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秘密
吃齋飯時,申小菱老老實實掏了銀子。隨著丁墨去了他的碼頭倉庫。
一個大院子,門口就有兩個壯漢守著,每一個庫房門口又有兩人守著。相比之下,自己的庫房確實是太簡陋了。
“來,”丁墨帶著她去了西院。
屋裏擺了二十來桶黑黢黢的油桶,用蠟油紙封著。整個屋子彌漫著一股刺鼻的味道。
阿嚏!阿嚏!羅蘭一進屋就開始不停打噴嚏。不一會兒,眼睛也紅了。
“生漆味道比較衝,羅姑娘出去透透氣。”丁墨道。“我已讓他們開窗了。”
羅蘭趕緊跑了出去。申小菱捂著鼻子,掀開了一罐油紙看了看。看不出什麽名堂。
丁墨走到一個角落,舉起來一塊木板,說:“你來看它的漆膜。”
木板漆色清亮而勻稱的光感,確是好漆。申小菱用手摸索著漆麵,手感溫潤,立時心情愉悅了不少。
丁墨又帶著她去看了色粉。好幾個大木盒,裝著各色的粉末。
“你看,這是波斯的藍靛石。”
有驚喜!“這顏色太漂亮了!”申小菱讚歎不已。
“我知要給宮裏做,不能出紕漏。你覺得這些可用嗎?”
申小菱用手撚了一撚:“這顏色可真好!粉質也是我見過的最細的了。丁墨,你從哪裏弄來的。”
丁墨微笑著:“你別管我哪裏弄來的,你要是覺得能用,就盡管拿去。”
“總得有個價格吧?”申小菱抬頭看著丁墨。“親兄弟還明算賬呢。”
“那就再請我吃頓飯吧。”丁墨還是微笑著。
“飯肯定會請,但是,丁墨,就算你要我呈你這個情,我也想要知道它的份量。”
丁墨見她十分堅持又認真,歎了一口氣。
“其實這次我們出海,遇到了從未見過的商船。像是從更遠的西方而來。甚至我們帶的土著都沒見過那樣的人。”
申小菱果然來了興趣。
她也忘了問價格的事兒,隻連忙追問:“他們長什麽樣子?說的是什麽地方的語言?”
“個頭很高,眼睛陷在臉上,頭發是金色。說的話我們都聽不懂。”
歐洲人?!申小菱一臉羨慕:“可是很大的船?那些人的眼珠子發藍嗎?頭發是淺金色還是紅金色?”淺金色多半是北歐人,紅金色是愛爾蘭血統的居多。
她說得就像是跟著他的船出了海!!丁墨注視著她,試圖從她的麵孔,表情中讀到一些秘密的答案。
“申小菱。”丁墨收斂了笑容。“你身上的謎團太多了,我解不開。”
申小菱一轉身,想要掩飾自己的心虛,走了兩步,又扭過頭,看向丁墨:“你解不開的問題,其實我也想知道答案。可——”
丁墨抬起手,打斷了申小菱:
“你說以姓名相稱,是朋友。我做到了。
你說朋友要相互信任,你我認識以來,我可曾逼迫過你?
你說朋友之間要坦誠,但每一件事,你都沒把我當朋友!
隨便找個由頭敷衍我,我想要知道,為什麽?”
“我真把你當朋友,我——”申小菱又上前一步,想要解釋。可她知道,自己說的每一句話,依然是謊言。
“那你告訴我,你從未出過海,為何能說出他們頭發的顏色,眼珠的顏色?”丁墨雙手交叉在胸口。
“因為我見過這樣的人。”申小菱改口道:“我覺得我見過這樣的人。可我不記得在哪裏見過了。”
“昨天你抱著箱子又哭又笑的番茄也是見過,不記得了?”
“番茄,我應該是吃過。也是一種感覺。”申小菱盡量把謊圓得完美。
想著這兩年,丁墨不厭其煩地去海市找東西,還幫過自己不少忙,有了好漆和色粉都先想著自己。頓時又覺得愧疚不已。
“那,那些天書呢?”
申小菱道:“其實是我想要找一種特殊的文字。可我不知道它叫什麽。也是憑著感覺。總之,我並未刻意欺騙你。丁墨。”
“你,是不是記起來什麽了?”丁墨探究地看著她。
“不是,”申小菱搖搖頭,“我不曾記起任何事,就是覺得很多東西熟悉而且向往。所以我想著去找到它們,看看能否想什麽。”
“最後一個問題。”丁墨伸出食指晃了晃。
申小菱心想,怎麽還有什麽問題。
“你告訴過我,你除了照兒再無親眷。”
“大姐也算是我的親人。”
丁墨點點頭,問道:“可剛才我騎著馬,不小心聽見你說你姨媽來了。”
什麽?申小菱聞言繃不住了,哈哈笑了起來。笑得肚子疼,幹脆手叉在肚子上。某些部位一股熱流奔湧而出。糟了,她趕緊收斂了笑。這古人的用品不如現代的,還得悠著些。
“別笑,我也不是故意偷聽。”
申小菱仰著臉,壞笑著,一字一句地說道:“這可是天大的秘密,無論你怎麽問,我都不能告訴你。”
丁墨一楞,頓時好像明白了什麽。臉有些不明不白地發熱。
假裝清清喉嚨,他轉身去收拾色粉盒子,一邊歸置,一邊輕飄飄地說:“不說就不說吧。”
看他樣子應該是明白了,連脖根都紅了。
難得見他害羞,申小菱想逗逗他:“丁墨,別不好意思。以後你娶了妻,就什麽都懂了。”
聞言,丁墨手上的動作一滯,像是在掙紮著什麽。
經不起逗?申小菱有些後悔,這古人對男女之事是很嚴肅的。閨房裏的秘密更不應該拿來放玩笑。
“別生氣,我不逗你了。”申小菱走到丁墨身邊,他低著頭收拾盒子,根本看不清表情。
“你認識我這麽久了,肯定也知道我是個不太注重男女大防的人,對不對?”
丁墨把盒子擺到貨架上,依舊不言不語。
申小菱跟了過去,踮著腳,探出腦袋。
丁墨轉身又去了窗邊。
真生氣了?不至於吧?
“你真生我氣了?”
“朋友沒這麽小氣的吧?
“再這麽小氣,我可就走了。”
申小菱連著說了一大串。
丁墨背對著她,聲音低沉:“我沒有生你的氣。”
窗外,風和日麗,藍天白雲,正好飛過幾隻自由的小鳥。他深深呼吸著窗外的空氣,再幾不可聞地一聲長歎。
思慮再三,他關上了窗。
轉身走向申小菱,輕輕握住她的雙肩。掌心的熱透過衣服,熨燙著申小菱的皮膚。
眼睛,嘴唇都泛著她最熟悉的笑意:
“申小菱,你嫁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