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威逼利誘
混進軍隊比嶽然和曆小月想象的還要容易很多,隻是方法有些讓人難以啟齒而已。在曆小月的威逼利誘下,嶽然做了這輩子最鄙視自己的事,和她一起守在衙門後的茅房旁,輕而易舉的將兩名將士打暈之後拖到灌木叢後藏好。
果然如那個衙役說的一樣,剛吃了午飯,軍隊便有所行動了。帶隊的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下麵的人稱呼他為嚴將軍,從裝扮和佩刀上看是個副將,滿臉的大胡子,走起路來的時候有些裝模作樣的氣勢。他騎在一匹黑馬上,揮了揮手中的佩刀,隊伍便浩浩蕩蕩的出了軍營。
換上將士的衣服,將帽簷拉低一些,曆小月和嶽然不動聲色的走進了隊伍,走在隊伍的最後麵倒也不引人注意。
出城的時候,曆小月有些緊張,幾次踩不穩步子險些摔倒都是嶽然扶住了她。曆小月咬住下唇,瞪了嶽然一眼,她曆小月什麽時候竟脆弱成了這副模樣。
碧草藍天,一望無際。
隊伍出了城一路向北,陽光落在鎧甲上映出一片燦爛的輝煌。行了約莫十裏路,嶽然的步子漸漸放慢了下來,一把拉住走在他身旁的曆小月,曆小月回頭,嶽然往一旁的草叢指了指。這裏的草足足半人高,隻要把身體放低,足夠讓兩人隱蔽起來。
曆小月明白了嶽然的意思,點點頭,步子也放慢了些。
許是天意,嶽然和曆小月正要動作,隊伍竟然也跟著停了下來,遠遠的還能聽見震耳欲聾的馬蹄聲。往遠處望去,隊伍的最前麵,是一派塵沙滾滾的景象。在嶽然和曆小月還沒弄清楚怎麽回事的時候,那些馬蹄聲迅速的靠近,轉眼間便到了他們的麵前。
“嗷嗷!”
在幾聲狼嚎之後,整個世界瞬間安靜了下來,馬蹄聲也沒了蹤跡。來的是一群將士,不過這些將士和一般的將士卻有所不同,都是身穿白色的鎧甲,為首的一個是將軍,更是五官清秀,氣宇不凡。
在所有馬匹的最前麵,是兩條銀狼,如針的毛發一根根立起,看上去頗具精氣,一看這兩匹狼就不是凡品,要是知道些底細的人必定不難認出,這就是長白山下最有名的雪狼。
雪狼兩個躍起就到了嶽然和曆小月的跟前,目光灼灼,那模樣很是駭人。曆小月驚出一頭冷汗,不自覺的往嶽然的身旁瑟縮了一些,卻不料看見嶽然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心中不免佩服了許多。
“離將軍,雪狼為何如此躁動?”嚴將軍對那個身穿白色鎧甲的將軍很是諂媚,笑容雖被滿臉的大胡子遮住了大半,可是仍舊掩飾不了他的溜須拍馬。
離將軍?嶽然凝眉細想了一下,已經猜到了這個人的身份。這個人想必就是這次武試的榜眼離岢,那個五歲的時候就被先皇派去華山拜師學藝的人。
離岢給嶽然的印象很深,卻並沒有見過他的麵,其實朝中之人大凡知道,這次的武狀元本應是他的,隻是在封將的當天,離岢竟然沒有出現在朝堂之上,這樣的大不敬,本可定死罪,要不是嶽然惜才,此刻離岢也絕對沒有可能站在這裏。
離岢冷哼一聲,掃了一眼嚴將軍,眸子裏的輕蔑顯而易見,漫不經心的說:“這雪狼是皇上從小養到大的,這次也是特殊情況諾妃娘娘才讓我帶了出來,這接觸不過才短短幾天,我怎麽能知道他們在想什麽?難不成嚴將軍以為,我和這雪狼是同類能聽懂他們的話不成?”
諾妃!詫聽見這個遙遠卻熟悉的名字,嶽然心中升起了一絲無奈,想到了那個曾經站在城樓上默默看著他背影的女人,她,是大臣們為他挑選的皇後人選諾琦,刑部侍郎的千金,賢良淑德、溫柔婉約,隻可惜不是他愛的人。
嚴將軍被離岢這麽一吼,嚇出滿頭大汗,一邊擦汗一邊賠罪,“離將軍說笑了,離將軍乃驚世棟梁,怎可與這些畜生相提並論。這些畜生胡亂叫喚,真是擾人清靜。”
離岢勾起嘴角一聲冷笑,倒也並不追究下去,勒馬上前靠近嶽然和曆小月一些。兩匹雪狼在嶽然和曆小月的麵前站定,並不往前多邁一步,吼聲也停了下來,這倒讓離岢的表情經不住有些怪異了起來。
“你們叫什麽名字?把頭抬起來!”離岢目光冰冷,抽出腰間的佩刀指向嶽然的方向。
嶽然緩緩的仰起頭,陰柔的俊臉上連表情也不曾變換過一瞬。風,吹動鬢角,發絲淩亂,落在白皙的臉上。嶽然在笑,隻是那笑很深,讓人看不出裏麵的深意。
“女人?”離岢驚訝的呐呐自語,目光深邃。
“回稟將軍,屬下是貨真價實的男人!”嶽然幾乎是咬牙開口,他嶽然什麽時候竟然淪落到處處被人當做女人的命運。
“哈哈……”離岢笑了,仰頭笑了一陣,手中的刀沒有放下,“不管你是男人還是女人,把名字報出來!”
嶽然感覺到身後曆小月緊張的扯住了他的衣角,心情沉重了幾分,他並不想在這種情況下讓她知道他的身份。想隨便捏造一個名字蒙混過關,可是剛要開口,那嚴將軍眼珠轉動突然叫了出來。
“你們的銘牌呢?把銘牌拿出來看看!拿不出銘牌就不是我們軍隊的人!”嚴將軍吼完,頭上的冷汗跟著落下,心裏擔心如果這兩人真是他軍隊的人這下惹到離岢不知道會不會連累到他。
嚴將軍這一問,周圍的將士們也反應了過來,眾人愣了愣,爭先恐後的叫了起來,無非是說這兩個人不是軍隊裏的人,竟敢混進隊伍來雲雲。一時之間,盡皆是刀劍拔出的聲音。
“喂!”站在嶽然身後的曆小月見到這種陣勢反而不害怕了,她吞了吞口水從嶽然的身後站了出來,卻將嶽然拉到了一旁,頗有些英雄的味道,她輕輕推了推嶽然,“等一下我來掩護,你就逃吧。雖然你曾經惹到了我,可是……算了,不說了,反正你現在自由了。”
嶽然想,這就是感動吧。不知怎麽的,看著曆小月大大捏捏,逞英雄一般的擋在自己麵前,心裏鑄起的高牆上,有個角落,似乎被風風化了,牆麵裂開,塵沙飄落滿地。
嶽然勾起嘴角笑了,一把拉住了曆小月的手,曆小月眨巴著眼還處於驚愕,下一瞬,嶽然的唇竟然毫不猶豫的吻上了她的。
塵沙,還未落下,湧進人的口鼻裏,匯聚成滄桑。
“你……”
蜻蜓點水的一吻,讓曆小月錯愕得說不出話來,隻能瞪大了眼睛看著嶽然臉上的笑漸漸邪魅。曆小月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笑,像是魔鬼,又像是天神,可是不管是哪一種,他身上流露出來的氣勢卻讓人靈魂禁不住顫抖。
所有的人都被麵前的這一幕怔住了,兩個男人之間的擁吻本就是稀罕事,足以讓眾人吃驚不小,而更讓人震撼的是從嶽然身上彌漫出的氣場,霸氣,寒烈!將士們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退,手中的刀劍也開始不住的顫抖。
離岢麵色沉重,剛剛準備放下的佩刀重新舉了起來,而這一次,他握得更加用力。
“一群孬種!剛才退後的人,全都軍法處置!”離岢咬牙吼著,心中卻對嶽然產生了強烈的好奇,這樣一個陰柔的男人身上卻能有這種詭異的氣勢,這樣的人,天下絕對不多,而最有可能的便是那個人!
嚴將軍一聽,趕緊偷偷擦了一把頭上的冷汗,衝將士揮舞著佩刀附和道:“對,軍法處置!全都給我上,先將他們拿下!”
嶽然卻笑了,仰天大笑,笑聲裏沒有絲毫的畏懼,他一手高高舉起,一手卻指著馬背上的離岢。“如果現在你還猜不到我是誰?那我真的要後悔當初所做的決定了。”
將士們開始動作,畏畏縮縮拿著刀劍硬著頭皮往前衝,隻是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一直安安靜靜呆在嶽然麵前的雪狼卻突然衝了出去,一口便咬在了最前麵兩人的頸項上,血,噴射而出,綻放成扭曲的一片紅色。
“停!”
兩頭雪狼本要再往前衝,嶽然一聲低吼,兩頭雪狼才停了下來,隻是齜牙咧嘴的站在嶽然的麵前,虎視眈眈的警惕著周圍的人群,沒有人會懷疑,隻要有人敢隨便動作,它們會毫不猶豫的衝上前去。
離岢像是明白了什麽,突然舉起手中的佩刀大聲吼道:“全都給我退下!敢隨便行動者!殺無赦!”
“可是將軍……”嚴將軍滿臉疑惑,正要開口說什麽,話還為說出口,離岢的刀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軍隊駐紮在哪裏?我們回營地再說。”
脖子上的道光映入眼中,嚴將軍顫抖著不再說什麽了,隻是抬起手指著來時的方向。在離岢的指揮下,隊伍重新動了起來,隻是方向卻向著回城的方向。上路的時候,離岢將嚴將軍的馬牽到了嶽然的麵前,態度很是客氣。
眾人疑惑,都在猜測嶽然到底是什麽人,用了什麽方法,竟然讓大將軍態度突然轉變,隻可惜,眾人隻敢想不敢問,唯有稀裏糊塗的跟著回城。
曆小月跟著嶽然上了馬,遙望天邊,芳草淒淒,微風蕩漾,陽光宛若在千軍萬馬中蕩漾開去,視野裏是滿滿的輝煌。
沒想到出城繞了一圈又回到了衙門裏,迫於無奈揭穿身份,隻是因為當時的感動不願她受一點傷。書房裏,嶽然坐在書按後,麵前站著離岢和嚴將軍兩人,離岢的氣定神閑和嚴將軍的渾身顫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離岢跪下,不緊不慢的開了口,語氣恭敬卻並不畏懼。
皇上?
這兩個字如萬斤重,壓得人們喘不過氣來,嚴將軍頓時被嚇到腿軟跪在了地上,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他的手指著嶽然不住的顫抖,“你,你是說他……”
“對,他就是當今皇上!”離岢抱緊雙拳,這才抬起頭對嶽然說道:“見皇上安好,微臣總算放下心了。皇上不見的這段日子可急壞了諾妃娘娘,娘娘在刑部侍郎的幫助下才調集了一隻軍隊來秘密尋皇上。隻是沒想到,來尋皇上的那將軍在這小鎮突然暴斃,娘娘不得已才找到了微臣。”
桌上擺著的是上好的碧螺春,茶水還是熱的,揭開杯蓋,帶著清香的熱氣撲到麵上。嶽然輕輕的抿了一口,眉眼之間已經恢複成了冷漠,他隨意的應了一聲,卻並沒有開口。
沉默是一把最鋒利的劍,可以讓心虛的人遍體鱗傷。一盞茶的功夫之後,嚴將軍終於忍不住了,拚命的將頭磕在地麵上,口中哀嚎道:“皇上饒命啊!屬下不知是皇上天尊,竟胡亂指揮將士上前,險些傷了皇上。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啊!”
嶽然依舊不說話,隻是目光陰冷的掃了嚴將軍一眼,嚴將軍接觸到那目光,更是瘋狂的磕頭,紅色的液體從他的額頭上浸出,他卻不敢停下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