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無路可退
淡水別墅最開始的用途是唐景清和謝一楠的婚房。隻不過後來發生的種種,這裏成為了季末的“家”。
雖然這個“家”從來都不曾給過她任何的歸屬感,但在婚姻中掙紮的她仍然拚命的在這裏為自己尋求一點點的生存空間。
可是當謝一楠住到淡水別墅不過半個月的時間,就將季末三年來好不容易擠出來的那點空間逼到灰飛煙滅。
她沒有工作,又不喜歡整天與那些富家太太打交道,在無所事事中,養花弄草成了她最大的樂趣。
那麽用心對待的多肉,說被扔就被扔,如同她的心一樣被狠狠的踩在地上讓人踐踏。
還有那些窗簾,恐怕唐景清都不知道她當時是用著什麽樣的心情布置的這個家吧。
可惜都沒有了。
她想逃,卻無處可逃!隻能在淡水別墅裏,每天忍受著謝一楠不間斷的蹂躪。私底下對她冷嘲熱諷,說著最難聽的話語;在唐景清麵前又扮演一副委屈求全善解人意的模樣。
“季末,一楠身體不好,你就不可以多包容她一點嗎?”
不過就是不想和謝一楠說話,這都不可以嗎?
在淡水別墅,她杖著唐景清對她的縱容百般刁難著季末,反過來還要說:“景清,季末對我好冷淡,我住在這裏是不是給你們添麻煩了?”
所以,哪怕躲著她,都是自己的錯!
甚至,每天還要看著他們之間的親密無間,時時刻刻的提醒著季末——在這個家,她的存在是那麽的多餘。
“景清,你看吧!這個沙發當初我沒挑錯,都那麽多年過去了款式一點都沒有淘汰。”
“嗯。你喜歡就好!”由著謝一楠挽著他的手,但眼神不經意的始終是季末的反應。
“對了,景清,我覺得還是不要當叮當住在客廳裏,花園不是也有狗窩嗎?他整天在家裏弄得到處都是狗毛。”
“不可以,叮當要在客廳裏,他喜歡呆在那。”晚飯間,謝一楠提出的要求被季末毫不猶豫的否決掉,雖然依然沒有用。
“可以。”
“真的嗎?景清你真好,這樣的話空出來的地方我就可以買個單人沙發了,冬天坐在那曬曬太陽看看書一定很舒服!”
哐!
“別動我的狗,先去把你那顆肮髒的心曬的陽關點。”季末砸了手裏的杯子,控製不住情緒從位子上站了起來。
她一秒都不能忍受和他們兩個人坐在一張飯桌上吃飯!
“季末,誰允許你用這種態度和一楠說話!”
“嗬,嗬嗬!怎麽?又想說是我的錯了嗎?”所以,她到底在做什麽?為什麽要讓自己活的那麽悲涼!
“景清,季末怎麽可以這麽說我!”
“啊!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徹底崩潰了的季末一把將桌上所有的飯菜全部掃落在地,隨著碗碟砸在地上聲音,如同她的心一樣支離破碎。
在每天的折磨中,季末夜夜不得入睡,嚴重的失眠使得眼眶下有了黑眼圈,還有散亂的頭發,就連一貫注重的儀表也沒了裝扮的心思,和謝一楠精致的麵孔相比,簡直狼狽的不堪入目。
“唐景清,離婚吧!既然這個家裏,我是那麽的多餘,那就跟我離婚了好不好!求求你,離婚吧!”她認輸還不行嗎?她現在隻想離開這裏找個地方獨自舔一下傷口;她隻想還能像個人一樣的活下去而已!難道,連這個都不被允許嗎!
“季末,我說過——要離婚,由我決定!在我膩了之前,你想都不要想。”麵無表情的男人說著最殘酷的話語,但心——也同心如刀割般的疼痛。
他不是真的想折磨她,他隻是想讓季末認錯而已!甚至,在內心深處他有著濃濃的恐懼,害怕她是真的不想和他過了,害怕她是真的不愛他了。
因為季末的倔強,他隻能用更強勢的手段不斷的逼迫她,逼著她打消離婚的念頭,逼著她服軟。
“很早以前,我就在為自己編織一個美好的愛情故事,現在終於被痛的清醒了過來,你不會知道我有多麽希望這是一場噩夢!”
季末全身都像是被抽幹了力氣,她放棄了掙紮,一步步踏上台階回到她的“牢房”中去。
她用了一秒的時間愛上他,五年的時間暗戀他,三年的時間強求他,卻在這一刻——愛情,毀滅。
有什麽東西在心裏麵崩塌,唐景清說不清道不明,但在這一刻突然覺得季末好像離他已經很遠,雖然他用盡了所有的方法把她困在自己的身邊。
想追上她的腳步,問問她那番話是什麽意思?可驕傲、自尊卻阻止了唐景清的步伐!
他不會讓步,絕對不會給季末任何離婚的可能!這場婚姻的開始由她挑起,憑什麽就連說結束也是她決定!
當然,唯一高興的隻有謝一楠。特別是在她聽到季末歇斯底裏的說著離婚的時候,那一刻她覺得自己的美夢即將實現!隻要他們離婚,那自己就能成為名正言順的唐太太!
可是,為什麽唐景清不同意!他們不是已經感情破裂了嗎?那為什麽還要繼續?
一遍遍在心中的質問,一遍遍的自我安慰,沒關係——總有天,他們一定會徹底分開!
……
那一晚,他們三個人都各懷著自己的心思一夜無眠。
第二天,迎來了除夕夜。
因為今年謝一楠住在淡水別墅,所以趙詠華也理所當然的來這裏,他們“一家三口”打算著高高興興吃個團圓飯,一起迎接新年。而在這計劃中,卻不包含季末!
她就是淡水別墅中尷尬的存在,幹脆躲在自己的房間連樓都不下,由著他們折騰。
唐景清和季末之間的關係徹底跌入穀底,但即使如此他依然我行我素的營造出“全家和樂融融”的假象,但心早不知道飛到了哪裏。
“景清,怎麽了?今天的飯菜不合胃口嗎?”趙詠華看著唐景清的筷子都沒動過幾下,關心的問著。
來這裏,聽謝一楠說了他和季末,她樂見其成,內心也期盼著他們快點離婚。
“沒有。”
滿屋子的歡聲笑語,卻讓唐景清懷念起去年的除夕,明明從那時候開始他們的感情就在漸漸升溫。
可惜今年,到最後他們都能說上一句好聽的話語。
……
趙詠華幹脆趁著過年住在了淡水別墅中,家裏又多了一個厭惡季末的人,可見她的生存空間更加狹小。
唐景清在的時候還好點,但唐景清不在的時候呢?
季末已經發現了自己的不正常,體重從89跌倒了80,還有嚴重的失眠,甚至偶爾還會嘔吐,這些生裏上的不適她在努力堅持。
嚴重的是,季末發現了自己的心變得不正常了。
開始,她隻覺得不快樂,整個人鬱鬱寡歡。但自從趙詠華來到了別墅之後她的情況變得更嚴重了,原本就沉默的她,變得更加沉默,除非必要她不會踏出房門、甚至不會說話,沒有食欲。
意識到自己的不正常之後卻還是拚命讓自己吃下東西最後同樣全部吐了出來!
不知道自己活著意義,每天都在極度自我厭惡中熬著時間度過!
季末很痛苦,就像是深陷在沼澤中,越是用力掙紮,越是痛苦。
她太清楚自己的症狀了——是抑鬱症!
但最可怕的是她連走出淡水別墅向心理醫生求救的能力都沒有!從小到大,她看著姚琴音一步步的走到瘋狂,她太了解抑鬱症能徹底的打垮一個人。
……
過了元月十五,趙詠華和謝一楠依舊沒有離開淡水別墅的意思,她們樂於見到一點點被逼瘋的季末。
“季小姐的架子還真大,吃個飯請都請不下來。”
“季小姐,不管怎麽說華姨都是你的婆婆,你可以討厭我,但能不能請你尊重她一點!”
“季末,你還真以為自己是這個家的女主人了!”
隻要唐景清不在,哪怕她躲在房間理,都不能阻止她們對她的攻擊!
語言到底擁有多少的殺傷力,季末每分每秒都在深刻的體會著!
誰能救救她?誰來救救她?若是活著那麽的痛苦,是不是死——比較容易?
輕生的念頭一遍遍在腦海中掠過,從設想到念想,當她握住水果刀對著自己的動脈時,唐景清終於意識到她的不對勁!
“季末,你在做什麽?”原本該是入睡的深夜,唐景清莫名的就是睡不著,心煩意亂的下樓想倒杯水喝,看到的確是臉色慘白的季末握著水果刀駭人的模樣。
那一刻,唐景清清晰的聽到自己心跳停了的一拍的聲音!
心慌意亂的上麵抽過季末手裏的刀,看刀她手腕上淺淺的劃痕,如果再深一點呢?如果他再晚來一點呢?
“季末!說!你到底在做什麽!”口氣的嚴厲卻無法掩飾他的膽戰心驚。
不對,有什麽東西不對。她到底怎麽了?怎麽會這麽瘦?明明就在同一屋簷下,卻在他的不知不覺中,她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空洞的雙眼,眼神沒有了焦距,就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破布娃娃。
“不要!不要再說了!求求你,不要再說了!”
“我該死,是我該死,我知道錯了,求求你們——不要再說了好不好!”
季末的語無倫次像是巴掌一樣狠狠的甩在了他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