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是個好兆頭
夜黑風高，在陰森的大殿上，麵附白色假麵的男子跪在殿中，人人生畏的血手赤臂如今竟是一副雙臂盡失的慘狀。
以掌法玄妙威震江湖的他，怎麽也沒想到竟然僅是一個照麵就被老者扯斷雙臂，萬法尊師界青黃果然名不虛傳。
“哼，斷脊之犬還有臉回來見魁首？”
大殿兩側人頭攢動他們紛紛戴著與赤臂一般無二的麵具，嗤笑之聲四下傳出。
刺耳言語，頓時讓他顏麵掃地，赫然起身，大聲反駁道“你們有什麽資格說我！要是你們去了連一回合都撐不下來。”
“魁首都把八大鬼煞中的上下兩弦月借給你了，竟然還能舔著臉說這話”
“就是，還自作聰明的叫上一群自己圈養的野狗來充場麵，身為天人的界青黃就憑你那幾隻臭魚爛蝦能奈何的了？”。
“再者說了，魁首也給了你對付赤憐靈樹和獨仙橋的鈴鐺，你竟然都能搞砸，以死謝罪吧。”
眾人一唱一和頓時讓赤臂青筋暴起，怒吼道
“至少我門斬殺了青宣宮的宮主！有了他的屍首魁首一定會製作出不弱於上弦月的鬼煞”
在場的所有人聽了他的話不由得在心裏暗暗發笑
鬼煞？
要是鬼煞真的那麽好做，那這天下早就是魁首的囊中之物了。
新月、峨嵋月、上弦月、上凸月、滿月、下凸月、下弦月、殘月。
八位鬼煞實力逐一排列，他們實力最弱也有百納通透級以上的實力，
有傳聞他們是用天下高手的屍骸煉製，具體情況可能隻有組織內最高層的人士才知道。
這次的集會，雖不知具體原因，但每次重大會議都會出現，擁有異色麵具的高層們今天卻隻零零散散來了幾位。
正當眾人猜測高層所蹤之時，一陣黑煙從大殿四麵八方席卷而來，快速聚集在大殿正座之上。
幾個眨眼間，黑霧赫然凝聚成一位身披長袍的男子，男子一米八幾，散發出來的威壓氣息震懾全場，讓在場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他與在場眾人有一個最大的不同，他並沒有麵具附在臉上，
那是一張俊俏男子的臉，秀氣的妙容與他的氣質格格不入。
沒有人會認為這張臉就是座上之人的本貌，在場資曆老點的都已經看過魁首數十種不同相貌了。
很顯然這張臉也是假的。
千麵萬顏，何為真假？
“參見魁首！”
天下高手如雲，但能如此眾多高手一齊下跪的景色可謂是驚世駭俗。
光這一點就足以見得坐上之人是何等威嚴。
“魁首！屬下，屬下……”
“剛踏上獨仙橋就擊敗了百納大成級的下弦月，還真是小瞧他了……”
沒等赤臂解釋，魁首就擺了擺手像是自語般說道
“雖然是靠著上弦引動天雷才讓你從界青黃手下逃走，但能在他手裏逃回來也應該稱讚你一下了。”
聽了魁首的話，赤臂不由得眼神一緩，仿佛受到了天下大赦的死徒一般，淚水險些就要奪眶而出，但下一句話又讓他入贅冰窖。
“死罪可免，活罪難赦。拖出去挖眼摘舌”
言畢，兩位如同活屍的老者瞬間出現在了赤臂左右，枯槁手掌牢牢抓住雙肩。
難以想象，強如他這號人百納通透級高手在兩者枯如樹枝般的手掌下也絲毫無法掙脫。
赤臂大驚失色，掙紮著嘶吼著“魁首!魁首！屬下擊殺了青宮之主，屬下有功，有功……”
男子就這樣嚎叫著被硬生生拖出了大殿，沒一會就聽見殿外殺豬般的慘叫。
曾威震江湖的他最後竟落得如此淒慘的下場，在場那些沒見過此等場麵的後生無一不心生懼意，生怕哪天這把屠刀落在自己頭上。
另一些人則見怪不怪的閉上雙眼，自從他們這群老家夥加入這個名為‘麵’的組織起，此等畫麵就不斷上演。
管你曾經威名遠揚，魁首要你三更死，誰人留你到五更。
“該懲罰的也懲罰了，獨仙橋也找到了”
魁首一邊說著一邊疲憊的掐了掐鼻梁“沒想到獨仙橋竟然在那個小鬼的體內，還被他搶先一步登上去了，何等的失策啊”
“ “屬下願受懲罰” ”
眾人汗毛倒豎皆不約而同的喊道
瞟了一眼這些肝膽俱裂的世間巨鱷門，魁首無奈搖了搖頭
“計劃大體不變，獨仙橋暫且放一放，把其他東西都搞到手。”
隨著大殿內整齊的‘屬下領命’聲，眾目睽睽下，魁首軀體瞬間化作黑霧消失在大殿寶座之上。
令人發笑的是，威壓超然的魁首消失後沒多久，人群中就傳出了此起彼，伏如蒙大赦的舒氣之聲。
甚至還有一個年輕的後生竟因為緊張的不敢喘氣，憋昏了過去。
雖然很難看，但資曆老的前輩並沒有責怪第一次到場的他，隻是搖了搖頭歎息起來。
要知道在場所有人背地裏可都是把持一方的大人物啊，然而在麵對那位至尊時，不還是如同剛出生的狗崽一樣？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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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蒼山後山有一處建造在山崖之上的宏偉建築，這棟建築是百年前曾經被世人稱為天工巧聖的魯大師親自設計建造的。
天下人聽說過九蒼的三宮兩樓，卻鮮有人知在後山有著此等建築。
能在近乎垂直的岩壁上建造上下五層，氣勢磅礴的藏書閣，可謂奇觀一件。
閣內中央坐著巨大的鼎爐，鼎爐之高，足有四層。
握著一卷古冊，立於上層。
依靠外杆向遠看去，則能看見萬裏樹海延綿不息的磅礴大氣。
依靠內欄向下俯視，則能欣賞大廳內，鼎爐邊，年輕俊才溫文爾雅的書生意氣。
除了那位魯大師還能有誰有此等技術，還有誰有此等手筆？
距離九蒼被江湖惡人偷襲已經過去了足足三個月了，這三個月九蒼遍布天下的眼線自然沒有閑著。
出奇的是，就連九蒼宛如蛛網密布天下的眼線也追查不出這次襲擊的幕後主使，可見敵人心思縝密道何種境界。
不過在這短暫的三個月裏，最令人震驚的莫過於一位感覺不到靈力的外門弟子竟破格升入內門，還是內門裏都萬眾敬仰，隻有年輕一代扛鼎之人才能成為的，內門錦彩弟子。
甚至，他還是個妖怪。
九蒼這一脈近百年都很少聽說有妖怪成為內門弟子，更別說是錦彩弟子了。
他就破了這個例，向世人證實了那句
【凡我宗門，有教無類】
不過這名妖怪弟子脾氣異常的不好。
“年輕氣盛啊”
界掌門歎氣道，他身前半跪著的弟子麵生六瞳，不是別人正是風頭最盛的話題人物，百裏誌。
雙手敷著草藥，紅腫的像兩個大豬蹄子。
宋長老下手出了名的狠，所有弟子被他教育過一次便再不敢做逾越門規的舉動。
但百裏誌是個怪胎，三個月間幾乎每個月就要被宋長老打上幾回才肯罷休。
光是這幾個月被打折了的戒尺就超出了，上半年的總和。氣得老頭子恨不得運轉靈力直接一掌給這小混蛋送走得了。
“掌門，我……”
“事情我聽宋長老說了，那些被你送去醫房的弟子是私下先來挑釁你的，他們有錯在先，可你也不能因為占理就下那麽重的手啊。”
那哪是重手啊，簡直就是要往死了揍啊。
在九蒼有很多不服他這短時間就成為了錦彩弟子的外門。
有人找百裏誌的茬也在情理之中，這次起因也是如此。
可挑釁的人似乎是過於低估這位變成妖怪的 九蒼瘋狗了
登堂通透級弟子硬生生被他打的站都站不住，要不是路過的師傅們出手阻攔，這幾名弟子怕不是下半輩子路都走不了了。
這麽看宋長老的責罰說實話的確有點輕了。
登堂，淬體，百納，天人，入聖。
五級之間實力差距宛如溝壑，有人終其一生也不過是登堂級實力，可有人天資聰穎，就像是赤琳宮主，僅僅二十六歲便成為了全天下都鳳毛麟角般少見的百納級高手。
五級之內，每一級也分高下三階
初識，通透，大成
一級三階，雖不像五級之間深淵溝壑般的差距，但也是難以逾越的高牆。
如果要問百裏誌現在是幾級幾階
很令人吃驚，竟剛步入修煉境界就達到了登堂大成階段。
他這登堂大成可與一般弟子不同，常規修煉當然是依靠天地靈力，然而百裏誌他卻用的是化身為妖後產生出來的妖力。
妖力靈力本質上都是十分相似的，但區別就在於，妖力是妖怪體內生成的，宛如陰陽玉中的陰側。、
靈力則是凡人吞納天地之力聚集在體內的，宛如陰陽玉中的陽側。
對百裏誌來說莫名其妙變成了妖怪可以說是因禍得福，讓無法修煉的自己找到了另一條修煉之路。
陰陽相生，有好處自然就業有壞處。
百裏誌也能感覺出，身體妖化後的異樣，有時自己會變得非常易怒，莫名其妙的就會和別人大打出手。
有幾次竟隻是因為別人無心的一句話，就讓對方躺在病榻上足足半月。
和以前那位成天被人嘲笑的懦弱外門比起來，現在的威名可要響亮的多了。
誰不知道九蒼瘋狗，見誰咬誰的百裏誌啊。
掌門略有責備的話似乎讓百裏誌愣了一下，但馬上回過神來吞吐到
“界掌門，不，不是的”
一邊說著一邊尷尬的瞟了一眼界掌門“我不是想向您伸冤來了，我是想下山”
“下山？怎麽突然想下山了？”界掌門將茶杯遞向嘴邊。
放茶杯的茶台上麵布滿了蛛網一樣龜裂的裂痕，很顯然是老者舍不得這被自己搞的片片龜裂，千年玄木打造的茶台，還用木板小心的在茶台一圈進行了加固。
輕輕抿了一口淡茶，這茶是蒼州特有的蒼清茶，淡雅飄香，入口甘甜清爽，是老人最愛的茶葉之一。
就在精氣神不輸年輕人，英姿颯爽的老者將茶杯送向嘴邊的同時，百裏誌小聲嘟噥了一句
“除了藏書閣頂層禁地的書，其他關於妖怪的書我都查淨了，沒什麽能查的了”
噗！
界青黃一口茶水從嘴裏噴了出來，蒼老慈祥的麵容此時滿是震驚之色，顯得及狼狽又好笑。
“你說什麽！藏書閣的書你知道有多少嗎？幾萬卷不止啊，你說你全看過了？”
“全看過倒不至於，妖怪有關的倒是看完了，您也知道，我現在每天幾乎不用睡覺的，而且……”
百裏誌指了指自己臉上的六支妖瞳，尷尬道
“我能同時看六本書”
不能說一心多用，但自從莫名其妙變成了六隻眼睛的妖怪後，百裏誌發覺自己六隻眼睛可以分別將看見的不同事物同時清晰的傳入腦海。
腦子雖然沒辦法快速理解書本上的內容。
可若有目的的尋找某些字眼，還是能反映的過來的。
加上現在他一次入眠可以讓保持數天旺盛精力，自然有了更多的時間去翻閱古籍。
“我找了那麽多書，別說由人變成妖怪的線索了，就連這奇怪的紋身也沒找到一蛛絲馬跡啊”
百裏誌說著解開上衣，把背後紋身露給掌門看。
火樹紋身中一朵含苞待放的銀色花蕾醒目非凡。
妖樹枝梢扭曲絢爛的各色火焰和這朵花苞相呼應，更加讓人覺得妖豔萬分
若此等紋身是出於凡人之手，那作圖之人必是世間百年難遇的奇人。
“嗯？紋身又變了？”
界掌門短暫疑惑後發現異樣，紋身之上各色火焰竟然好似爭搶地盤一樣扭打在一起。
當初各色火焰，色彩分明的纏繞在樹幹圖案已然不見蹤影。
仿佛春秋各國爭伐天下的畫麵如今猙獰的爬滿背後，難道這些紋身還在爭搶地盤嗎？
“而且，也沒找到關於小燭憐的內容”
百裏誌失落的神情絕非偽裝，自那夜以後小燭憐便失去了蹤跡。
當年他和其他人說小燭憐的事，其他人都當他瘋了，都認為百裏誌嘴裏妖怪姑娘全是他的臆想。
事到如今百裏誌身上發生了太多的怪異事情，小燭憐真的存在就顯得不那麽奇怪了
最讓百裏誌想不到的是這界掌門這老頭子似乎對小燭憐的事異乎常態的感興趣，
準確說，是對被百裏誌誇得天花亂墜的少女姿容產生了濃厚興趣。
“ 罷了~畢竟我也好奇的狠，那個小姑娘真的那麽可愛嗎？要是真的，老夫再收個關門弟子也不錯啊”
老頭一臉嚴肅道“如過胸脯在豐滿一點就更養眼了”
“嗯？”
尷尬的氣氛瞬間充滿了天穹閣樓頂，似乎是說禿嚕了嘴，界掌門那張老臉竟然尷尬又猥瑣的笑了起來連忙解釋道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竟然連我！界青黃！都不知道九蒼還有這麽一號妖怪呢？！”
百裏誌眼角抽動了一下。
腦海裏突然想起宗門內各種各樣的傳聞。
其中有一個便是堂堂界掌門根本就是個老色批，他總用下流的視線看那些年輕女弟子，讓女弟子們都困擾不已。
原本百裏誌是不信的，
但現在他開始有些相信這老家夥色心不泯的傳聞了。
“咳！總之對於妖怪的事情九蒼確實收錄有限，這樣我給你一份書信，你去茂州的樓蘭城或許有你想知道的東西，樓蘭的掌舵人是我老相識了，隻不過脾氣有點怪。”
老頭一臉嚴肅的小聲道
“書信都給你了，剛才我的話你就當……”
百裏誌眼珠一轉，趁火打劫，借坡下驢，俗話說得好有便宜不占絕對王八蛋。
滿臉堆笑，百裏誌狡猾的眨了眨眼道“掌門大人，這一路山高險阻我一妖怪之身，你是不是~”
“嗨！你看我這老糊塗，差點忘了。”界掌門心虛的眼神微微撇開，躲開了百裏誌狡猾的視線道
“我記得你陸霞師兄最近要去趟中州，正好能讓他送你一程，滿意了吧！”
界青黃老臉一紅，這要是讓天下人知道他這老家夥活了百餘年還是個大色批，怕不是美名天下的一生都毀了，看著一邊喊著多謝掌門，一邊歡快逃走的百裏誌不由得心頭一緊。
希望這狡猾的‘孫子’以後可別總拿這事要挾自己啊
目光轉向那盞茶杯。
青綠色的茶柳根根豎起很是好看，界掌門不由得微微一笑
“茶葉豎起，是個好兆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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