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隱瞞

  嚴將軍擦著冷汗,趁磕頭抬起的時候不斷的觀察嶽然的臉色,想從中得到些信息,隻可惜,麵無表情的嶽然卻沒有給他絲毫窺視龍心的機會。他是覺得嶽然眼熟,現在想來,那書房中的畫像上,不正是畫的龍顏嗎?


  “來尋我的那將軍是怎麽死的,他又是什麽官職,為何朕從未見過。”嶽然終於淡淡的開了口,可是問的卻是那個將軍死在麵前的事。


  嚴將軍愣了愣,慢慢抬起頭來,臉上的表情像是吃了鱉,好一會兒才苦著臉開口,“回稟皇上,那將軍怎麽死的,說實話屬下也是不知,等屬下趕到院子的時候,連賊人的影子都沒有見到,聽目擊的幾名將士說,是和兩個女人有關。至於他的官職……”


  嚴將軍麵露難色,目光閃爍不敢看嶽然的眼睛,離岢似乎也看出了其中的不妥,大聲衝嚴將軍吼道:“事到如今,你還要隱瞞什麽嗎?皇上寬大為懷給你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你可不要辜負皇上的好心。”


  “屬下明白,屬下明白。”嚴將軍剛擦幹淨的汗水又湧了個滿頭大汗,“其實屬下對他也不了解,隻是他拿著諾妃娘娘的信件和令牌過來,就從軍中調了一些人馬來尋人,找的,是畫像上的人,也就是……就是皇上……”


  嚴將軍還是悔恨自己目光不夠銳利,否則第一眼要是能將嶽然認出是畫像上的人,就不會落得現在這個狼狽的模樣。


  “諾妃?”嶽然低低的呢喃著這個名字,那個死去的將軍如若真的是她派來的,又為何會死得如此的蹊蹺?至於嚴將軍口中的那兩個有關的女人,嶽然想,這輩子,他都要把這個秘密隱瞞下去。


  衙門的院子這幾日打理得尤為的仔細,花園裏連棵雜草都看不見。天色已經暗淡,落日的餘暉掙紮了一下也沒有絲毫留戀的消失在了遠處山巒的邊上,柳惜雨心緒煩悶,站在花壇的邊上,負氣一般一把扯了一朵開得正豔的花兒握在手中,看著花瓣兒在手中揉捏成花泥,心中的氣也並不解半分。


  曆小月回頭看了一眼,書房裏的燭光已經點燃,可是裏麵的人進去了很久卻還沒出來。對嶽然的身份,她是越發的好奇了,他到底是誰,竟然連堂堂將軍也要忌憚他幾分。難道,他是什麽王爺之類的,還是他有個官職顯赫的老爹?


  “想什麽想得這麽入神?”


  嶽然的聲音打斷了曆小月的神遊,他走到曆小月的身後,與她並肩站在花壇前,一眼便看見她手中已經碎得不成樣子的花瓣,臉上神色微變,“我知道你現在心裏肯定很多疑惑,可是……還沒到給你解釋的時機,等時候到了,我自然會告訴你。”


  曆小月嘴唇動了動,眼中怒氣閃爍,本來要問出口的話卻在嶽然提前的開口下梗在了吼中。手一鬆,手中的花泥落下,滿是淩厲的創傷。


  “那你總要告訴我你的名字吧!”曆小月歎一口氣,算是一種妥協,盡管不知道他真實的身份,可是她曆小月不會看不出,這裏,已然是他說了算。


  嶽然淺笑,美麗的容顏比世界任何一個女人都還要動人幾分,他淡淡的開了口,“你可以叫我然公子。”


  然公子?曆小月迅速在腦海中思索著和然有關的所有信息,這個字似乎很熟悉,可是卻也想不起個所以然來。想了想,還是去找大哥的事比較重要,而目前,這個然公子顯然是幫得上忙的。


  曆小月舔了舔嘴唇,又說不出話來,她曆小月這輩子何曾求過別人,更何況是求麵前這個,自己曾經的俘虜。


  “你想去京城送信給你大哥,要我幫忙讓他們放你出關是不是。”嶽然邁出一步,更靠近曆小月了一些,兩人之間不過咫尺的距離,他的氣息吐在她的臉上,而他的眼中,隻有曆小月嬌豔的唇。


  曆小月吞了吞口水,被嶽然的突然靠近嚇到了,後退一步,一個重心不穩險些摔了下去,卻被嶽然一手勾進了懷中。


  眼眸是深邃的,可是曆小月卻看不清那雙眼睛裏在思考的是什麽。


  “我會帶你回京城,畢竟你的仇人連曆家寨都毀掉了,必定不會留下你一個活口,既然答應賀三爺保你周全,我就說到做到,也好讓他老人家泉下有知。”


  嶽然說得冠冕堂皇,可是心中卻有些內疚,他告訴自己,留下曆小月,是因為她是和夜囚交手的關鍵,曆家寨的事和夜囚有沒有關係姑且不論,夜囚對曆小月不會善罷甘休卻是肯定的。


  曆小月沒有反駁,沒有理由,也不敢。不敢,這兩個字對曆小月來說有些沉重,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看著嶽然的時候,學會了目光閃躲。


  不知怎的,這幾日天氣惡劣,從回到這個鎮子的第二天開始,大雨便沒有停過。可是嶽然幾人卻等不了太久,一來曆小月心中著急,二來朝中的事物也不能耽擱太久。


  這天早晨,雨似乎小了些,嶽然命離岢整理好一切還是決定上路了。為了不引起注意,和嶽然一起上路的人並不多,在嚴將軍百般討好下,嶽然才決定帶上幾個丫鬟奴仆,他是想留下幾個人照顧曆小月也不是壞事。


  隨行的軍隊遠遠的跟在嶽然車隊的五裏之外,有什麽情況也能盡快照應。除了嚴苛一人騎馬之外,其餘的人盡皆做上了馬。嚴苛的固執也讓嶽然有些感動,畢竟所有人都在馬車裏,對外來的危險便會反應滯後,一個隊必定是需要些耳目的。


  曆小月和嶽然同坐一輛馬車,車窗外的雨依舊淅瀝瀝的下著,並沒有要停止的意思。曆小月覺得車中的空氣有些渾濁,咳嗽了幾聲到底忍不住掀開了車簾,冰涼的風帶著雨滴落在臉上,靈魂這才清晰了片刻。


  “風冷,小心著涼。”嶽然擰了擰眉頭,曆小月蒼白的臉色讓他看得很不自在。


  曆小月回過頭,掃了一眼嶽然又趕緊移開視線,竟是不敢看他的眼鏡。


  “你到底怎麽了,這一路上都在回避我?”嶽然臉色沉了沉,傾身過來將窗簾拉上了。那日從城外回來之後,曆小月對他的態度就成了這副模樣,要麽就是見不到人影,要麽見到了也裝作沒見到快步離開。現在共在一輛馬車內,他索性將問題攤開了來。


  “厄……”曆小月往後縮了縮,唯恐嶽然靠近她半分,殊不知這樣的動作更是讓嶽然的心情壞到了極點。


  “你是在怕我嗎?”嶽然故意將身子往前靠了靠,將曆小月鎖在狹小的空間內,他倒要看看,這個女人能躲到什麽時候。


  曆小月歪著頭,貌似很認真的思考了一陣,終於歎一口點了點頭。沒錯,她是有些怕他了。一個連大將軍都要把他當主子伺候的人,她一個山賊的頭子能不怕嗎?曆小月沒開口,隻是兩隻手揉捏著衣角,眼見著衣服在她手中漸漸墜落成慘不忍睹。


  “你不用怕我,賀三爺生前將你的安全托付給我,我就會負責到底,不管怎樣,我也會保你周全!”嶽然說出這番話,像是在說服曆小月,其實,也許,他是在說服自己。


  曆小月眨巴著眼睛,伸出雙手搭在嶽然的肩膀上,有些不確定的問,“你的意思是說,無論我做什麽,你也不會要我的命?”


  “對!”嶽然回答得斬釘截鐵,可是在他看見曆小月陰暗的目光突然一變時,他就後悔了。


  曆小月的拳頭結結實實的落在了嶽然臉上,頓時臉上便紅腫了一大塊。曆小月收回拳頭,活動活動筋骨,這才感歎一句,“唉,早就看你不順眼了。你這幾天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和我說話總是一副你是大當家的樣子。看著都心煩,要不是我躲著你,眼不見為淨,我早就出手了。”


  嶽然捂著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原來他所認為的她躲著他是這麽回事嗎?難道是他真的想多了?

  看著嶽然滿臉疑惑,連被自己打了還渾然未覺,曆小月嗬嗬的笑著,隻是也許笑裏的苦楚隻有她自己才清楚,那麽蹩腳的理由,連她自己都不會相信。


  車隊總算在天黑的時候趕到了追月城,幾人都是暗暗慶幸,還好趕上了城門關上的前一刻。追月城是離京城最近的一座城池,算是通往京城的必經之地,所以人流複雜,聽聞最近城外不太平,有很多過往的商隊都被洗劫了。


  嶽然幾人自然是不害怕那些賊人的,可是離岢卻不放心讓嶽然深處險地,所以一路催促車夫緊趕慢趕,才終於不至於露宿荒野。


  接連著下了幾天雨,大街上著實冷清了不少,天剛剛黑,大街上就基本上沒什麽行人,大部分客棧也已經關門了,離岢騎馬先行,總算在城南找到了一家還算清淨的客棧。要了一座獨立的小院,奔波了一天的幾人終於可以好好的沾上、床睡上一覺了。


  隻是當嶽然從馬車裏走出來的時候,離岢是狠狠的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指著嶽然的臉,結結巴巴的說不出句完整的話來。


  “你……你的臉……”


  “沒事……剛才馬車奔波,磕了一下。”嶽然掃了離岢一眼,率先邁開步子走進了客棧,留下滿臉驚愕的離岢。他離岢要是連嶽然臉上明顯的掌印都看不出來,那他這輩子就是白活了。


  不過讓他好奇的是,麵前這個女人,真的有勇氣對皇上用粗嗎?雖然皇上特意吩咐過在她麵前要保護他的身份,隻是……一個不笨的女人,怎麽會連嶽然顯赫的背景都感覺不到呢,一個有這樣背景的人,能輕易挨人的拳頭?

  離岢回過神來,轉身跟了進去,可是走過曆小月身旁時,明顯的眼光有些變了,不過他嘴唇開開合合,卻是一句話也沒說。


  掌櫃的十個半百的老人,很熱情,親自將幾人帶進房間,點燃蠟燭後才笑意盈盈的走了出去,一雙眼睛笑著的時候眯成了一條細線,看不清楚其中的目光。


  曆小月不喜歡掌櫃的這樣笑,擰緊了眉頭,掌櫃的前腳一走,她立馬將院門關上,一轉身險些撞進了嶽然的懷抱。


  “我的臉你要怎麽負責?”一時反應不過來,不代表他嶽然會讓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他將曆小月堵在門口,伸出雙手將她環在了自己與門的中間。


  曆小月反到不怕了,反正不管怎樣他也不能拿自己怎麽樣,看得出他還算是個守信的人。曆小月挑挑眉,“負責?你一個大男人要我一個弱女子負責?好啊,你不介意的話,我娶你!”


  曆小月義正言辭的說完,嶽然的臉色還沒反應過來變化,她卻已經大聲的笑出了聲,看著嶽然吃癟的模樣,不知道為什麽,心中就是痛快。自從曆家寨被毀以來,她還是第一次開懷大笑。


  不過下一瞬,她卻笑不出來了,因為嶽然的唇已經貼上了她的,沒有憐香惜玉的擁吻,隻有肆無忌憚的掠奪。


  “這是懲罰!”嶽然低低的開口,冷著一張臉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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