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驚變
歡慶的氣氛彌漫在整個熙部,族民們走上古樸的石頭道,慶祝這提前的賀禮。
在川流的人群中,有許多打扮與長相異樣的人,那是前來恭賀的臨近部落代表。
梧桐澗有多大,生為此地原著民的部落眾人顯然沒有探到盡頭,隻知曉在天涯之處盡是無盡大海,環繞著整個大陸。
最適宜居住生活的地方,就有著數十個部落。
本來熙部隻能算個中等部落,最有名以及有實力的是離部,號稱有十二英雄鎮守。
可在十陽的災難下,所謂英雄亦不過凡人,依舊化為灰灰。
雖然部落發展久遠,可沒有道法巫術等神通,大荒之人隻是體格比較健壯,互相之間也多比較武力值。
故而能射落九日的羿才會被如此尊敬和畏懼,因為在各部落眼中,這簡直就是天神下凡。
與部落街道上熱鬧的氛圍不同,在那晃晃神器守護的木屋,顯得格外冷清和壓抑。
一名身穿黑衣的手下正立於門外,向裏麵的主人詢問:“各部落代表已經抵達熙部,雖說今日隻是預備禮,可按照禮儀,祭祀們建議您攜帶夫人接待各方首領,也能表達我熙部的寬容之……”
話未說完,屋內就傳來威嚴嗬斥:“接納他們便是給了他們最大的寬容,若沒有我,各個部族早已滅絕,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他們那些小心思又有何用。”
黑衣手下慌忙低頭,大氣都不敢喘,按理說英雄羿攜夫人會見四方來者,是無上的榮耀,卻不知羿為何如此態度。
似乎也感覺到自己的話有些狂妄和蠻橫,隨即屋內傳出平靜之語:“告訴大祭司,今日內子身體不適,不方便接待,等婚慶之日一起操辦吧。”
“是,小人明白。”
手下望著嚴絲密縫的主宅,陰影似乎在漫延。
不由地一陣哆嗦,慌忙退去,向祭祀之地前去,他覺得今日的羿似乎有些暴怒,這個理由也足夠堵住祭祀們的嘴。
說穿了,還是實力為王,身為射日英雄,羿就代表著熙部,這些小事無足掛齒。
在黑衣人退去許久,宅內傳來一聲陰沉之語。
“烏,把後宅洗涮幹淨,順便把瀾部那些鬧事之人處理掉,最好是疫病之亡。”
隨即有一個帶著金烏麵具的男子從暗中走出,漠然稱是。
陰沉的木屋再次恢複寂靜,耀眼的射日弓似乎都化解不了這粘稠的黑暗。
而在主宅內部,實則不止羿一個人,而是兩個。
妖嬈嫵媚的娥正被雙手朝後困住,衣衫略顯淩亂,梨花帶雨的姿態讓人憐惜。
隻有在聽到羿吩咐烏的事情,眼中才閃過一絲憤怒,可很快就恢複那柔弱的表情。
“你帶來的那些人都已成為肉泥,現在瀾部的勇士也即將被殺,還是無動於衷嗎?”
若是細看,屋內竟然沾滿了血跡,地板上滿是厚厚的汙血腳印。
娥自然知道這是什麽,羿竟然在今日清晨闖入她的院內,將所有瀾部的人都殺了個幹淨。
不,說殺都不準確,應該是融。所有人都被分解為肉糜,血肉散落一地,惡心的味道飄散在空中久久不散,卻被射日弓死死鎮壓。
而娥也真正的認識到了羿現在的狀態。
勉強還是人的上半身,腿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蠕動的肉塊墊,像是章魚的吸盤一樣。
這肉塊如同被燙傷的水泡,時時刻刻破裂流出濃黃的液體,混雜著鮮血和汁液,還散發著惡臭的氣息。
而隻要沾染這股腐爛氣息的生物,例如本來屋中的幾隻畫眉,便被腐蝕的不成樣子,眼睛在身上長出幾隻,羽毛卻插在瞳孔中,哀嚎沉吼著。
娥能夠不受影響,是其胸部上方有一枚月牙的印記,散發著薄薄的青光,護佑在其體表。
見羿攤牌了,娥也恢複冰冷的神色,反問道:“既然你知道日月交合的命數,為何還要做出如此僭越之事,等到注定的日子,自然水到渠成。”
“注定的日子,那是誰的注定?金烏王得利化解災劫,你借助仙丹飛升月宮,而我就要變得人不人鬼不鬼,被天葬壇淨化?”羿幾乎咆哮著開口,他的嘴竟然有好幾張,縫合在身體的各個地方同時張開閉合,質問著。
娥卻不為所動:“雖然我不知當初你射日的經過如何,可其中曲折波瀾必定是你有所妥協,否則一個默默無名之輩,如何成為大荒內聲震寰宇的英雄,享受所有部族崇拜。有所得就有所失。”
“嘿嘿,對,還能娶得地上仙女的娥,我真是無法想象你如何伺候我這樣的身體。”一根柔軟的觸手伸至娥的腰部,卻似被神光燒灼,猛地向後退去。
娥閉目不言,隨後盯著眼前怪物般的羿說道:“這是金烏之劫,我修真之路必經之難,你若能把仙丹交出來。我就當作這一切從未發生,繼續當你的妻子,說不定在日月交合之際能助你清除異常。”
這話說的異常誠懇,娥滿目的期待和哀求,仿佛在勸說迷途之人歸返。
甚至羿都愣了片刻,可很快就獰笑道:“果然是禍水,不僅人長的禍國殃民,連話也是天花亂墜,甚至連伺候我這樣的怪物都能隱忍不發,是仙道看中的好苗子啊。
是準備把我當作另一個蠻嗎?在毫無作用後一腳踢開。我想想,先假裝全心全意為我著想,偷吃仙丹飛升月宮,這福地的事再和你無關,哪怕瀾部眾人變成我這樣的怪物,你也能在洪荒中做你的月仙子?”
在聽到羿說蠻這個人,她眼中精光一閃,卻低頭不語,不再反駁,隻是麵露哀思,似乎在想念那個為她奉獻犧牲的男子。
這樣的姿態惹得羿憤怒不已,要知道娥可是他即將迎娶的妻子,現在卻在他的麵前思念著別的男人,本來兩者關係已經差到極致,卻依舊有一股無名火占據他的腦海,吞噬著一切思緒。
“我要占據你的一切!讓人人憐惜的月仙子在我身下承歡,再把你變成像我一樣的腐肉,把你扔在瀾部的祭祀地,讓他們看看自己心心念念的女神變得多麽肮髒和惡心!”
發癲的狂笑在屋中回蕩,娥卻再不理會這個即將成為她丈夫的瘋子,隻是在偶然間瞥向屋頂,那裏直通射日弓,也是鎮壓羿的異常的主要載體。
隻是此刻房梁上竄過一道黑影,似乎像一隻敏捷的狐狸。
羿確實將她所攜帶的手下斬盡殺絕,可他似乎遺忘了其最親密的夥伴,也是,誰能想到一隻寵物會是真正的底牌呢。
她與羿周旋,一方麵是要探聽更多的秘聞,另一方麵自然是要拖延事件並吸引對方的注意力。
可為何過去許久,上方依然沒有動靜,難道有什麽變故不成?
而變得癲狂的肉瘤,伸出數十隻粘稠蠕動的觸手,開始齊齊侵蝕娥,那護體靈光變得越發明亮,可印記卻在消耗中逐漸暗淡。
羿在黑暗中的眼睛變得血紅,異常銳利。
娥慌忙低下頭,不敢再看上方,雙手緊握,內心中的不安逐漸濃厚。
要知道,若沒有仙丹調和,她也不過是體質特殊點的凡人,被異化如此嚴重的羿侵蝕,隻會被腐蝕。
難道真的要變成一坨散發臭味的腐肉?想想她那冰肌玉骨的完美軀體,恐懼如同潮水襲來。
“啊!”
尖叫刺透了木屋,害怕終於突破了她的心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