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郝臉色變了幾變,說道:“你說的大概是對的。我最近幾天腦海裏一直浮現著葉盈風的屍骨,於是重新反省了一下我自己的人生。”
“她就是霍予沉的前女友?”
餘郝沒有答話,算是默認了。
淩芒偉說道:“她的屍骨找齊了嗎?”
“隻找到了上半身,下半身被炸毀了,拚湊不起來。”
“你就是為了這些事把自己的情緒給打亂了?”
餘郝微側過頭,沒有想回答的意思。
淩芒偉把酒杯放到露台的小桌子上,說道:“你就不是個能輕易動感情的人,你其實是在心疼葉盈風?”
“葉盈風是我見過的最難得的一個女人,這位女人太驕傲,太把自己重視的人、愛的人放在心裏,願意為了他們扛下所有的苦難,願意為他們死。重要的是她還極其聰明,要是沒有家族的原因,她這輩子可以過得很好。”
“如果她還活著,就沒有褚非悅什麽事了。霍予沉那貨不是個多情的人,他隻會把目光放在一個人的身上。”
餘郝垂下眉眼,“從某些方麵來說,葉盈風是霍予沉的另一麵,他們要是能有結果,應該會是很精彩的一對夫妻。”
“這倒是。不過還是褚非悅更有人情味,葉盈風就是個很完美的人,同時又具有悲劇色彩。從這個角度上說,她更能打動人心,因為不在世的人已經蓋棺定論,可以為她做總結了;而褚非悅還活著,她有可能轉變成另一個樣子,讓人驚訝或驚歎,變數太大,故而抱著懷疑的態度看她。”
“你的分析我很讚同。幸好我們都不是霍予沉,因為霍予沉不會做這麽不尊重葉盈風和褚非悅的事。”
“對,他更清楚活在當下的意思。”淩芒偉說著牽起餘郝的手,“累了一天了,去休息吧。”
餘郝沒有什麽異議,順著他的力道起身。
三個小家夥跟lida玩了一下午又一起吃了頓晚飯後,後來就跟電池沒電了一樣。
戰妃和莫殷雪接手這三個小家夥,伺候他們洗澡、睡覺。
褚非悅和霍予沉則相對舒服一些,回房間洗漱後,就有了一段相對清閑的時間。
褚非悅沒有在心裏做多少掙紮,就跟霍予沉說道:“霍董,餘博士說已經挖到葉盈風的遺骨了,你這幾天過去看看她吧。”
霍予沉擦拭頭發的手頓了頓,隨後笑道:“媳婦兒,你這直眉楞眼的談話方式可真讓人吃不消啊。我是該回答你好呢,還是說不用了?”
“我是覺得你應該去看看。她這輩子也挺不容易的,又隻愛過你一個人。人這輩子能遇上這麽一個人,挺幸運的。”褚非悅很坦然的說道。
她心裏確實沒有什麽想法,她的思維是有多窄才會跟一個已不在世的人糾結。
雖然她對葉盈風造成了她跟霍董幾年的分別還心懷恨意,但霍董最後平安無虞的回來了。
可葉盈風的生命永遠的停留在那裏了。
也許葉盈風曾想著跟霍予沉長眠在那裏,哪怕不用相碰,也死而同穴了,但最後她改變了主意。
褚非悅是個注重結果,不太注重過程的人。
因此,她也就能漸漸放下這事兒了。
霍予沉說道:“既然你這麽說,我就不客氣了。不過我也不是專程過去看她,也有別的事情要跟葉風信、小玉玉和顧蘊談。”
“萬人墓葬的事還沒有結束嗎?”
“結束了。當年盈風選擇的方式就是做一個了結,我相信葉風信也知道她的心意。我希望能親耳聽到葉風信的承諾。”
褚非悅緩緩的點頭,“那我幫你訂機票,早點過去,早點讓她入土為安。”
“媳婦兒,你不去啊?你不怕我舊情複燃,回來跟你鬧離婚?”
褚非悅無語的看著他,“你的腿要是不想要了,我倒是覺得你這麽做。到時候爺爺、大哥集體轟炸你,你能受得了嗎你?”
“哎呀,生活一點樂趣都沒有了,連媳婦兒都逗不動了。”霍予沉氣哼哼地扔了擦頭發的毛巾,朝褚非悅撲了過來,邪笑道:“看來隻能在體力這事兒上壓榨你了。”
褚非悅笑著躲開了,下一秒又被他的長臂卷進懷裏。
霍予沉翻身把她壓在身下。
翌日。
一大早,日理萬機的霍董跟媳婦兒和家裏的一眾熊孩子告別後就上了飛往秦城的飛機。
到了下午才到萬人墓葬坑的舊址,葉風信和霍盈玉已經在那裏了。
霍予沉跟顧蘊草草寒暄了幾句之後,就往專門放置葉盈風遺骨的帳篷走去。
葉風信聽到腳步聲轉過頭來,看到霍予沉時發紅的眼睛頓時迸發出一陣寒芒,但隨後想到了什麽,又硬生生地壓製住了。
霍盈玉趴在殘缺的遺骨旁低聲的啜泣著,手小心翼翼地握著遺骨隻剩白骨的指骨,眼淚無聲地滑落下來,絲毫沒有注意到霍予沉來了。
霍予沉看著白布上那半具泛黃發黑的白骨,怎麽也無法將眼前的一幕跟記憶力那個高貴、優雅卻也倔強、充滿韌性的女人聯係到一起。
時光是有多無情,才會把那樣一個本是名媛之首的女人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是天妒紅顏,還是她太過倔強,終是要扛起不該壓在她脆弱肩頭的重擔?
墓主一直沒對她動手,大概也是敬她是個難得的女子。
霍盈玉哭了很久,直到眼睛都哭腫了,都舍不得放開那隻白骨的手。
好像活生生的人和森森白骨在她的心裏都沒有區別,她就是能透過現象看透本質。
因為那無論是什麽,都是她的盈風姐姐,都是給過她生命本源最幹淨、最美好的溫暖的人。
葉風信走上前去,輕拍了拍霍盈玉單薄的肩,柔聲安慰道:“別哭了,你姑姑要是知道了,肯定會傷心。她不希望你哭。”
霍盈玉勉強止住了悲意,還是沒放開白骨,哽咽著說道:“爸爸,那時候姑姑是可以活下來的。”
葉風信的眼眶不自覺的紅了,嘴唇也不受控製的劇烈顫抖了起來,眼裏閃過濃烈的哀痛。
這些激烈的情緒最終還是被他壓了下來。
他啞聲道:“我知道。”
盈風是為了敲醒他,才一路清醒著走向死路。
如果他再聰明一點,她又怎麽會給自己添了這麽大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