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圈內圈外的戰鬥
‘小目二間跳’定式的歸屬問題,原本隻是圍棋界內部的事情,但《周刊文春》的介入,卻將這件事拓展到了圈外。
文藝春秋,即《周刊文春》東京總部。
“社長,真的沒關係嗎?野田議員可是內閣大臣的熱門人選……”
“哎——”
坐在皮椅上的男人直接打斷了對方的話,嗤之以鼻道:
“我們是誰?我們是媒體!是這個國家的咽喉!
“別說他野田隻是一個小小的國會議員,就算他是內閣大臣,也是他仰仗我們,而不是我們仰仗他!”
“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你要記住,賦予我們監督權的不是那群屍位素餐的國會老爺,而是人民!隻有抓住民心,我們才有未來!”
“那我們還需要繼續追蹤報道嗎?”
“當然要!是天才就可以欺辱已經退役的老人嗎?難道《版權法》就管不到圍棋界嗎?為弱小發聲,正是我們的職責所在!
“而且——”
他“嗬嗬”笑了兩聲,說道:
“現在的經濟環境這麽困難,民眾可不像以前那樣聽權威的話——萬眾矚目的天才少年,無人問津的孤弱老人,這兩個發生衝突,民心會偏向哪邊,這還用說嗎?”
……
“真是豈有此理!棋院難道就束手無策,任由那個三流雜誌胡說?”
集訓旅館內,藤澤秀行氣哼哼地走進房間,灌了一口桌上的涼茶。
身後還跟著酒井崇之和千原浩誌。
距離《周刊文春》的報道已經過了三天,對方非但沒有道歉的意思,反而氣焰囂張地表示,自己是在為正義執言,為弱小發聲。
就連酒井崇之也從東京緊急趕了過來,擔心千原一怒之下做出什麽不理智的事情。
不過,千原浩誌的心態倒是沒這麽糟糕。
剛開始,他的確生氣,但之後想想,對方雖然是在對他進行汙名化,而且似乎對在圍棋圈之外的人還有些效果,但與他何幹!
他是棋手,又不是偶像,還需要在意在粉絲心中的形象。
對於棋手而言,判定的標準隻有一個,那就是棋盤上的勝負!
隻要自己一直贏,別人罵他罵的再狠,又與他何幹!
想明白了這一點,千原浩誌總算鬆了口氣,心情也輕鬆了一些,不過還是有些不爽。
“千原君,你不用擔心,棋院馬上就會發表一個聲明,向大眾闡述定式的標準,絕不會讓那種沽名釣譽之徒得逞!”
千原浩誌對此的效果表示懷疑。
他經曆過後世信息大爆炸的時代,知道有時候謠言的傳播並不是因為相信,而是閑的無聊。
其實,身在圍棋界的棋手,或是關注圍棋的棋迷,都明白事情是怎麽回事。
可選擇相信的人,都是圍棋圈外的民眾,現在的他們,隻是單純地發泄自身的情緒而已。
不過,他還是道謝,並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不打算再關注這件事了,那些人想要說什麽就隨他們去吧。現在,我的目標隻是成為職業棋士而已。”
酒井崇之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他的評價又提高了一個檔次:
“你這種心態很不錯,不過完全不管也不可取。不然有了先例,以後還不知道會冒出什麽人出來。當然,你就好好下棋,這件事交給我們棋院就是。”
一旁的藤澤秀行也訝異地看了他一眼。
……
隨著曰本棋院在各大報紙上的聲明,效果卻是寥寥。
正如千原的猜測,關注的人並不在乎所謂的真相,對權威解釋更是蔑視,隻是借由這件事,釋放生活的不如意罷了。
而始作俑者——岩裏純一郎,同樣朝著一名記者大發脾氣:
“你們不是說對方隻是一個小毛孩,馬上就會受不了投降的嗎?可是你看看,現在我在棋界的風評都成什麽樣子了!”
地上有五六本雜誌,都是棋類刊物,對他的說法都很不客氣,甚至有一本還刊登出了對他那張棋譜的詳細解析,據說是千原浩誌執教的道場流傳出來的,更是將他批判得一文不值。
麵對對方的咆哮,那名記者也不生氣,拿出一塊手帕,擦去臉上和眼鏡上的唾沫,才慢悠悠地說道:
“你看,民眾不是都站在你這邊嗎?我們去街頭采訪的時候,大家可都是支持你啊!”
“那有什麽用!我還打算借著這股勢頭,重返棋院呢!可現在呢?完了,一切都完了!”
岩裏純一郎用力地捶了幾下腦袋。
他所經營的這家道場雖然不大,但曆史悠久,因此也吸引了不少兵庫縣內的學員。
可從前幾天開始,就開始陸續有人退學,到了今天,隻剩下一半學員。
這可是實實在在的真金白銀啊!
“怎麽?你想放棄了?我們倒是不介意,畢竟熱度已經有了——”
“不!”
岩裏純一郎打斷對方的話,眼神裏滿是陰冷:
“我要上法院告他!什麽都行!抄襲!剽竊!侵害我的名譽!都可以!”
記者來了興趣:
“你確定?”
岩裏純一郎冷笑道:
“這不就是你們想要的嗎?這熱度還不夠嗎?”
“夠,當然夠了……”
而門外的岩裏鳴海卻驚呆了,想了想,收回踏出一半的腳步,匆匆離開。
在自己的房間裏,他找出了那張名片,凝視片刻,終於下定決心,向客廳的電話快步走去。
一分鍾後,兩聲‘嘟——’的聲音響起,隨即接通。
“喂,這裏是《棋道》雜誌社,我是矢口幹夫,你是哪位?”
“你好,矢口先生,我是岩裏鳴海。
“……
“我想要保全道場的名聲!”
最後一句話,如是說道。
“當然,隻要你配合,你的願望並不難實現。你等著,下午——不,中午我就會趕到你那裏!”
岩裏鳴海放下話筒,心底有些茫然。
他堅信自己的做法是正確的,但不知為何,卻有一股不知所謂的情緒在醞釀。
他回想了一會兒:
自他記事起,爺爺就嚴苛待人,對父親、母親也是如此。
出車禍的那一天,爺爺和父親似乎也是不歡而散,從道場離開的時候,才會導致事故……
他的眼神堅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