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人性本惡
宋初微微一笑道：“是小孩子。若不是這樣，你又怎麽可能瞞著現在的戰況不告訴我？”
宇文乾麵色一變。
“初兒，我是為你好。”他麵上露出些猶豫的神色來，半晌還是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道。
“我相信你能夠處理好這件事，可是你也要相信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宋初微微歎息，輕輕拉住宇文乾的手：“現在餓殍遍野，我想不知道都已經很難了。”
“後天的戰役，我和老將軍已經做好準備了。”宇文乾拉著宋初的手沉吟片刻，突然說道。
“好。”
宋初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半晌方才微微歎息一聲，靠在宇文乾身上：“嵐風師父還在雲霧山等著你去看他呢。”
“今年秋天，一定去。”宇文乾堅定地點了點頭。
而二皇子府當中，此刻卻是一片靜寂。
宇文厲冷冷地看著站在自己麵前倔強地抓著自己衣服的那女人，眼中折射出冷厲又無情的光來：“嗬，很好。西潘阿芙，莫要以為我不敢動你！”
“那麽你倒是動動我試試。”
西潘阿芙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無論是說話的語氣還是動作，都已經全然不像剛剛拉著宇文厲撒嬌的那個小公主：“你不要忘了，你那親愛的父皇為什麽留著我到今天？大不了我們玉石俱焚，諒你絕對沒什麽好處！”
“放了她。”
宇文厲皺了皺眉，隻覺得眼前的女子格外地不可理喻，淡淡地說道。
“她隻是一個勾引你的狐狸精罷了，沒想到你居然這樣上心。勾引你的前幾個女人都被我做成了鹹菜罐子，怎麽你還想嚐嚐麽？”
阿芙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笑容越發詭異起來。
“你們都出去！”
宇文厲忍著怒氣看了眼周圍都低著頭不敢作聲，嚇得渾身發抖的侍女們喝道。那些侍女都是伺候阿芙公主的，對危機的感覺何等敏銳，當下立刻轉身離開，一絲一毫也不敢耽誤。
阿芙緩慢地眨了眨眼睛，看著眼前嬌弱的女子泣不成聲地哭著。
“你若是執意要保護美人，我也不攔著你。隻是這王府究竟是誰做主，你想必明白的很。”阿芙像是在說一件和自己完全無關的事情，“若是真心喜歡，就和她一起死吧。”
說罷便是一揮手。
燭火微微地搖動了一下。
宇文厲雖然已經沒了武功，但是直覺還在，頓時感受到幾道十分強勁的氣流朝著他飛來。他拉著宋芊芊簡單地躲閃了幾下便躲過了幾個暗器，同時臉上也露出驚駭的神色來。
“你要對我動手！”
他隻覺得喉中幹澀，咳嗽了一聲方才艱難地說道。
“為什麽不能？反正我也是要死的人了。”阿芙無情地看著他，“和你一起死去，豈不是我最好的結局了。”
說罷素手輕揚，正在熊熊燃燒著的燭火便要落在地上。
而宇文厲見狀不禁微微皺了皺眉，做好了準備拋棄宋芊芊的準備，隻等著燭火落在地上的一刹那他就立刻逃出去！
“二皇子，芊芊不想被燒死啊！”
宋芊芊尖叫一聲，臉上全是恐懼再加上痛苦的神情，所有的美貌已經全都不在，隻剩下而來無比的扭曲，滿臉淚水地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地道：“我，我說，我說，我其實是和二皇子達成了一個協議，我，我幫助二皇子奪得皇位，二皇子給我找一個好夫家……”
“哦？”
阿芙剛剛揚起來的手方才放了下來，饒有興致地看著地上發抖的宋芊芊。
“我就知道，像二皇子這樣心是石頭做的人，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去保護一個人。”阿芙看了一眼神色複雜的宇文厲，淡淡地說道。
而宋芊芊卻已經完全顧不得站在她身邊臉色難看的宇文厲，一字一句地詳細道來。
“既是這樣，本公主當然要饒你一命了。”聽完了整件事情真相的阿芙笑得格外開心，“誰讓你幫了二皇子一個大忙呢？對了，二皇子。你經常出入朝廷，恐怕帶著那兵符不太方便。我此生應當是不會再進入那朝堂了，不如交給我保管吧。”
話音剛落，一個白皙的手已經伸在了宇文厲麵前，食指還微微地勾了勾。
宇文厲的臉色難看的要命，卻也知道他若是再說一個不，恐怕那暗器絕對不隻是剛才的暗器那麽簡單，半晌方才低聲地道：“那兵符不在我身上，等會兒拿給你。”
“好。”
阿芙倒是不怕宇文厲會騙她或者反悔，笑容又恢複了純真美麗，心情很好地擺弄了一下身上穿著的桃紅色的裙擺，嫋嫋婷婷地走了出去。
“你來做什麽？”
宇文厲也顧不得身邊是否還有人在聽著，臉色鐵青地問道。
“王之謙…他向我求親了。”
宋芊芊遲疑了一下，也顧不得身上仍舊是何等疼痛，一邊咧著嘴抽氣一麵道：“我拒絕了，可是怕撐不了多久了…再加上二皇子您隻說是讓我鉗製王之謙，其他的什麽都沒告訴，已經多日沒和我聯係過了，便想著混進來看看，說不定能碰見您。”
宇文厲神色更加難看，半晌方才從緊緊閉著的嘴裏蹦出來兩個字：“廢物！”
第二日。
宋初睜開眼睛的時候便發現銀桃正將窗子關上，看見自家小姐看過來的目光她便解釋地笑道：“不知是不是要入秋了，風竟還有些涼意，我怕小姐吹著涼風感冒，便將窗戶關上了。”
宋初微微點頭，卻突然想起來昨夜宇文乾說入了秋就去看望嵐風，不知怎的心中一陣不舒服，有種不好的感覺，但隨即便搖了搖頭暗笑自己一定是躺在床上躺的太久了，笑道：“扶我起來吃藥吧。”
“小姐，四皇子說了，您必須要先用膳，然後才能吃藥。”
銀桃轉過頭來認真地說。
“嗯。”
宋初含笑點頭，還沒說話便聽見外麵吵吵嚷嚷。
“這是怎麽回事？”
一個熟悉的聲音有些氣急地傳來，“不是說了是明天嗎？”
“這，我也不知道呀。而且西潘和東胤他們避開了四皇子昨天帶著我們熬夜設置好的所有的陷阱，已經到了城門前麵了，正在攻城呢。”
一個發抖的聲音傳來，“那咱們大帥呢？”
“大帥也在城門上，現在已經受傷了。本來預計的是明天，何況誰也沒想到他們竟然知道咱們的每一個陷阱，這實在是……”
宋初心中一沉。
“那軍隊呢？有沒有過去？”
那正在說話的是王副將，聽見宋初的聲音不禁一怔，轉過頭來看見宋初的神色蒼白的可怕，連忙解釋地道：“已經過去了。可是咱們沒有了緩衝的時間，設置的陷阱全都沒用，就連硬碰硬的時間都沒有，這次恐怕……”
他雖然沒有將話說完，可是誰都知道是什麽意思。
頓時大家都沉默下來，有兩個年輕的士兵更是瑟瑟發抖，眼中流露出恐懼的神色來。
“現在城門淪陷了嗎？”
宋初臉上露出古怪的神色來，淡淡地問道。
“自然還沒有。”
王副將有些忐忑地說道。
“既然還沒有，那就還有很多機會。現在不去爭取，在這裏說又有什麽用？”宋初淡淡地說道，“隻能徒增恐懼，在對抗敵軍的時候更加害怕而已。”
“宋姑娘說的是。”
幾個人低著頭無言，半晌方才道：“我等現在就去城門。”
“城中百姓可有什麽情況？”
宋初微微咳嗽一聲，突然問道。
王副將聞言不禁一怔，隨即苦笑地道：“宋姑娘真是料事如神。城中百姓比我們的情緒還要驚恐的多，現在恐怕暴民也不在少數了。”
宋初不禁一怔。
“縣令呢？”
“縣令…剛剛被暴民們生生咬死了。”
王副將臉上流露出驚恐的神色來，“據看見的人說他們還將縣令的血肉都吃了，縣令身後一直跟著的那個黑袍男子也不例外……宋姑娘，您還是不要去的好。”
“吃掉了？”
宋初臉上閃過一絲詫異的神色，心情沉重。
“是。若是宋姑娘沒有其他吩咐的話，末將就去城牆邊了。”
王副將猶豫了一下說道。
“去吧。”
宋初答應一聲，轉頭看向站在身邊未曾出聲過的銀桃：“我要去安撫那些暴民。”
銀桃臉上露出吃驚，為難，擔心等情緒交雜的神色來，半晌方才低聲地道：“小姐，那些暴民眼下情緒十分衝動，何況四皇子吩咐了您要在屋子裏好好地靜養，還是不要去了。”
“若是不去，我心難安。”
宋初將銀桃手中端著的藥汁一飲而盡，隨後淡淡地道：“我需要你保護我。”
銀桃咬了咬牙，伸手摸向懷中軟劍：“您隻管放心，銀桃定然保護您的安全！”
“嗯。”
宋初答應一聲，轉身便朝著市井的方向走去。
“給我點兒吃的，給我點兒吃的……”
還未走到市井，便看見一個餓極了的男人搖搖晃晃地朝著宋初走來，臉上露出迷茫而又恐懼的神色：“求求您了，給我點兒吃的。”
宋初不禁微微皺眉，放柔和了聲音問道：“城裏現在都是這樣嗎？”
“餓死了，大家都餓死了…”那男子眼神沒有焦距地看了宋初一眼，喃喃地道：“我的女人，我的兒子……他們都餓死了，然後我吃了他們，我吃了他們……”
“銀桃，你可帶了吃的？”
宋初沉吟一下，看向身後的銀桃。
“帶是帶了，也不多，隻有一盒小點心，本來是因為您沒用飯，給您準備的。”銀桃埋著頭從袖子裏拿出一個小包裹來，小心翼翼地說道。
“給他一個。”
宋初打量了一眼那些點心，同情地說道。
“不行，小姐。”銀桃下意識地說道，“這點心是給您準備的。何況他已經餓成了這樣了，吃一個點心改變不了什麽，相反還會更餓，即便是一盒都給了他也無濟於事。您剛剛聽見他說什麽了嗎？他吃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像是這樣的人，怎麽還能同情？”
“他是什麽樣的人，是他的事情。而救不救他，是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