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毒藥
“我當時也是覺得漂亮,就買了兩套,可平時不舍得用,總覺得自己用太奢侈了,您來了才拿出來。送您一套可好?”申小菱微微笑著。
喝了一口燕兒窩,甜絲絲涼沁沁,夏芸直喊“舒服”。
聽說要送自己一套這餐具,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又吃又帶的。便擺擺手說道:“不用不用。”
申小菱知她客氣,也不多說,想著她走時再帶上便是了。
“對了,勳公子可好些了?”
“這事就是要謝謝你!真如你所說,第二天就退燒出紅斑了。那個胡大夫嘴上不說什麽,心裏還是服氣的。”夏芸捂著嘴笑著。
“胡大夫是謹慎,我是半罐水。正好我見過。”
“對了,等你完全康複了,可否找個日子,過我府裏一趟。”
“是小將軍有什麽重要事嗎?”
“非也,我有個表妹來了,嫁了三年也沒有消息。”說著她指了指自己的肚皮。“都聽說你算這個厲害,想請你給算算。她又不好意思上門。你這一受傷,她就在我那兒住下了。”
“我並不會看病。”申小菱想推脫一番。
“她看了多少大夫了,都說她沒問題,可就是懷不上,公公又是三代單傳。在懷不上,隻怕就要納妾了。”
申小菱一聽,拿了一張紙來,一邊寫一邊說:“這事,不用我去,您讓她隻照著我寫的方法,找一下正日子,試試。”
說著又附在夏芸耳邊悄悄說了幾句,有幾句不便寫下來的要點。
“總之,既然大夫說她身體無礙,就要放寬心,越想著它越懷不上,平日裏多走走路,多活動,再照著我寫的方法找到天時地利人和的日子。”
夏芸指指申小菱的腳道:“還說呢,她和你一樣,裹了腳,走不了幾步就得坐著休息。我看啊,這小腳裹著除了好看,一無是處!”她自己是一雙大腳,四平八穩。
申小菱飽受這金蓮之苦,苦笑著說道:“您有所不知,我做夢都想著自己沒有裹腳。平素下雨變天時它就酸痛不已,這次要不是受這腳的拖累,隻怕我也不會受傷。”
夏芸眼珠滴溜溜地轉著,哪裏不懂問哪裏:“那你別裹,不就行了嗎?”
申小菱歎了一口氣:“骨頭都已經定了型了。唉……倘若能恢複,我願意拿我所有身家換一雙和您一模一樣的腳。”
夏芸拍了拍她手:“你別多想了。我回頭讓趙丏去問問軍醫。正骨治骨挺在行的,看他有沒有法子。”
申小菱雖心知不可能,但不能拂了夏芸的好意,再說,萬一能治呢。
夏芸看看天,起身告辭。申小菱趕緊讓常清拿出那套琉璃盞來。夏芸推脫了一番,可心裏著實喜愛,便收下了。
送走了夏芸,申小菱先打發羅曼羅蘭去幾個鋪子裏清點存貨,又讓常清叫來古三打聽丁墨的青梅竹馬之事。
古三應承了此事,拿著銀子喜滋滋地走了。
郭大夫又來複診,申小菱由他把了脈,正要下方子,她開了口:“郭大夫,且慢開方。我雖不懂醫術,卻有自己不用的藥,還請您避之不用。”
“申夫人這是何意?莫非是不信任老朽的醫術?”郭大夫馬下了臉。
為申府大夫看了三年病,真正把脈吃藥的多是馬大姐,申小菱和她兒子看病吃藥的次數屈指可數。
“郭大夫醫術超群,這是有目共睹的,但我確有不能用之藥。”
“申夫人有何藥不能用?”
“首當其衝的是砒霜,水銀,其次是何首烏,還有大黃,半夏,生附子,土三七,柴胡,雷公藤,雄黃等。”申小菱能記得的會導致肝腎損傷的草藥品種也就這些了。
郭大夫越聽越不滿意,花白的胡子被手指搓成了辮子。啪嗒一聲,蓋上藥箱子,招呼了藥童,背起藥箱就走。
“郭大夫!且慢!”申小菱站了起來。
郭大夫背對著她,深吸兩口氣平和心情,轉過來抱拳:“申夫人既然什麽藥都不能用,隻怪老朽醫術不精,沒法為您開方,另請高明吧。”
“郭大夫,且聽我一言如何?”申小菱問道。
郭大夫拍了拍藥箱:“您說罷。我聽著就是!”
“郭大夫,砒霜,水銀等物的毒性,我不贅述。隻舉何首烏一例,我曾在一本古書上看到過,何首烏久用後,出現黃疸嘔吐腹瀉等症狀。黃疸源自肝髒。”
郭大夫摸摸胡子:“你說的這本書在何處?何時看的?何人所撰?”
“古有神農嚐百草,可他吃了多少,若他每日吃何首烏,哪裏來的命嚐其他的草藥?很多藥物的毒性是聚沙成塔的。兩害相權取其輕。我隻是失血,並非傷筋動骨的大病,幸得您救治,已無大礙。少藥補,多食補。若真有性命之憂時,再用這些藥不遲。還請郭大夫莫要見怪。”申小菱說著行了個半禮,她還是很尊敬醫生的。
郭大夫趕緊還禮,氣也消了一半,麵上依舊有些掛不住:“不願吃,就不吃吧,老朽告辭了。”
“郭大夫,其實我還有一事想問問。”申小菱十分鄭重其事。
郭大夫轉身過來,問道:“申夫人請講。”
申小菱伸出自己的腳,穿著一雙小巧的繡花鞋。
郭大夫連忙側臉避開不看:“還請申夫人直說。”寡婦怎麽還給外男看腳了?
申小菱一臉無辜,她指指自己的腳,說道:“不知郭大夫可有法子將它們恢複成平腳?下雨變天就疼。跑起來又實在太慢,這次就是因為這雙腳,才差點把命丟了。”
郭大夫錯愕驚訝極了,扯著胡子一時說不出話來。活了一世,裹了腳的婦人還要恢複成平腳?簡直是聞所未聞!
“郭大夫?”見他發呆,申小菱試探著喚回他的神智。
“噢,老朽從未遇過這種病例,至於能不能治,待老朽回去查閱醫書後,方能知曉。”
“那就有勞郭大夫了。”
郭大夫連忙提著藥箱帶著藥童告辭。再待下去,還不知會提出什麽其他要求呢!
從申府出來,郭大夫回了藥鋪。放下藥箱,見天色不早,幹脆上了門閂,回家去了。
郭大夫的家並不惹人注意。他進去後不久,換了一身衣服,又悄悄走出了家門。
左彎右繞後,閃身進了一個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