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以安被他冷幽的聲音弄得打了個寒顫,“睿睿,這些你是怎麽知道的?”
“想知道還是有點方法的。”禇行睿說著露出了一個笑容。
霍以安打了個悶嗝,說道:“咱們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他是被他二叔害的嗎?”
“八成是。”
“那他家裏沒有其他可以幫他撐事的長輩了?”
“他爸爸在他小和時候過世了,媽媽失蹤或是下落不明。目前就一個爺爺、叔叔和他嬸嬸。”禇行睿停頓了一下,說道:“哦,對了,還有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小堂弟。他出事的時候,他小堂弟剛滿月。”
“他外婆家的人呢?”霍以安仍舊疑惑。
“他外婆家家世普通,大概早被他叔叔威脅或打過招呼了,讓他們不要跟他有所往來。”
“我不明白他叔叔為什麽要這麽做。有周寒墨在,他兒子以後不是還有個伴嗎?為什麽還要毀掉他?”
“周寒墨的存在占用了部分他兒子應該有的資源,這個就是個大忌。”
“這些資源沒有那麽重要,一個人活著才能創造更大的價值。周寒墨能為他小堂弟也創造的價值更多。他們為什麽不從這個層麵考慮?”
霍緋搖了搖頭說道:“他們要是能考慮到這一點,就不會做那麽惡劣的事情了。”
“對。連人都想弄死,可見這人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點。”
霍以安想到周寒墨那帶著若有似無的憂鬱的臉,心裏就無奈地歎了口氣,“我覺得他很可憐。”
“他也很危險,你要是沒什麽事盡量少跟他接觸。”禇行睿認真說道。
“我也沒有刻意跟他聊天,有時候他問我一些事,我就回複他而已,平時基本上沒有交集。”
禇行睿立刻聽出了她話裏的信息,說道:“你們什麽時候說過話了?我怎麽不知道?”
“呃……”霍以安有種自掘墳墓的感覺,她頂著兩個哥哥那探究的小眼神,隻好硬著頭皮回道:“網上聊的。”
“霍以安!”禇行睿和霍緋異口同聲地吼道。
霍以安覺得自己的小心靈受到了重擊,他們是不是對她太嚴格了?
她就是跟一個男同學在網上聊了幾句,這也是她被批鬥的理由嗎?
霍以安縮了縮小脖子,豎起了麵反抗的旗幟,“我連交友的自由都沒有嗎?”
“有,但周寒墨是個特例,他周圍有太多不穩定的因素了,我不希望你去冒險。”禇行睿語氣不容置喙。
霍緋:“我的想法跟睿睿的一樣,你可以跟很多人交流,但對那樣心靈遭受重創,家庭變故特別大的人相處還是要小心一點。因為你在他最難的時候出現過,甚至還救了他,他對你的感覺很不一樣,可能還在你身上寄托了別樣的感情。我們有些不放心。”
霍以安本來有些抓狂和不樂意,聽他們兩個這麽解釋心情好了不少,說道:“我明白你們的顧慮,隻是有些事需要我自己做決定,我暫時還沒有特別排斥他的想法,以後我發現她不對勁,我會直接跟他說的。”
禇行睿本來還想說什麽,聽她這麽說之後很識相的閉嘴了。
有些話不能說太多,說太多容易把她的逆反心理給說出來。
這小家夥的性子跟他們媽咪的性子一樣,表麵上不會排斥他們的話,但心裏非常有主見。
一旦把她的逆鱗給激了出來,想收回來就沒那麽容易了。
霍緋站了起來,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禇行睿和霍以安也起身,三人一起回到公寓。
霍以安打了個哈欠,就回房洗漱了。
她吹幹頭發之後,坐在床上,想起傍晚和剛才的事,不由得想跟周寒墨聊幾句。
她把手機從抽屜裏拿了出來。
手機的信息燈閃爍個不停。
霍以安匆匆用指紋解了鎖,裏麵除了老爹媽咪和大哥發過來的信息之外,還有周寒墨的。
霍以安心跳隱約有些失速,但還是克製住自己的手,先把老爹媽咪和大哥的信息看完之後,才去看周寒墨的信息。
周寒墨:“今天傍晚的事對不起,我不是在凶你。”
霍以安看了看他發送的時間,在晚上七點半的時候發過來的。
那時候她和飛飛哥哥、睿睿他們還在書房寫作業。
霍以安半撐著下巴,思緒不由得跑到了周寒墨發送這條消息時他的思維和想法上了。
那時候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周寒墨的遭遇她自己也設想過很多種可能,在心裏猜測過許多他的轉變和思想,但都不太像他目前所展現出來的樣子。
如果她和周寒墨調換,她會怎麽想?
傷害他的人是他在世上最親的人,這種痛應該很疼吧。
她沒有辦法想象睿睿和飛飛哥哥或其他人傷害她,她會有多難受。
她從小到大就是所有親人手裏的寶,他們非常寵她,寵她寵到了她自己都不好意思的程度了。
有一天,他們翻臉或永久的收回他們的愛,她真的無法忍受。
霍以安看著漸漸變暗的手機屏幕,回道:“沒關係,是我碰了你的書在先。”
周寒墨幾乎是秒回,“你不生氣就好。”
霍以安還是沒抵住她心裏的好奇,問道:“周寒墨,你心裏會難受嗎?”
周寒墨:“你指的是什麽?”
霍以安:“你的經曆和遭遇。”
周寒墨:“你真的想聽?”
周寒墨看著霍以安的那句問話,心裏閃過很多激蕩。
要是別人這麽問他,他非得把那人的腦袋給擰下來。
但霍以安問他的時候,他心裏隻有高興。
因為她在好奇或關心他的生活。
她隻要有這樣的心思便是極好的事。
霍以安眨了眨眼,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
她問那個問題,不正好是因為想聽才問的嗎?
難道她問那樣的問題,會給人一種她其實隻是隨便聊聊的想法?
霍以安想了想,回道:“嗯,我想聽。要是你覺得我的問話過於冒昧,你可以不用說的。”
周寒墨:“很多人都好奇,但又礙於種種原因不敢深問。我其實也需要一個舒緩的渠道,有些話憋在心裏太久了,我也怕心裏會難受。”
霍以安:“如果你不介意,你可以跟我說。我不會跟別人說的。”
周寒墨:“我相信你,你是個值得相信的人。”
霍以安內心頓時有點小激動,不知道是因為即將聽到別人的秘密而激動,還是因為周寒墨要跟她透露心事而雀躍不已。
霍以安一時半會兒也沒理出頭緒,索性直接不想了。
周寒墨:“我剛出事的那一段時間心裏很害怕,也很不解,不知道為什麽我會碰到這樣的事;為什麽我會什麽都不記得了,一個人孤伶伶地呆在醫院裏養病?那個時候,我還不能動,也不動自己坐起來,一坐起來腦袋就很疼。”
霍以安可以想象得出來他那時候的心情,但也僅限於想象,實際情況比他想象中更為可怕。
周寒墨像是打開了話匣子,繼續寫道:“我困惑過,恐慌過,害怕過,但這些情緒最後也隻能默默地把它給消化了。學著對別人笑,學著不在意。因為沒有人喜歡一個可憐又重病的人,一時的同情會讓他們對我笑,會對我輕聲言語,會幫我找個不錯的護工;如果我自己也不會笑,他們的同情有限,遲早是很消失的。不過,我也很幸運,在遭逢大難的時候,遇到了你和你的哥哥們,你們的善良讓我在最快的時間內得到了最好的治療,又慷慨的幫我墊付醫藥費。如果沒有你們,我不會像現在這樣恢複得這麽快。”
霍以安:“如果不是我和哥哥們發現你,也會有其他人願意為你這麽做的。”
周寒墨:“不是我不相信你的話,是我的很多信任被那次事故摧毀了。我不相信很多人的話,包括我的親人的。當時他們要是願意找我,我又怎麽需要在醫院裏待了這麽長的時間?那時候隻要有一個親人在我身邊,我的心也不會這麽難受。這種感覺你不會懂的。”
霍以安:“你後來有見過他們嗎?”
周寒墨:“見過。我跟他們談判了,談完之後,我就剩我自己和一套房子了。”
霍以安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答複,周寒墨的不言不語原來還有更深層次的意思。
他在本該最恣意、張揚的年紀裏,把自己過成了孤島。
這種傷心誰又能體會?
誰又能坦然處之。
霍以安:“你以後要怎麽辦?一直要一個人嗎?”
周寒墨:“大概在我組成自己的小家之前,我都需要一個人去麵對我的生活和人生。”
霍以安想了想,說道:“你也不必太過難受。我媽咪比你還小的時候也是一個人奮鬥,一個人賺錢生活,但她也活得很好。那時候,她還沒有單獨的房子,她還需要在外麵租房子住。”
周寒墨:“謝謝你這麽安慰我,你的話真的鼓勵了我。”
霍以安:“不客氣,我覺得你的未來會很好的。我老爹說過,隻要踏踏實實的選擇一條路來走,都會有不錯的結果的。”
周寒墨:“你老爹真有智慧。”
霍以安:“我也是這麽想的,他知道好多道理,說的很多事都特別對。”
周寒墨:“我相信。我就是一時之間不知道我該怎麽走了,心裏很慌。”
霍以安:“你不用慌。你還小,你可以慢慢想。我覺得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把自己的身體養好,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放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