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福禍相依,在劫難逃
眾人登上孟渡,望著岸邊可怖紙人,心間泛起死裏逃生的慶幸。
可還沒等多喘一口氣,忽地發現甲板上竟然躺著一位白衣少女,閉目安寧,一動不動,竟然是被血泉吞噬的銀。
“銀!”荒欣喜之意難掩,卻沒有魯莽的靠近。畢竟剛從那般險境脫離,頗有陰影,竊臧等人便極為謹慎地盯著狐女,稍有異動便要操控孟渡鎮壓。
但荒卻知曉,此人必定是銀無疑,其胸前璀璨紅簽,能與燃燈相抗衡的至寶,這份氣息獨一無二。至於她能從血泉絕境逢生,也應證了荒的一些觀點。
如今看來,封神之秘,馬元與香女此線索,怕是全數應在這小小狐女身上了。
所謂命數,劫數,殊途同歸,步步為營,不論過程多麽波折,卻總朝著某一方向駛去。此番酆城之行,荒已然嗅到一絲熟悉的劫難之息,至於是誰布局,還是未知。但能在幽冥中肆意縱橫,安置後手,絕對是超乎想象的大能,甚至比老金烏還要強盛。
“她來曆不明,恐是此次事件的主謀。”袁洪看向地板上的銀,聲音不帶絲毫感情。
眾人都親眼看到銀被拉入血泉,而那等詭地,連鬼仙都有去無回,偏偏是一個毫無道法的狐女,安然無恙地回返,由不得他們懷疑。
“她有秘寶護身,自得安寧,既然能登船,又沒被孟渡排斥,便是幹淨的。”荒與對方爭鋒相對,縱然他知曉袁洪的厲害,此刻卻無一絲退讓。
竊臧與奎封兩人頗有些猶豫,畢竟銀登上孟渡,卻沒有警示,按照規矩鬼仙就不能動手,否則必遭幽都報複。
其實身為孟渡操控者,竊臧更是深知,在此船之上,本就有些手段,護衛那些所謂的篩選之人。就算時川衝刷,也能暫延一二,更是隱藏著連他都琢磨不透的暗陣,若是他們這些接引者動手,恐怕會有異變。
故而隻能袁洪動手,他兩默認,但以荒的態度來看,必定是要護此女周全。畢竟是他帶上船的,其中有些隱秘恐怕也隻有他知曉,兩位十三陵下篩選者大打出手,是福是禍?
“先按照規矩,在魂韁上走一遭。”竊臧思索一番,終究不願大動幹戈。
於是荒走過去,輕輕抱起銀,將她的手放在魂韁之上。此韁自然無比淩厲,對於沾染不潔者,如附骨之疽。對尋常靈物雖不至於那般致命,卻也危險至極,但荒有把握保住銀。
但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銀觸及魂韁,繩子沒有絲毫動靜,如同陷入沉寂一般。銀看了一眼竊臧,隻見他皺起眉頭,卻沒多說什麽,看來並非失效。
荒便抱著銀換了一根魂韁,卻依舊如此,他隻覺銀的身軀微涼,再無不適。須知當初罪骨間接觸碰,險些丟命,可換了銀,卻大變臉色,莫非這魂韁也看顏值?
荒再次盯著她胸前紅簽看了看,若有所思。
“她並無不妥之處,我帶她回去,若有異常,提早知會。”荒倒是鎮定。
袁洪卻有些不依不饒:“恐怕到時候你根本無法警示,不要招惹超出自己能力的禍事,否則未必能到酆城!”
荒轉過雙目,無情地看著這位故人,冷聲道:“你可以試試!”
鬼仙之境,荒承認打不過。袁洪受製於劫,如今相當於仙境之下,不論他法術多麽玄妙,見識如何廣博,荒在同境界之中卻從未怵過。若對方相逼過甚,那就法術見真招。
袁洪對於魂韁的無動於衷其實早有預料,當初此女前來商談布局,他就察覺出其體內有異常氣息。可偏偏孟渡無法識別,照理說此船連鬼仙都能壓製,縱然詭異頗深,也不該太過離譜。
那唯一解釋便是這手無寸鐵的狐女有些特殊之處,能掩天機變化,讓孟渡因果劫都無法識破,故而他極為忌憚。
荒同樣是個麻煩,不說其道一劫煞存身,單是引那女子登船,此中牽連絕非湊巧,看似無意之舉,定有淵源。自從回憶起千年記憶,他更是清晰地察覺到此事之詭異,涉及到的麻煩不小。
於是他想再試探一番,可惜荒的態度極為強硬。
思索片刻,眼看氣氛越來越緊張,忽地周邊魂韁擺動,隻剩半身的竊臧喊道:“小心!”
隻見跟隨而上的罪骨,極為堅硬的頭顱迅速膨脹起來,魂火肆虐,像是孕育著某種恐怖。
島上受到道化之劫影響,終究還是沒有避開,刹那間的猶豫,便讓他付出了血的代價。
竊臧顧不得自身虛弱,控製周邊魂韁飛騰,牢牢困住骷髏頭。奎封也沒有留手,掏出一具完成度極高的紙人,手握鎖鏈,狠狠抽向失控的罪骨。
“嗬嗬。
嗬嗬。”
低聲喘息,像是失去理智的野獸在咆哮。魂火漸漸變得鮮紅,與島上那些道化侵蝕的紙人一般,妖冶而詭異。
從那不停跳動著的魂火中,荒看出罪骨在無奈的掙紮,僅剩的一絲清靈被逐漸湮滅,痛苦、絕望。
明明逃離孤島,即將抵達酆城,他跟隨傀骨,爭取名額。在船上更是拉攏柳河陵眾,左右逢源,隻求搏得一線生機。可惜,最後還是功虧一簣,躍八丈徹底爆發的道化之劫,不是他能承受的。
縱使他也有隱秘,有未知的手段,可到了這一步,命運已然注定。
銀牙咬碎,魂火不停,擋不住劫難降臨,徹底變得鮮紅。
袁洪正要出手,荒卻喊道:“我來吧!”
道化之象受魂韁與紙人控製,荒要做的便是毀掉其魂靈,在此冥河之上,隕落便再無回轉之機。
堪堪伸出手,罡煞合運,生死陰陽,燃燈之光蘊於指間,輕輕一點欲掙紮卻逃不脫的骷髏頭,頓時如冬日雪飄,霎時寂靜,變得虛無起來。
暴躁無比的魂火紛飛而去,骷髏頭失去魂力支撐,被風一吹,便化作塵土。
荒看著前一刻還互相幫扶的熟人,劫難之下瞬間塵土,心中不由空虛。
修道修道,劫數一至萬般皆空。
今日如此突然的是罪骨,明日呢,會是花主、焚香?就算竊臧、奎封這等鬼仙,袁洪、銀這等氣運加身之輩,誰敢說自己不懼。
唯有修煉金蟬的自己,竟心中一片沉靜。該來的始終會來,避不過,便隻有應劫。
此次登島,虛空劫愈加深邃,連那手指都虛化而無。可他心間早已無波瀾,隻剩一往無前。
一旁躊躇袁洪,看了荒一眼,最終還是讓開了道路。
或許在他心中,不是時候。
世人心中,太過精明,可劫難何曾規矩?
金蟬逆命,無矩無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