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探陣(二)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饕餮陣內。
英的實力自然毋庸置疑,英招血脈,上古奇獸,縱使幽冥之中,獨來獨往,這份獨行便代表了能力。
在那獸群前方,漂浮的火蜥開口道:“這家夥太莽撞了,何不等我們商議一番,再行動作。
如今獨闖大陣,引得萬眾矚目,真以為還在它的幽花地界?”
其餘獸眾皆不言語,不過表情頗為陰沉,看得出來之前與英有些不愉快。
倒是風蟬輕輕振翅,寬解道:“這樣也好,讓英先來探探虛實,縱使前兩日已有闖陣者,卻沒有能比肩其實力的。”
地蛹雄厚之音傳來:“卻引來了一些雜蟲,恐怕闖陣計劃要提前了。”
望著越聚越多的鬼怪,縱使它們實力強橫,也難免壓力劇增。
這時,那奇異水滴發聲,音波蕩漾:“各憑本事罷了,英既然認為它有實力拔得頭籌,獨吞名額,那就試試。
我四象之眾從不是那雞腸小人,若有結伴者自然有賞,若有不忿者可另尋門路,皆無限製。”
此話一出,周圍獸鬼各有心思,有得高聲吆喝,稱讚四象獸的大氣;有得責罵其餘獸眾不自量力;卻也有極多數默不作聲,混雜在一起倒是難以分辨。
看了眼獸群的混亂,焚香冷笑道:“英的獨自闖陣,還是對四象獸的聚集造成了極大的影響。
恐怕水滴子也沒料到,英如此魯莽,倒是亂了人心。”
荒卻不以為意:“一山不容二虎,四象獸自認頭領,其它眾不過附庸,那名額與獎勵如何分配?
說穿了就這些利益,便注定不可能太多合作。若真有實力自然獨享,若無實力闖這等凶陣不過炮灰,又有何用?
看似沒有入陣者數量限製,其中血雨腥風更甚。”
話中有話,煙霧一時未答。
此情形既指四象獸眾,何不是灶神祭、春滿樓,以及一個索要兩名額的陌生人。布陣之人允許他們衡量得失,那是否在入陣後就會計較這般,留些力氣。
前往酆城名額隻有三個,倘若荒不幸隕落,是否就會騰出兩個。假若花主滅了,那它焚香是否就能補上。或許未見曙光還好,可若是到達那最後一陣,馬上就有望闖過,還能壓製那份貪欲嗎?
要知道饕餮、魂欲陣中走過,平常微弱念頭便會無限放大,而闖這等凶陣,絲毫雜念都可能引發慘烈後果。所謂人心詭念,最是要命,便在此間。
細微之音從煙霧中傳來。
“此事吾有考慮,畢竟空口無憑,吾有一神通,乃焚香祭神,引約而下。
以幽冥為尊念,達酆城方止。你取兩名額,花主拿一,吾掌四象瑰玉,回春暖樓行祭即可。
此事花主同樣知曉,否則也不會同意這般草率結盟。”
荒點了點頭,已然猜到焚香該是有特殊手段,否則之前他取兩份名額,棕婉縱使不滿也沒拒絕,說明主動權在焚香手中。
焚香寧願放棄酆城名額,也要拿到四象瑰玉,可以看出這寶物對灶神,或者對他有多麽重要。不然即使它嗅到一絲道一的劫味,也不該如此退縮。
當然,更大的可能在於,焚香困於柳河,關鍵點不在引渡之事。其實從馬元與香女就能看出,他們的衰弱或許不止是修為或地界的影響,也許有更深的考量。若是獲得四象瑰玉能讓灶神開心,回酆城怕不是難事。
灶神!
回想著陰陽城那古怪至極地廚房,雙目漸漸凝重起來。這等怪異存在暫時還輪不到他深究,倒是英的闖陣已進入關鍵時刻。
饕餮陣外彌漫著綠色煙霧,使得陣內隱隱綽綽,卻擋不住有心之人的窺伺。可隨著英愈發靠近陣中,就連荒都看不清到底發生何事,隻聽陣內吼聲連連,隔著陣法都能察覺出那份憤怒。
與此同時,竟然有宵小之輩想要乘機搶渡魂欲,可還未至陣中,那黑水一陣蕩漾,便將木船打得翻起,連陣門都未入便屍沉河中,不見蹤影。
隨時間消耗,饕餮其內綠霧更甚,化作一隻上古凶獸,張開巨嘴狠狠咬下。偏偏此刻,一襲雄壯身影飛出,恰在口中。雙翼撐開巨嘴,其上血口凝視,竟吞了一大股綠霧進去。
此番做法仿佛觸怒了陣靈,頓時天地一暗,隱約間有土色斑斕流過,哢嚓一聲,戛然而至。
“怎麽回事?英做了什麽。”
“連這等異獸都渡不過饕餮,我等如何能過。”
“英被吃了嗎?”
雜鬧之音漸響,卻多是些嘍囉之輩,真正有道行的鬼怪,都已然看向蝕陰陣中。
饕餮一口下去,便是最後一擊,沒能磨滅英,便將其送入下一陣中。而以目前的位置來看,英選擇了更為詭異的蝕陰陣。
說來那一口吞天食地,氣勢極其攝人,仿佛連光線都逃不脫巨口,可若真能吞噬一切,豈有活命之機?
荒見身旁煙霧一動不動,若有所思,看來英這番莽撞,倒真撕裂了幾道口子,讓眾人一窺究竟。
可它能渡過第二選擇,至今選擇極少的蝕陰嗎?既然選了此陣,或許有些說法罷。
可讓眾靈未曾想到的是,就在蝕陰迷霧飄起,即將合攏之時,一身矯健衝奔而出,激起風卷殘雲。那詭異霧氣化作兩隻手齊齊抓來,而英的兩翼卻拋下無數紅蟲,蠕動纏繞,掉入霧氣之中。
隨後迷霧愈發紅豔,好似被拋了皮的血肉,一張張嘴巴在貪婪地啃食,卻終究延緩了那手的動作。隨後英展翅而飛,瞬間離開三陣,朝陵市之口行去。
“跑了?”
這幾乎是所有人的共同想法,誰能想到聲威赫赫地異獸,闖過第一陣後竟脫身而去。此前可萬萬想不到,入陣之後還能中途退出的,所進之人不成功,便成骨。
不過細想也是,三陣間有先後順序,可以選擇入口,那必定就存在些許間隙。之前入陣者實力不濟,連一陣都堅持不得,自然無法思索逃離之事。
英的離去讓某些鬼怪又起了不同心思,若是能中途撤離,是否意味著嚐試的成本不再那麽大呢?所謂依附,不也是為了將危險控製到一定水準麽。
見在場之眾諸般心思漸起,荒不由冷笑。
真以為英脫陣是輕鬆的?那蝕陰之氣幾乎已經鎖定它的神識,否則斷不會讓英拋下如此多種子,豈不見此獸在陵市門口才收了幾枚紅蟲,這一次消耗怕是不菲。
而且英在對抗饕餮之時,羽中之口吞了大片綠霧,這等劫氣若非本修,簡直就是劇毒一般的東西。英若是存了破陣之念,避開或硬抗都是方法,唯獨不該吞納,或許它來此便是為了此饕餮劫氣?
若是如此,莽撞闖陣,首入饕餮,自蝕陰逃離,或許便說得通了。
可即使如此,那隱藏在羽下的萬千傷痕,讓它不敢作絲毫停留,才是匆忙離去的根源。
這三絕之陣,果然難渡!
正當群鬼嘈雜,各起心思之際,忽地百柳中央,升起一座孤島,裝飾堂皇,大氣盎然。
更有一頂轎子從河中浮起,緩緩登島。
於是香中傳來警惕之音。
“是酆城的那位大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