的打算。”


  “你做這些，不是因為鬼迷心竅，也不是臨時起意。”她看著安嬤嬤的眼睛，認真道，“你是為了我。”


  “不對。”杜容芷搖搖頭。


  安嬤嬤哭聲一頓，“都是，都是奴婢叫鬼迷了心竅……”她哽聲道，“大夫人陰險歹毒，若不是她，您也不會受這麽多苦……奴婢實在恨得極了，想著就是叫她受些教訓也好……都是奴婢太糊塗……”


  “嬤嬤。”半晌，杜容芷才緩緩開口道，“你為什麽要做這些？”


  後者局促地抿了抿唇，忙低下頭。


  杜容芷目帶責備地看向一旁的青荷。


  安嬤嬤搖搖頭，身子深深伏下去，啞聲道，“奴婢知道少夫人心裏有氣……一切都是奴婢的錯。奴婢不該自作主張，背著您偷偷教給孫姐那些……奴婢更不該趁人不備，把印章偷偷放進去……奴婢做錯了事，理應受罰。不管少夫人決定如何處置，奴婢都別無二話。”她的聲音越發低下去，哽咽道，“奴婢隻求少夫人，千萬莫拿這事兒跟大少爺置氣……”安嬤嬤老淚縱橫，“您跟爺好不容易才走到今，要是因為奴婢一念之差又離了心，奴婢……奴婢就是百死也不能辭其咎啊！”罷伏在地上低聲嗚咽起來。


  杜容芷看著她沉默了片刻，淡淡道，“嬤嬤年紀大了，還是起來話吧。”


  安嬤嬤很快被青荷領了進來。她低著頭，二話不就走到杜容芷跟前跪下，“奴婢……是來給少夫人請罪的。”


  ………………


  杜容芷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微微頷首，“讓她進來吧。”


  青荷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心知剛才的話杜容芷壓根沒聽進去，又輕聲提醒道，“少夫人，安嬤嬤還在外頭候著……您看要見麽？”


  杜容芷茫然地回過神，呆呆“哦”了一聲。


  她走上前，低聲道，“少夫人，安嬤嬤來了……”


  青荷從外頭進來，就見杜容芷托著腮在桌邊坐著，眼睛定定地看著忽明忽暗的燭火，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她隻是，不想再給彼此虛幻的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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