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夜半驚魂
待人走後,伯夷一個眼神,自有人跟了上去,“主子?”
“倒真是巧了?”昨晚偏偏此人膽大找話,第二日偏生留了許久,甚至那麽湊巧的知道落魄。不管是真的高人還是假的高人,都不可掉以輕心。
用好早膳,一行人開始了新一天的征程。
宋初一反往常的無精打采,和宇文乾坐在馬車裏嘰嘰喳喳說著趣事。宇文乾活了二十幾載,見識文采自是不凡,說起各地風俗民情更是順手粘來,逗得宋初哈哈大笑。蒼白的臉都染上了一層運動過後的紅暈。
得了空,宇文乾鑽出馬車,何有信落後一步,宇文乾跨上馬車邊上的空馬,“那人說得可有不妥?”
何有信是個神醫,卻不是包治百病,和那老人一番暢談,方有人外有人的感歎,要不是老人形跡可疑,何有信甚至會厚臉皮的跟上去,說話間也多了幾分讚賞,“那人在藥理上著實不凡,對夫人這毒見解獨到,著實是個人才。”小心看了宇文乾兩眼,腆著臉道,“若那人真是心有不軌,主子也給人留條生路。”
“那這毒的解法?”宇文乾不表態,問。
“老人說了,必須要那天山水,不過添了幾道藥材,我看了後對夫人的身子的確大有裨益。”
宇文乾垂目沉思,半晌呢喃出聲,“你說既然他如此清楚,難道此藥便是他配置的?”
何有信一驚,看向宇文乾。
宋初精神好了許多,為避免在外風餐露宿,緊趕慢趕終於在天黑之前到達宇文邊境大城——羅城。
“主子,南邊的確出事了,廣城的海事營被偷襲,損失慘重,上百人手上,二十餘人死亡。音衛分析,是海上那潑勢力作為。”伯夷得了命令,立馬聯係各處音衛,終於得來了消息,“此事發生不到兩日,是已消息未到。”
宇文乾沉思,點頭,“把西潘給我盯牢了。”沉吟半晌,加了一句,“把此時速度轉往太子。”
“是。”
邊境的日頭多了分幹熱,少了分柔和,太陽周圍,好像圍了一圈燃燒的火焰,赤紅發燙。一望無際的荒野,飛漫著黃沙。
“主子,夫人喝了藥,已經睡下了。”何有信信步走來,“那天譽山便在羅城之西北的流溪縣以北,過去不到五日時間。”何有信在宇文乾麵前止步,欲言又止,“夫人真的沒有任何異動?”
宇文乾掃了何有信一眼,“先生放心,依我的功力還不至於。”宇文乾根本不相信宋初被下了暗示,也不像聽到任何關於宋初的謠言,“先生慎言。”
何有信麵色為難,以點頭告終。
宋初如今太過鬧騰,自是不能住在客棧,一堆人太過顯眼,幸好羅城早有暗衛之人,住宿已備好。小小的院落不似江南美景,小橋流水,到處都是大漠特有的粗獷。枯枝落葉灑在地上,踩上去發出吱嘎的脆響。宇文乾看著遠處揚起了沙塵,記憶飛向了久遠的戰場。
再回過神來,宋初已經站於他麵前,雙手在宇文乾眼前揮舞,雙眼黑白分明,帶著點點笑意。
“睡好了?”宇文乾一把握住宋初搗亂的手,放在手心。
宋初扯扯手,發現動彈不得,點點頭,垂著眼睛盯著地麵,側著腦袋望著身後,另一隻手偷偷的揮著。光明正大的動作硬是裝出一副偷偷摸摸的樣子,宇文乾配合的瞧著。
銀杏從後麵幹老的樹幹後出來,嘴唇抿得緊緊,雙手捧著潔白的荷葉形玉碟。一步一步上前,手上奉上。
宋初斜著眼睛偷偷打量,宇文乾看了一眼,碧綠的荷葉糯米酥,捏捏宋初的小臉,“這是什麽?”明知故問道。
宋初嘻嘻笑了兩句,十分討好道,“給你做的,吃。”
顏色不錯,形狀卻有些奇怪,宇文乾拿起一塊,宋初眼睛瞪得老圓,宇文乾一個動作的變換都能聽到加重的呼吸聲,湊到嘴邊,嘴巴張開,眼看食物就要落下,宇文乾忽然開口,“這是夫人做的?”
“嗯!”宋初有些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剛剛睡醒的時候做的。”
宇文乾忽的一口吃下去,熟悉的味道讓他有種時光倒流的錯覺,堅強的男人目光泛紅,有些哽咽,“很好吃。”
樣子雖上不得台麵,味道卻還是原來的味道。
宋初哪裏察覺到宇文乾複雜的心事,見他喜歡,舒了口氣,臉上的笑容快要逸出水來,欣喜不已。“那多吃點兒。”
宇文乾慢悠悠的享受,一邊拉著宋初坐到邊上,“怎麽想著給我做這個?”把人抱在懷裏,下巴擱在宋初肩膀上。銀杏早就退到了一邊,狹小的庭院隻剩倆人。
宋初臉紅不已,低著頭道,“夫君對我如此好,我也該盡點兒職責。”銀杏說了,做妻子的給丈夫做飯是最尋常的,宋初扁扁嘴,有些傷心,“可是我老是做不好,還是銀杏幫了我。”兩隻手不安的絞著,頭都要掉到腿上,生怕自己被宇文乾嫌棄了。
“初兒弄得很好吃,如此辛苦,讓為夫好生心疼。”宇文乾分開宋初的手,拿到嘴邊輕輕一吻。
宋初將信將疑,腦袋偏偏,還是扭了過去,“真的好吃?”
“嗯!”
“我們什麽時候回家?”宋初也不待宇文乾回答,繼續說著,“回家了,我天天給你做好不好。”期望的眼神一閃一閃。
“好啊!”隻要到時候你願意。宇文乾最後在宋初唇邊印上一吻,迎著落日,兩人的影子在院子裏拉的老長,似乎要坐到地老天荒。
這幾日趕路辛苦,晚上宇文乾早早哄了宋初喝藥睡覺,自己躺在身邊,聞著熟悉的體香,彎著嘴角很快便陷入了夢鄉。
宇文乾不知道的是,在他熟睡之時,宋初忽然睜開了眼睛。
宋初直直坐起,轉身看向宇文乾,雙眼精光畢露,右手收成爪子狀,緩緩朝宇文乾脖子處伸去。皮膚與皮膚的接觸,血液流動的音符在掌心激蕩,宋初露出個詭異的笑容,力道緩緩加重。忽的,身子一震,向後一道,雙手放開,宋初齜著牙發狠看著宇文乾,半晌,一行清淚流出。
夜色中,一個身穿白色裏衣的長發女子在庭院中漫步,月色被雲層遮擋,模糊的光線下身影隱約可見。忽的,走動的人停了下來。圍牆上突然多了一道人影,在那白影前慢慢降落。
“夫人可好?”聲音清脆如少年。
“你說呢?”宛如鬼魅的女子唇色發青,“你們不要離得太近了,宇文乾可不是吃素的。”
“夫人,樓主很擔心你,不如我一包毒藥了事。”青年癟癟嘴,十分不滿。
女子眼神如冰,直直瞧著那青年。
明明沒有絲毫武力,青年仍覺寒冷不已,“夫人……”
“我自己的仇我自己定會報。哼,他不是說喜歡我嗎?那就讓他親眼瞧瞧被自己喜歡的人殺死的滋味。”宋初勾勾嘴角,清冷的五官多了些邪肆,“和周先生說,讓他好好配合。”低頭在青年耳邊嘀咕一陣。
青年聽得目瞪口呆,直到女子冷清的聲音再次響起,“去吧,藥效快過了。”
圍牆上一道黑影一閃,院中安靜不已。月光終於突破重圍,灑下一片光華,皎潔的月色打在女子的身上,一轉身,赫然是熟悉的身影——宋初。
夜色掩蓋下,到處蠢蠢欲動。羅城裏一處客棧,燈光灰暗,窗戶抖動兩下,一個人影竄出。
房中之人似乎早已知曉有人造訪,端坐於桌旁。“可是見到了?”
“先生,見到了,夫人說……”說話之人便是和宋初一天前在破廟相遇的青年。
嘀咕一陣,坐上之人緩緩勾起唇角,全是藏不住的開懷,“宇文乾啊宇文乾,你居然也有今天。”男人理了理頭發,還能依稀看出花白的模樣,便是破廟中青年換做爺爺之人,隻是今晚這音色著實不似老人。他笑了半天,心中舒暢,“既然如此,我便送個大禮。”
青年附耳過來,“你和夫人說,把人引到流溪縣尋芳村……”我就讓你看看我歸雲樓的厲害,讓你親自嚐嚐駐紮西潘的宇文大軍身死的痛苦,隻是不知道是被這盅蟲控製痛苦還是被自己心愛的人設計痛苦。
宋初一身粉紅衣衫,單薄的素絲蟬衣輕薄透氣,繡著盛開的百花圖,好不熱鬧,明明該是不著凡塵的清雋麵容,可眼睛瞪得圓圓的,麵對大街上的景物,充滿好奇,臉上表情雀躍,加上她身邊的高大男人,瞬間便成了眾人的焦點。
宇文乾和宋初十指相扣,餘光看到宋初的眼神念念不舍的看著邊上的小販的糖葫蘆,揉揉眉心,原來小時候你還有這麽活潑的時候。宇文乾閃過一絲高興,好像把宋初缺失的那部分時光追回來了。隨後搖搖頭,自己想什麽呢。若初兒以後真的回想起自己現在這好吃懶做,活潑靈動,耍賴可愛的模樣,依她的性子,恐怕都要抹脖子了。
“夫君,我要吃那個。”宋初已是成年女性的聲音,可潛意識裏她不過就是幾歲的孩子,不由得帶上了些軟糯,聽起來無甚特別,但配上一副高挑的身材的確有些嚇人了,還專門叫了夫君二字,邊上聞言的人紛紛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