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福禍相依，在劫難逃（二）
孟渡之舟，冥河擺渡，果然名不虛傳。
受時川與冥河交匯，卻始終不沉，更能抵禦、鑒別詭異，實乃難得一見的法寶。怪不得連鬼仙前往各地，都得乘坐此舟，確實能避免許多危險。
可望著昏迷不醒地銀，空蕩蕩地船艙，與當初可謂天差地別。慶宗與他的侍從們，甚至躍八丈都已隕落。戛骨陵更是隻剩竊臧一名接引者，最後登船的百妖陵，唯有袁洪一人凡俗，再有其來曆神秘，方能善終。
千瘡百孔的甲板，揭示著它到底遭遇了何等恐怖的侵蝕。
時川與冥河自不必說，乃幽冥牢籠，分割著陰陽。可那道化詭物，同樣可怕，算是剝奪了多數魂靈的罪魁禍首。
在洪荒之時，道歿便是此等詭異的代名詞。可身處幽冥，卻發現鬼怪魂靈，同樣不是那些無情、冷漠，充斥著毀滅與腐朽的怪異。
相比於道歿來說，幽冥鬼怪仍舊擁有靈物的基本特征，縱然魂體，也有生的渴望，有七情六欲，如罪骨、如慶宗，看起來視命為草芥，可這些屍骨孤魂，又有什麽善惡之念呢。
此役過後，泛舟冥河，荒開始思索地上道歿、詭異、劫難之間的聯係。
道化為何？
從前荒隻以為是劫煞其一，具備某種災劫的力量，如蝕陰、度厄。可幽冥之地，近道之所，有了不同的詮釋。
他修煉金蟬，洞悉劫法，曾懷疑洪荒之道，已有異變，大道根源不再是那天地無名。故而幽冥詭異，道歿橫行。在斷魂山接觸道源之後，他便更深刻地感受到其中的脈絡。
而躍八丈等道化之軀，其實基本與洪荒道歿無異，無意識地死物，充斥著毀滅的本能，生死顛倒陰陽逆轉，卻又無那魂靈支撐，最為混沌。
可這中間，又有些細微的差距，如之前參道石中的詭新娘，人頭樹，陰陽城中的種種道歿。似乎更有目的性，它們的存在，不僅僅是一些失控的詭異遊蕩，而是遵循某些規律，屬於洪荒的一部分。
道歿與幽冥聯係極深，可當他真正踏入幽冥，卻找尋不到其蹤跡。幽冥眾生失去靈性，淪為道渣，便沉於冥河，再見不得天日，如何能回返洪荒。
或許，相連的並非是單純的劫難。若能在幽冥成道，為何洪荒的五行陰陽劫還要求肉身不損，方達仙體。須知此法乃雙尊道統，源遠流長，豈非舍近求遠？
那麽幽冥之道或許會有些缺陷，結合幽冥唯有劫煞之法，酆城灶神收集四象，以及香女對道歿的解釋，答案漸漸呼之欲出。
所謂的回返地上，得道成幽，正是屹立於洪荒無數年的禁地道歿。也就是說，他們這些幽冥鬼魂，重新現世的方法便是化為道歿，與大道一體。
道化道化，最後化作的，便是劫難，便是道歿。
故而在十八劫煞中，其餘諸劫雖然同樣詭異無常，至多隕滅。唯有修道化劫煞者，在幽冥之地便有可能失控，化作徘徊的詭異。
在駛向酆城途中，竊臧有過些許透露，四象瑰玉本是幽都獨有，不僅僅是幽冥異命之寶，同樣也是道途根基。
幽冥眾生，修劫法便是渡劫成道，與劫子一模一樣。縱使有些陰氣侵染，卻要度過劫難，方成修煉。
而這等做法到了鬼仙便不再奏效，不能通過尋常劫難來提升實力。故而才有他們這些接引者，依靠孟渡因果劫，感悟劫煞。卻也隻能療傷煉法，於大道無益。
能夠突破這層樊籠的，便隻有重回洪荒，化道而行。
這等隱秘自然是竊臧親口告知，而能讓他開口，也隻能是其口中的四象瑰玉。
沒錯，銀回歸之時還攜帶了傀骨的四象瑰玉，就在紅簽之中。荒將她放在床上，四色寶玉便落在他手。這麽看來，傀骨、島嶼、朱棺恐怕與她有極深聯係。
可惜，銀依舊昏迷不醒，呼吸平坦，麵色安寧，好似睡著一樣。
荒嚐試催動劫燈救她，可紅簽時時刻刻隔絕，讓他無處下手。何況隨著航行日久，虛空焰隻剩一朵，荒整個身軀都模糊起來，像影子一樣，隨時都可能消失在眼前。
故而他得了四象瑰玉，便與竊臧達成協議，暫借於他使用，代價便是幽冥秘史，以及酆城的信息。
畢竟寶物雖好，也得有命花才行，目前急需破局，便是掌握更多訊息。
竊臧之語同樣有些未知，那些重回洪荒，化作道歿的大能，如何找回本我？而非一具行屍走肉，永世沉淪。
須知他見識過的道歿，皆是無魂體意識，機械而遵循某種規律的死物。若是化成這般，那些幽冥眾又何必孜孜不倦地謀求呢？就算能突破境界，可這樣的結果，難道不比死了更難受。
既然想不通，那些大能又不是瘋子，此間必定有大隱秘，甚至是幽冥最深的秘密。
見竊臧滿臉無奈，或許知曉回轉洪荒的些許風險，可荒深知，那何止是風險，簡直是送死，卻也不好道破人間之況。
竊臧告知的另一消息，便是酆城。
灶家，淵心宗，幽篁閣，血侍廟，玲瓏塔，巫心殿，乃酆城最為強盛的六大勢力，鬼仙數十。而在其上，代表幽都行使權力的便是紅蓮使，其本尊隱匿於幽冥之巔，據說最為靠近洪荒之地，往日一具業火化身常駐酆城，執掌因果。
單單就是這麽一位，橫壓酆城不知何久，從幽都建立以來，他便長存於世，諸劫不滅。各方勢力更迭不停，始終是這位紅蓮使掌控，雖然極少見其現身，道威依舊無與倫比。
不過這等存在，或許閉眼就是百年，縱使鬼仙一生，也難見尊顏，倒也不用太過在意。
至於其餘小型勢力，如星河沙土，數之不盡，卻始終難成大器。隻因凡俗成鬼仙之法，壟斷在六家之中。無論誰想跨過天塹，都得經過他們的同意，故而始終屹立不倒。
像是竊臧，自身便是隸屬於玲瓏塔下的鬼仙，不過卻非嫡係，隻是付出代價晉級仙途，算是半個自由身。
提到這玲瓏塔，荒不由眯了眯眼，心中有些計較。
問及其內有何人，卻隻知魁首名為塔主，其下四大塔靈，三員塔將，兩位塔副，至於真名卻是從來不提。
一時之間竟然難以甄別。
不過，倒是從竊臧口中得到一個關鍵消息，幽篁庭之主，單名曰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