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了一身衣服,季末在飯點前準時出現在雲笙家中。
“小末,你回來了。”聽到聲音,滄瀾快速的從樓上房間下來,看到她的那一刻滿心歡喜又笑的靦腆。
“滄瀾,我回來了!”反而她大大方方的給了一個擁抱。
收養滄瀾,按理說他該喊她一聲“媽媽”,但季末從未要求,滄瀾也不曾喊過。
【滄瀾,媽媽是個稱呼,卻是獨一無二的稱呼,收養你不是為了完整我的人生,而是希望給你新生。】
所以,她沒有給他改姓,他仍然是邵滄瀾,他會親昵的叫著她“小末”,而這番看似拉開彼此距離的舉動,其實是給予最大的自由。
姓這種東西沒有多大意義,家人關係的建立——就季末的親生經曆,覺得並沒那麽重要。
“非洲好玩嗎?”
“嗯,還不錯,你呢?學習還順利嗎?”8歲的滄瀾已經念小學二年級了。
“你不用擔心,有雲笙叔呢!”他來到季末的身邊時已經5歲了,並不是一點記憶都沒有,對於收養了他又給他那麽好照顧的季末,滄瀾滿心的感激。
“如果遇到麻煩的話,要說知道嗎?”也許是在孤兒院生活的記憶,滄瀾很早熟也很懂事,從來不會輕易的麻煩到她,就連想要一個玩具這樣的願望,他都很少提及。
“小末,歡迎回來,一起吃飯吧。”這時任棠從廚房走出,季末看著滿桌子的菜一臉不滿的看向雲笙。
“你也不要忙了,過來一起吃。”雲笙接到季末不滿的眼神,微微皺眉,他沒有讓任棠多幹,隻是她聽到季末會來時主動多加的菜。
“你們兄妹好久沒見了,一定有很多話聊,你們先吃就好,一一快要肚子餓了,我上去看看她。”任棠已經和雲笙相處了將近六年了,自己在他心中處於什麽位置很清楚,她比不上季末,當然也不會這個時候出現在他們兄妹之間。
“哥……”
“幹嘛這麽看我?”
“錯過任棠這樣的女孩,你就等著娶個千金小姐回來,然後當菩薩一樣供著吧!”瞥了雲笙一眼,季末隻能無奈。她心疼任棠是因為在她身上看到了過去的自己,她不希望任棠非要像她一樣撞到頭破血流才知道放棄。
那種感覺,是哪怕回憶都痛不欲生。
“說到這個,葉暮塵再過幾個月要訂婚了。”
“嗬,這都是他第幾次訂婚了?”季末冷笑,這個男人可真有意思,一直在訂婚就未見成功過。
自從鬱夏之後,原本和葉雙的訂婚也被他徹底放了鴿子,自那以後他身邊的女人一個換過一個,每個月都在“被訂婚”。
“這次應該是真的。”
“對象是誰?不會還是葉雙吧?“
“是珠寶大亨的女兒。”
“還真是讓羨慕的男人啊。”事業有成,身邊又美女成群,家族名聲從、權勢財富他一樣都不缺,隻可惜她的好友卻至今生死下落不明,毫無蹤影,人的際遇實在是看不透。
“放心,鬱夏不會有事的。”警察早就放棄了尋找鬱夏的下落當作失蹤人口處理了,隻有葉暮塵換了一堆又一堆的偵探不放棄。
“嗯,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他們兄妹二人時隔五個月再見,的確有很多話要說,可是直到季末吃好飯,滄瀾收拾了東西,才見任棠抱著雲君依下樓。
“喲,這不是我們一一小公主嗎!”季末很喜歡這個笑起來自帶酒窩的丫頭。
“姑姑好!”小女孩奶聲奶氣的聲音甜甜的叫著聲音,或許是這孩子從小都是任棠一手帶著的,所以也被影響的有些內向。
“這是姑姑送你的禮物。”季末從包裏拿出了Q版獅子玩偶送到一一的麵前,一一隻是看著媽媽不敢隨便的接受。
“是姑姑的心意,一一說謝謝。”
“謝謝姑姑!”聽到可以收禮物的時候,一一高興的笑了,小心的把玩偶抱在懷裏把玩,卻在看到爸爸皺眉的一刻低下了頭,不敢表露太多喜歡的情緒。
而這些小細節,季末發現了、任棠同樣發現了,她很心酸——無論她多全心全意的愛著一一,但少了父親的那一份終究不完整。
“很晚了,帶一一上樓去。”雲笙不喜歡一一,因為她到來的方式是任棠算計而來的,她在避孕套上做了手腳才懷孕的孩子,怎麽可能讓他高看一眼。
“雲笙,不珍惜總有天有的你受!”隻是沒想到這句話最後真的應驗了,很長一段時間何止是有的他“受”!
分明……是生不如死!
……
帶著滄瀾回到了家,季末似乎受到了任棠的影響,心情有點低落。
“小末,你不開心嗎?”獨自洗完澡的滄瀾,貼心的替她泡了杯咖啡端到陽台上放在她的麵前。
“不會,怎麽這麽說?”
“嗯……就是這種感覺!”
“那,我不開心了該怎麽辦?”季末有點好笑的看著麵前站著還比她坐著矮上一點的小男孩。
“這樣啊……明天有數學小測驗,我考第一名的話,你會高興嗎?”他好像什麽都做不好,大概隻有念書好一個優點了。
“謝謝滄瀾,考試第一名我當然會高興,但是要記住學習的目的不是為了考試拿第一,充實自己的思想,開闊自己的眼界,當你學習足夠認真的時候,大人口中的成功都會水到渠成。至於第一還是倒數第一,不過是努力道路上的風景而已。”季末能感受到滄瀾急於報恩的心情,總想為她做點什麽好像才能安心。剛住進來的時候,就連衣服都知道自己洗,那時他不過5歲而已!
“好,我會記得,不重得失!”
季末聽著心疼,“不重得失”這樣的話從一個8歲的孩子嘴裏說出,是她的失敗,沒有給足他安全感,所以他才不斷的逼著自己長大吧。
“所以小滄瀾該去睡覺了,我等著你明天拿第一呢!”
“嗯,晚安小末。”
“要我陪你一起睡嗎?”
“不要,雲笙叔說了,我要做男子漢!”
“好,小男子漢,明天見。”
季末不知,當她和滄瀾聊天的時候,在這陽台一牆之隔的另一麵,唐景清手握一杯早就沒溫度的咖啡,對著電腦屏幕已經坐了三個小時了,終於把她給等了出來。
不知道是哪一個夜晚,他偶然的想站到陽台上抽根煙時聽到隔壁陽台上季末和滄瀾隨意的聊天,自那以後隻要季末回申陽城,他就習慣將自己的公事搬到陽台上,偶爾能在這裏偷聽到他們的談話,聽到他們身邊有意思的事情,還有偶爾她輕聲哼唱的聲音,這些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都太過珍貴。
叮當輕輕的走到了唐景清的腳下,舔舔他的腳背似乎在向他的主人抗議他對自己的冷淡。
唐景清摸了摸叮當的毛發,用食指在唇邊比了比示意他安靜一點,他不想驚動到隔壁的小女人,擔心就連這樣的距離都會被不允許。
現在的季末將所有唐景清的一切全部抹殺的幹淨,她空出來的地方全部放滿了關於和淩墨白的回憶,隻是要承認她的不愛,終究是一件讓他痛苦不已的事情。
還有滄瀾,她為什麽會收養滄瀾?是為了彌補失去兩個孩子的遺憾,還是為了尋找另一個代替淩墨白陪伴她的存在?應該都有吧,她啊——痛到可以去收養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孩子,卻都不願在再看他一眼啊。
……
清晨6點半,陽光撒進季末的房間,米白色的棉麻窗簾隨著微風輕輕的飄動。季末無意識的摸向床邊的手機鬧鍾,時間還早,但考慮到滄瀾要上學,非常困難的起床做早餐。
隨手套了件居家服走向洗手間打理起了自己,11月的水在臉上有著微微的涼意,讓她清醒了不少,濕漉漉的臉龐抬起頭看向鏡中的自己,聽說25歲以後女人臉部的膠原蛋白會開始大量流失,時間對她卻已算寬待,28歲的她和過去沒有多少的改變。
這時門鈴響起,小區治安和私密性向來很好,所以季末沒多猶豫的就開了門,唐景清一身剪裁合身的銀灰色西裝配上灰藍相見的條紋領帶,與昨天的閑散氣質完全不一樣,這幅精英做派才是最適合他的模樣。旁邊一個19寸的登機箱以及乖巧蹲在一旁的叮當。
“早上好,有事嗎?”維持著基本的禮貌,平靜冷淡的看向唐景清。
“我今天要去北京出差大概三天,能不能幫我照顧叮當幾天?”架著一副金絲邊的眼鏡,唐景清的身上多了幾分成熟儒雅的味道,看向她的眼神專注,語氣中帶了點些許的渴望。
季末輕輕的皺起了眉頭,所以她是真的不喜歡和唐景清做鄰居,實在是太麻煩了,每次回申陽城休假的日子裏他總能找到各種理由出現在自己麵前,偶爾讓她幫忙帶著叮當去打疫苗,偶爾讓她幫忙收一下快遞,這些明明他的助理都能搞定的事情偏偏總喜歡找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