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石門完全打開時,眾人頓時都失聲了。
地上躺了很多黑衣人,死相都極為慘烈。
斷胳膊斷腿兒,腰斬或頭顱滾落在地,死相各異,豈是一個慘字能形容。
霍予非的反應倒是很普通。
他是親曆過戰場的人,並不會因此而動容。
他目光炯炯地看著石門後唯一一個能站立的人。
那人便是韓俊的父親,秦旬。
秦旬動作緩慢的抬頭,第一時間便將目光落在韓俊的臉上。
韓俊目光充血地看著嘴角滲血,全然陌生的男人。
根本不能相信,眼前身穿黑袍的男人是他看了三十年的父親。
他父親脾氣溫和,寵妻寵子,幾乎所有的事都順著他和他母親。
這個男人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秦旬看到兒子如看陌生人的目光,身體狠狠地顫了顫,頹然地跌倒在地。
他在地上狼狽地掙紮,最終還是半撐著身體,目光依舊停留在韓俊的臉上,啞聲道:“孩子,是我親手殺了你媽媽。”
韓俊怒吼一聲,衝到秦旬麵前,將他狠狠地提了起來,嘶吼道:“為什麽?”
“因為她是最後的一環。”秦旬嘴唇囁嚅了兩下,最終沒能說出“為了你不再被詛咒般的命運糾纏”這句話給說出來。
當父母的又怎能將如利刃一般的話直刺孩子的心呢?
韓俊高高地抬起手掌,想煽這個他叫了三十年爸爸的男人,手到他的臉邊時,卻怎麽也打不下去。
秦旬見狀渾濁的眼睛裏蓄滿了淚水。
他壓下激動的情緒,說道:“隻要有守靈人在,我們就是被詛咒的家族,無論我們過得多好、權勢、地位多高,我們也終究會被他們拉下水。從好幾代人之前,我們就在努力擺脫守靈人,沒有一次成功。到我這一代的時候,你爺爺對我的要求是成為守靈人,最終為了消滅守靈人。”
秦旬環視著倒地的黑衣人,“所有的守靈人頭目都在這裏了,剩下的守靈人的地址我在你們進來之前已經發給霍予沉,你們一定要把他們趕盡殺絕。”
韓俊木然地看著秦旬,這一天遭受的刺激太大,神經已經變得遲鈍,再大、再劇烈的消息,他都沒有什麽感覺。
秦旬顫抖地伸手摸了摸韓俊,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孩子,所有的罪都是我犯的,傷害了你媽也是我做的決定。本來我想帶著這個秘密走,可我不想讓你從別人的嘴裏聽到事實。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是娶了你媽媽,有了你這麽好的兒子。每每看看你們的笑容,我就恨不到守靈人的事情快點解決,還我們家一個太平。後來,我才知道,守靈人不死,所有人都沒有太平可言。隻有我自己化身為利刃,才能選擇性的保護我想保護的人。我和你媽媽共同想保護的隻有你,就算我們遭遇千刀萬剮也沒有關係。”
秦旬邊說話邊大口的咳血。
韓俊腦子裏一遍空白,“爸,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傻孩子,我欠了你媽媽一條命,我不能讓她等我太久。你媽她在家被娘家人寵,嫁給我後也被我寵著,卻在她生命最後一程裏被我傷了,我得早點下去給她賠罪。孩子,你答應爸,把今天的事忘了,像以前那樣帶著小宇好好的活下去。秦家的希望就落在你們身上了,你們一定要比誰都活得更好。”
秦旬說完,劇烈地咳嗽了數聲,便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肖蓧操控著航拍機下落到他腳下,然後收起來。
韓俊如石化一般地看著閉上眼睛的秦旬。
一天之內失去了兩個至親的人,他的悲傷過於劇烈,反而哭不出來了。
他知道他爸死了,愛恨悲傷交織於胸,不知道哪種情緒更為熾烈,最終浮上麵容的情緒隻有一片木然。
肖蓧擔憂地看著韓俊,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
在生死大事麵前,再繁複的語言都是蒼白的。
肖蓧斟酌了半晌之後,走到韓俊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韓俊像是沒感覺到他的動作,依舊抱著秦旬的屍身,一動不動。
霍予非環視了這裏一圈,見這裏沒有什麽暗室,轉頭看葉風信,“葉總,我們的仇也在這裏處理了吧。”
葉風信眸內閃過一陣狠厲,“來吧。”
霍予非擺開了架勢。
葉風信身後的保鏢也擺開了手腳。
肖蓧見狀,返身回到霍予非身邊,跟他背對背的展開攻勢。
葉風信的保鏢也不是吃素的,除了幾個在地下一層受到了鋼針的射擊之外,其他的沒受什麽損傷。
但他們都不是霍予非的對手。
經曆過戰場的特種後身上散發的霸氣和從容氣度是其他人不能比的。
很快,那些保鏢就被撂倒在地,無法動彈了。
葉風信臉上沒有任何懼色,朝霍予非攻了過去。
……
書房內。
霍予沉看到葉風信對峙的畫麵,就直接切掉了。
這種事不能留下任何蛛絲馬跡,不留給別人半點對霍家不利的消息。
霍予沉把秦旬跟他僅有的兩句聊天記錄看了看。
那ID赫然是重見天日。
秦旬倒也是個人才,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能聽進他的勸告。
不過,那也是當父親的人對子女最深的眷戀。
終其一生也不可能傷他的兒子。
霍予沉又坐了半晌,霍予非才從下麵上來。
他的衣服上沾了不少血,人的狀態倒是不錯。
霍予沉啞聲道:“人呢?”
“沒死,但活著也不會多舒服。”
霍予沉聞言笑道:“原來最壞的人是我大哥啊。”
霍予非白了他一眼,“你還要偷偷摸摸地藏多久?什麽時候回家?”
“在人家的腿好之前,人家不想在媳婦兒麵前破壞形象嘛。畢竟腿腳不好,見了媳婦兒也不能滾床單,回去了也悲催,還不如在外麵偷偷摸摸複健。”
“要不要我回去在你媳婦兒麵前把你這話添油加醋一番?”
“大哥,你這麽拆散我婚姻合適嗎?”
霍予非冷哼一聲,說道:“肖蓧要在下麵陪韓俊待一會兒,我送你回去。”
“這怎麽好意思呢?”霍予沉眉開眼笑道,“那趕緊走吧。”
霍予非沒好氣地往他後腦勺招呼了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