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孤獨的塵埃
回來的時候,車裏很是靜謐,春瑩一直望著窗外發呆,大雨慢慢變成淅淅瀝瀝的小雨。黃昏時分,夕陽終於出現了,還有一道奪目的彩虹。
陸景隆握住她的手,搭在操縱杆上,連帶著她的手和操縱杆一起緊緊地握住,就像他們那次一起逃亡時的樣子。
“這麽開車不安全!”說著,春瑩想要掙脫他的大手。
“你亂動更不安全!”他的大手還是穩如泰山似的壓著。
春瑩垂下了眼眸,放棄了掙紮。
陸景隆看了她一眼,一邊繼續開車,一邊緩緩說道,“這是你教我的,一邊開車還能一邊握手,是你第一個這麽幹的!”
他低沉而又纏綿的嗓音在車裏散開,蠱惑人心。
春瑩沒有回應,繼續看著窗外的彩虹。
轉了個彎,陸景隆繼續說道,“你說那時我全身僵硬,為什麽你的手一握,我就立刻放鬆下來了呢?!”
春瑩頭都沒回,淡淡地說道,“你那時因為恐慌而全身緊繃,我握住你的手,隻是告訴你還有我,然後你就放鬆下來了!”
“哈哈哈……”一陣爽朗的笑聲彌漫開來,“說的對!”
男人的大手抓在了她的手上,磨砂著,感受她光滑細膩的肌膚,聲線不自覺地愈加動情,“陸家雖然富甲一方,但陸家的孩子從來都不允許被嬌生慣養,作為陸氏集團的接班人被培養的話,更是如此,所以我從小就被人教導著,一切獨立、自強,一切以自我為中心,甚至是不信賴任何人……”
春瑩扭過頭,看了他一眼,“看得出來,你很驕傲!”
“嗬嗬,好像是!”,又轉過一個紅綠燈,陸景隆又繼續說道,“可是,我也很孤獨!”說完,又看了一眼春瑩。
即便沒有正麵接觸到他的視線,春瑩也感覺到他投過來的目光裏,似乎太過熱烈。
“沒有遇到你之前,我對孤獨這個詞從來沒有概念,我每天都因為忙碌而十分充實,這是我三十年的習慣,絕不浪費一分鍾!”陸景隆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抓起了春瑩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才又繼續說道,“可是遇到你之後,我開始變得質疑一切,不停地冒出一些很奇怪的問題,比如,我是誰?我為什麽這麽做?這種問題找不到答案的話,會焦躁,會不安……”
聽著他低低緩緩的敘述,春瑩也陷入了沉思,不自覺地喃喃道,“我也不知道答案,我是誰?我在做什麽?”
不知不覺中,到了家,陸景隆停好車,解開安全帶,並沒有立刻出去,而是繼續和她袒露心扉,“這個問題,大概是不會有答案的!因為我們是人,大自然中最普通的一粒塵埃,無法總覽全局,所以驅動我們一切所作所為的,更多隻能用本能來解釋……”
春瑩點點頭,有些無力地靠著車窗,“是啊!我們隻是萬物中一粒微不可見的塵埃,我們的宿命,也不過就是從塵土中來,再回到塵土中去罷了。”
“但即便是微不可見的塵土,都是獨一無二的,因為世界上沒有完全相同的兩粒塵埃,所以任何一個人的人生軌跡都不可被複製。”
“是!”春瑩繼續點點頭,眼睛在慢慢放空,似乎也在某個漩渦中越旋越深。
“所以,我們生而孤獨!”陸景隆抓著她的手,放在胸膛上,側著身子,深深地看著她。
春瑩的視野裏卻已經沒有了他,隻聽得到一個聲音,繼續無意識地喃喃道,“是啊!宇宙那麽大,我們那麽小,真的好孤獨。”
陸景隆突然身子往前傾,將她緊緊地擁在懷裏,“可是華春瑩,你讓我知道了孤獨,卻又不再讓我孤獨!你讓我依賴你了知道嗎?從來沒有人能像你這樣,對我有這麽大的影響,隻有你華春瑩,隻有你!”
春瑩還是有些愣怔,沒辦法一下子回過神來。
“就像那天我全身僵硬,沒辦法動彈的時候,你雙手一握,卸下了我所有的戒備與提防!”陸景隆的聲音在她耳邊低低地散開,像是真的動了情,“在那九死一生的時刻,你讓我信任了你,你還救回了我這條手臂,我們是一起共同麵對過死神的,這樣的經曆難道還稱不上患難見真情嗎?我們經曆了這麽多,在你心裏難道還取代不了一個歐陽影嗎?”
春瑩有些慌張地推開了他,低著頭,躲著眼睛,低低地闡述道,“沒有!你不用太在意這些,我隻是救回了你的手臂,你那時不也幫我擋了子彈麽?而且這些跟阿影,不是,歐陽影,這些跟他沒有關係,不要再牽扯他了……”
就像最珍愛的瓷器被人打碎了一樣,陸景隆第一次知道了心碎的感覺,竟是這般的讓人無力與窒息,想要攫取到她的眼睛,可是她緊張地低著頭就是躲著他,“我對你如此袒露心意,為什麽你可以這般無情?”
春瑩聽到他一下子冷若冰霜的聲音更加緊張,這個狹小的空間讓她有些窒息,手一邊放在車把手上準備打開車門,一邊說道,“我們回去吧!好悶,我好難受……唔……”
陸景隆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反應過來的時候大手已經在固定著她的後腦,在熱烈地吻著她的唇。也許是第一次說出了自己這麽多的心思,結果還被人棄之如敝履,這讓他有些失控,忘記了不能傷害她。
被他強勢地摁在懷裏,身子不得不被拉扯著越過中控台,又被他狠狠地地堵著嘴,春瑩感覺胸腔裏的氧氣都快沒了。又在驚慌和恐懼的驅使下,春瑩像瀕臨死亡的人一樣掙紮著。
可陸景隆此刻隻想占有她,占有這個讓自己病入膏肓卻又對自己薄情寡義的女人,舌頭拚命往她嘴裏塞著,手臂緊緊地箍著她的身體恨不得把她揉進胸膛裏,和她合二為一。
春瑩也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她開始怕他,怕他的熱吻,怕他的身體。此時他的氣息濃烈得讓她忍不住嚶嚶痛哭起來,無助得像掉進了深深的大洋裏,暗無天日。
不知是不是因為太久沒有觸碰她,在憤怒和不甘的驅使下,陸景隆強行吻她,卻開始想要更多,開始喪失掉理智。她的身體對他有著致命的吸引力,致命的。一隻鐵臂還是緊緊地箍著她,另一隻手出於本能地伸向她的裙擺下。
到了垂死掙紮的地步,春瑩也忘記了一切,忘記了他是陸景隆,忘記了他一直以來對她的溫情與照顧。春瑩其中一隻手掙脫出來後,同樣出於本能地,伸向了放在儀表台上的那瓶汽車香水……
“砰——”一聲刺耳的玻璃破碎聲,劃破了這片壓抑的空間。
兩人同時拉回了神智。陸景隆額頭上的血像泉水一樣流出來,糊了半邊臉,再加上他此時震驚而又惱羞成怒的樣子,可怕極了。春瑩則滿手是血,混著碎玻璃紮進皮膚流出的血,和陸景隆的血。
“你就這麽厭惡我嗎?”陸景隆怒吼著,即便拉回了理智,也感覺無法遏製住自己的憤怒。
“不,不是,對不起……”春瑩緊張得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更是不自覺地拽緊了拳頭,血流得更凶了,順著潔白的手臂迅速流下。
陸景隆凶神惡煞地瞪著她,看著她的血凶猛地流著,又情不自禁地暴吼著,“別使勁了!你不要命了?!”
春瑩又是被嚇得一抖,瞪著大眼睛粗喘著氣,不知看到了什麽,害怕到極點的樣子,那隻沾滿了碎玻璃的手怎麽都放鬆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