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少陽六子(二)
“此人怎麽配的上太字!”
“他連焰雀的毛都沒碰到,有何資格拿此字?”
群情激憤下,荒拿著字牌,低聲請辭的話語都被淹沒了。
待得眾人氣息稍降後,赤應冷眼環視,一揮長袖,隱隱有龍嘯清音,無人敢與他對視。
“賜字本就是希望弟子們有所奮進,體悟道心,你們各個化氣修為,皆被焰雀所敗,與他又有何異?
若有不滿的,大可尋我理論,吾以化氣之功法,靜待各路修真!”
說完,赤紅身影拔地而起,如同紅色閃電一般折返飛走。
沒有人敢與這跋扈的師兄較真,萬一手重打成殘疾,也沒處說理去。
於是人們不善的目光就集聚在場上的幸運兒荒身上,一邊說著其身後必定有背景,被如此照顧,另一些有實力的人則覺得要給他好看。
另外兩名獲得太字的頂尖人物,自然也沒有多說什麽,本來就是浮名,隻是和如此之人並列,有些掉份罷了。
倒是幽鈴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不知在想什麽。
“今日之論道,便至此處,各位散去吧!”
傳功長老發話,隨即道眾三兩離去,隻是他最後瞥了荒一眼,似有所疑惑。
握著白玉令走回山中道舍,荒的神情才嚴肅起來,冥思苦想卻又無所獲,最後隻能無奈一笑,飛來橫禍。
說起來最後那刻是他泄露了一些氣機,可根據他的觀察,在化氣時若不習功法,眾人身周火性都差不多。
而且少陽令有所控製,能有所察覺之人或許是那位仙人傳功長老。
他是要低調,可也得留一些痕跡,畢竟他凝結的道體乃大日金烏之體。
之前他看過仙典,這道體隻是未入或初入化氣時火性陽性凝聚之標準,並非說一輩子一塵不變,也就是通過日夜精修能夠追上的。
而所謂的大日金烏,是達到此水平的一種叫法,若修習金烏訣至極精深,就能將功體化作此類,發揮出十倍法力的陽炎之力,浩蕩無窮。
稍次一層就是少陽至焰之體,大約是凝聚法力的六倍爆發。最末是三念歸元之體,約為三倍陽炎法力。最差之人自然就是普通功體,隻能發揮正常的法力水平。
當然,實際戰鬥影響因素頗多,例如本身法力的純淨及厚度等,一個化氣十倍爆發也難比得上通幽。
可這種區分是代表著對金烏訣以及五行道領悟,頗能看出一個弟子天資如何。
多數天生甲級體質之人,修習金烏訣若無奇遇,一生也就是三念歸元體,很難有所突破。若真是悟性高者,便能再上一層樓,而對於那些頂級功體之人,最想要的自然就是修至大日金烏,將金烏訣發揮的淋漓盡致,可也極難。
荒是因為竊命奪道,取了羿身納九詭,十陽同天之劫化成的道體,有金烏王插手利用天地大劫方才有此功體,一般人天生若能如此強橫,可以稱得上小金烏了。
既然要修行,就難說百密一疏,即使詢問功法求解論道,那些師門長輩也會察覺端倪。
若他一開始就有這份潛力,隻要不是突然迸發,有跡可循,就還能解釋。
就算被發覺,也隻認為是天縱之才,悟性奇高,不會和金烏王扯上關係,自然也就不會懷疑金蟬魔典。
可萬萬沒想到,赤應直接放了個大招,這下恐怕在此屆弟子中他名聲大噪了,莫非對方有所察覺?
不可能,以少陽令的能力,非仙人無法洞察,更何況其是少陽功法之根本,隱瞞最是容易。
思索許久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也就不去想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過是入門賜字,隻要他低調一下,過段時間也就平息了。
倒是赤應此人,須得了解一番。
……
不說那傳功賜字之事,赤應折返小熾山,此乃他獲取少陽六子名號後,仙門特意賜下的道宮。
山間靈氣盎然,草木叢生,風拂清雅,一派仙家之景。山腰橫立一座房舍,看起來普普通通,實則火運凝聚,為煉神反虛之妙地。
本來此地頗為恢宏,更有靈田數頃,赤木遍地,現在已經清淡太多了,瀟灑倒是瀟灑了,就是不對赤應的性子。
可這一切變化,他又無可奈何,還隻能忍氣吞聲。要是敢多言,還得被教訓一頓,受無數磨難,每當思及此事,都有些憋悶在心,難以發泄,故而今日為難那最後一人,是想起往事偶然為之,倒是他運氣不好。
不過片刻,林間就有紅衣女子身著寬鬆道袍走出,同樣赤紅披發,若流螢瀑布,頭上紮著一根淺綠簪子,雍容大氣。
雖已是漂亮至極,一雙妙目靈動婉轉,雲淡風輕的神色卻讓人生不出褻瀆之意,仿佛此女子就該是那山間神女,看破紅塵。
前一刻還霸氣睥睨的赤炎,見了此女,隻能拉下臉,無力的喊了聲:“姐,我回來了。”
“師尊交代的事辦妥了,沒有多生事端吧?”
事端?赤應回想了一番,應該沒有把,就是讓焰雀教訓了一番入門弟子,還找到兩個好苗子。哦,對了,還給他們尋了一個伴。
見弟弟沒有立刻回複,熟悉其為人的女子便回過頭,狡黠卻頗帶點審視地問道:“看來你又惹事了,讓你心念至道,涵火養氣,你偏偏不聽!
每每依性子胡來,怎能明心見性?”
說著,就扭住赤應耳朵,拐了一百八十度彎。任憑你少陽六子,真我成罡,絲毫不敢還手,也不敢動用罡煞護身,隻能疼得哇哇直叫,委屈地求饒。
熟悉他的人都知,赤應法力高強,曆來眼高於頂,看不上普通門人。能多看一眼的四代弟子基本就是另外五人,可也隻是試道鬥法,談不上交情。
隻有一人能製的住這混世魔王,就是他姐姐赤螭,說一不二,一言九鼎。
本來小熾山很是恢弘,赤螭卻說修仙要淡薄,如此不適合修身養性。故而將靈田拆了,種些凡草花木,更是將宮殿嵌入山中,不得窺私全貌。
當然,這隻是外人知曉的一些。實際上,赤應有一些靈丹靈藥,總會隔三差五地失蹤。不是被他親愛的姐姐失誤弄混,失去藥性,就是弄錯配方喂給了隨手養的小雞小鵝。
例如這焰雀,可非普通弟子能拿出手的,能成如此效果,吃了不少靈丹。要說真是專心培育靈寵,倒也不是,真我境的高手,又能指望焰雀什麽用呢?
不光靈丹,連功法修行都有所波及,本來赤應早早就可以入煞,硬是與其姐相約通幽,苦等數年。
不過倒也因禍得福尋得第九的九轉神煞,隻是之後從未提過境界之事,他不過數年再次精進,真我成罡,而赤螭仍然是通幽。
說來兩人拜入少陽已然三十載,機緣巧合也罷,事出有因也罷,赤螭總有些稀奇古怪的事影響到赤應,這位大道種子,其姐說是修真的絆腳石也不為過。
姐弟兩人相依為命,縱使赤應在人前多麽驕傲,也對赤螭百依百順。按理說仙家之人情感淡薄,即使之前是父子兄弟,修了道也如同陌路。
倒不是他們不願意交往,而是劫難由人心,若情感重了,到時候人劫也就愈難。
據傳聞當年入門時,兩姐弟拿著拜帖,渾身浴血而來,血中赤炎甚至引起山火,是門中長老救了他們一命,又加上兩人火性極佳,故而收為弟子。
即使已經說好,那小女孩拉著弟弟的手,始終不曾放開,直到昏迷還緊緊攥著,救治仙師不得已沒有分開他們。
故而這些年來有門下弟子,稍微與赤應交好的,都委婉說道赤應,規勸他獨自修行。這些人都被他打的頭破血流,割袍斷義。
甚至在赤應未成少陽六子前,有門中齷齪想抓住赤螭要挾他放棄爭奪,拚著功體受損,赤應違背門規連斬數人,被關押在火崖麵壁思過。
可赤應不曾後悔,依舊護持著他姐姐。
什麽靈丹仙宮,法寶名聲,隻要赤螭想要,他都能舍棄。若真有一天,赤螭離開少陽,離開這對他們恩重如山的仙門,他也會跟隨,無怨無悔。
隻是姐姐總是藏拙,不喜歡出風頭,忍讓也極大,能退則退,不願生事,這和他的天性有所違背,實在有時憋不過,生些無奈的悶氣。
久而久之,便生出一些奇思妙想,例如給姐姐介紹幾個天資卓越的修道種子,如果有看對眼的,結為道侶,那時候就顧不上管他了。
當然,一般人可入不了他法眼。
少陽六子另一人厲赫,太歸子,倒是對赤螭頗為有意。隻因姐姐一句“此人名字道號太過紮眼”,就被拒之門外。
堂堂厲赫,修得山海玄煞(9)以及三焰九都罡的真我高手,竟然敗得如此淒慘,普通想攀炎附勢的弟子自然熄了想法。
故而隻能攬下入道弟子賜名,刺探一二。
那個幽鈴冰的很,說不定合老姐胃口,做個手帕交倒也可以。另外一人,倒是要觀察一番。
還在神遊天外的赤應,忽然感到赤火嚢一震,焰雀滿是可憐地飛了出來。
“好啊,焰雀吃得這麽飽,看來是它代為出手了。你小子現在心思活絡不少麽。”
小弟的想法,赤螭豈能不知,本來白皙的俏臉有些發青,扭耳朵的手倒是放了下去。
可赤應卻瑟瑟發抖,感到空氣都凝重了許多。
焰雀還有另一層功效,就是能辨來人火運,乃天地異類,稍微看清一些凡人運數。雖然不似金仙大能那樣推演神通,可對於未達仙體之人,還是有些推測,不過須得雀影碰觸到實體。
今日入道之人都被焰雀碰到,為何他對那幽鈴有所記憶,倒不是此刻她表現的有多好,而是焰雀在攻擊時竟然驚了一下,這其中運數倒是有趣。
當然,了解此事的還有他姐姐,怕是瞞不過了。
慌忙一個土遁,可全身還未入地,就被一腳踩住頭頂,掙脫不得。
“你在這裏麵山思過一日,若是讓我發現你逃離,看我不收拾你。”
雖然能強力掙脫,但想到老姐的手段,赤應還是如地瓜一般,隻露出個頭在外麵,擺著笑臉不敢說話。
而赤螭則抓著焰雀遠去:“虧我平日喂你靈丹,竟然夥同小應算計我,讓你忘恩負義,讓你吃裏扒外……”
每說一聲,便拔一根焰雀頭頂彩翎,不一會都快成禿頭雀了。
嚇得赤應把地瓜又縮了縮,生怕老姐轉移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