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人性本惡（2）
宋初淡淡地說道。
銀桃見勸說不動，也隻得歎息一聲道：“好吧。”
說罷便將那點心拿了兩塊出來給那男子。那男子本來已經餓到了極致，全靠著一口氣撐著才沒能昏過去，此刻竟然有點心吃自然是萬分激動，從銀桃手中一把抓過看也沒看就吞了下去，竟一句感激的話也沒有，而是緊緊地看著銀桃。
“我還要！”
銀桃厭惡地將手中的點心盒子收了起來：“要也不行，沒有了。”
“給我！”
那人貪婪地看著銀桃手中的盒子，渾身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力氣，竟然將銀桃一把抓住，惡狠狠地道：“給我吃！”
“你果然是貪得無厭！”
銀桃生氣，大聲地道：“我家小姐可憐你才會給你吃，救回你一條命已經不錯了，你居然沒得寸進尺！”
那男子聞言毫不悔改，而是冷冷地道：“你要是不給我吃，我就把你們兩個都吃掉！”
這下即便是淡定如宋初，臉上的神色也不禁陰沉了下來。
而銀桃則更是生氣，氣鼓鼓地道：“小姐，我都說了不要給這種人拿吃的了。他們不會有知足的時候的，若是我現在真的將那點心都給了他，他估計吃完就該吃我們了。”
那人果真像是銀桃說的，徑直朝著二人撲來，臉上再沒有迷茫，而是凶狠到了極致：“我要吃了你們！”
“嘩啦！”
銀桃怒極，將腰中纏著的軟劍罷了出來，冷冷地道：“你再往前走一步試試！”
那男人雖然一心隻想著銀桃手中的吃的，卻也知道眼下若是他再往前一步或許這個侍女便會真的殺了他，頓時停住了腳步。
銀桃冷哼一聲，轉過頭有些擔心地道：“小姐，咱們還是回去吧。”
宋初腳步頓了頓，但仍然堅持道：“去看看。”
銀桃聞言倒也不驚訝，隻是有些擔憂地歎了口氣，便緊隨著自家小姐朝著市井的方向走去。
鬧市裏麵已經亂成了一團。
銀桃找了一家早就已經關門了的酒樓，順便運了輕功將宋初也提了上去。銀桃對著鬧事的市民們看了半晌，方才歎息地道：“真沒想到居然會這樣。”
宋初靜靜地看著那些互相搶吃的，已經亂成了一團的百姓們。
“昨天的時候他們可是這樣？”
“當然不是了，小姐。”銀桃不假思索地說，“昨天我還來了一趟買藥呢。雖然沒飯吃，但是四皇子早就安排好了施粥的，看起來雖然有些慌亂，但是主心骨還在。”
銀桃沉思了一下方才說道。
宋初和銀桃對視一眼。
“所以說，他們之所以慌亂不是因為沒吃的了，而是因為城可能要被攻破了。”宋初不急不慢地說，“若是現在能夠出現一個安定民心的人，大家或許也能夠安定下來。”
“可是現在哪兒去找這樣的人？恐怕也隻能期待四皇子打勝仗了。”銀桃歎了口氣有些焦急地說道，“要知道眼下這些刁民們都可以算得上是喪心病狂，恐怕沒人能夠勸阻了。”
宋初卻平靜地轉過頭來看了銀桃一眼。
銀桃見狀不禁腦中靈光一現，隨即出了一身冷汗，小心翼翼而又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道：“小姐，您？”
“沒錯，我想試試看。”
宋初平靜地說道。
銀桃心中大急，自家小姐果然又犯了愛管閑事的毛病。隻是她張了張口卻不知該如何說服眼前一臉堅定的小姐，正在著急的時候卻感受到腦後有風聲，不禁吃了一驚，迅速地將宋初護在自己身後，聲音清脆地喝道：“什麽人！”
“他們有吃的！”
正是剛剛自家小姐救了的那個男子，此刻帶著一大堆難民，手棍棒和鐮刀等東西朝著宋初和銀桃打來。
銀桃不可置信地瞪圓了眼睛，怒聲喝道：“小姐要不是看你可憐，怎會給你拿點心吃！而你非但不感激，竟然還帶著人來打劫，你的良心都去了哪裏！”
那男子恍若未聞，隻是緊緊地盯著被銀桃護在身後的宋初，呼吸粗重，眼中寫著明明白白的貪婪：“她有吃的！我們搶了她的吃的，再殺了他們！”
幾個人聞言眼前發亮，正要上前的時候又聽見那男子沙啞的聲音緩緩地說道：“那丫鬟，有刀！”
“轟隆隆！”
遠處有攻城的巨大聲音響起，幾個暴民神色都是一變，那個帶頭的男子咬著牙道：“各位，今天不是她們死就是我們餓死，不如煮了她們吃掉，然後咱們衝出去啊！”
說罷幾個男子便麵帶貪婪的目光，舉著棍棒朝著銀桃和宋初走去。
“我看誰敢！”
銀桃咬牙，將一柄亮閃閃的軟劍從腰中猛地拉出，冷冷地看著即將要圍過來的眾人：“我們小姐是朝廷官員，你們敢來就是謀殺朝廷官員，我有權利將你們就地誅殺！來一個殺一個，我倒是要看看誰敢！”
幾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不禁有些驚恐。
但攻城的聲音已經越來越響，根本不可能留給人理性思考的時間。果然那幾個暴民也隻是神色恍惚了一下，便繼續上前走去。
但是即便是恍惚一下，也夠用了。
銀桃拿著劍朝著前麵掃去，頓時有幾個暴民紛紛倒在地上。他們本來就已經餓了好多天，早就沒了什麽力氣，現在更是抵不過還拿著武器的銀桃。
“鬧大點。”
銀桃緊緊護著身後的宋初的時候，突然聽見身後的小姐一字一頓地說道。
“什麽？！”
銀桃不敢置信，一麵格擋一麵有些焦急地道：“小姐，您也看見了下麵的暴民了。若是他們知道了你手裏有吃的，恐怕我們今天都走不了了！”
“鬧大點，讓大家都聽見。”
宋初不為所動，仍然說道。
銀桃一咬牙，故意用內力放大了聲音，惡狠狠地說道：“各位，盡管我們手裏還有一點吃的，可是那可是留給我們小姐的！何況也已經給你們分了一點了，這豈不是太貪得無厭了一些？”
酒樓下本來就匯聚了不少暴民，如今聞言更是紛紛露出了貪婪的神色，仰著頭朝著宋初所在的地方看去。
“就是現在！”
銀桃將酒樓上所有暴民紛紛掃下酒樓的時候隻聽見宋初低聲說了一句，心中不禁一顫，隻是等轉過身來的時候宋初已經暴露在了全部的暴民眼前。
“各位若是想要吃的，宋初這裏有。”
宋初麵對數以萬計的貪婪的目光，麵上毫不變色，揚了揚手中巴掌大的包裹，淡淡地說道。
暴民的眼神都集中在那個小包裹上，更是有人蠢蠢欲動。
“可是這裏麵一共隻有三塊點心了。各位，你們可知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若是你們當中的哪一位得到了這點心，到時候都會落得被眾人殺死的下場。”
宋初揚了揚眉，淡淡地說道。
“可是我們已經餓了很多天了！我們要吃的！”
“我知道。”宋初微微點頭，“你們聽見外麵的炮聲了嗎？聽見外麵攻城的聲音了嗎？敵軍很快就會攻打進來了。我敢保證，若是他們真的打了進來，你們的下場會比現在苦上一百倍。”
宋初微微歎息，“我想你們也不願意落到最後的下場吧。”
“可你們說這些有什麽用？”其中一個領頭的暴民率先喊道，“要知道守衛城門是你們士兵的責任，又不是我們的！我們沒飯吃，難道不應該去搶？”
“我們的責任？”宋初聞言不禁嘲諷地一笑，“沒錯，守護百姓就是我們的責任。可是你們難道不應該守護自己？而是眼睜睜地看著兄弟姐妹手足相殘，看著城門被東胤和西潘的士兵們攻打開來，到時候男子被抓去做奴隸，女子被……”
宋初頓了頓沒有繼續說下去，“是不是到時候你們就滿意了？”
眾多眼神當中帶著迷茫的百姓們不禁都怔住了。
有幾個喃喃地道：“你說的對，士兵們守護我們是責任，我們守護自己才是本分。可是我們已經餓得皮包骨頭，又從哪裏來的力氣和敵軍對抗呢？”
宋初微微一笑。
“現在城門已經到了生死關頭，我承諾你們。隻要今日參加了守護城門的百姓，等到結束的時候都會發放豐盛的飯菜，和士兵們一樣的飯菜。”
“真的？”
眾人臉上都露出大喜的神情來，更是有幾個迫不及待地問道：“我們該怎麽做？”
“不添亂，保護好自己，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城門的士兵已經抵抗不住了，大家可願意去守護自己的家園？”
宋初循循善誘地說道。
“那還等什麽，快走啊！”
暴民們雖然情緒激動，但也不是沒道理可以講的，當下便互相招呼一聲，激動地道：“咱們要是贏了，還能有飯吃！”
“報告大帥！城門口的士兵死傷慘重，恐怕不夠用了！”
一個渾身是血的士兵一瘸一拐地上前報告，麵上流露出迷茫而又痛苦的神情：“他們……他們都死了，血流成河！”
“大帥，鷹虎獸隊那邊還尚能撐得住，其他地方都已經人手不夠用了。”
拓跋司也一臉焦急地說道。
宇文乾聞言即便是淡定如他也不禁有些焦急地皺了皺眉，道：“事先預留的精銳士兵呢？”
“已經補上了，隻是還是不夠。恐怕撐不了太久了。”
那士兵喘了口氣，有些無奈地說道。
宇文乾和拓跋司不禁對視一眼。他朝著離他不遠的一個士兵招了招手，那士兵連忙走了過來，正是一個跟隨了他多年的親衛，輕功和武功都十分了得。
“你去保護五皇子。”
宇文乾淡淡地說道，“若是城破，不要管其他，立刻帶著五皇子走！”
“大帥，那您怎麽辦？”那親衛聞言不禁猶豫了一下，有些擔心地說道。
宇文乾沒說話，隻是抬起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是！”
那親衛心中一沉，更是有種悲痛湧上心頭，趴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個頭，將額頭都磕出了血來，方才鄭重其事地道：“四皇子，屬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