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晚上九點, 整天沒怎麽好好吃東西的明趴在桌旁吃著一碗熱騰騰的麵。
田安妮就在她旁邊，安慰道：“慢點吃，吃完給我好好說下是怎麽回事。”
明若無其事地說：“沒怎麽回事, 就是打算洗心革麵, 好好拍戲了。”
田安妮欲言又止地搖了搖頭，正要開口，手機響了。
她看了眼, 不慌不忙地說：“找過來了。”
明一愣, 忙抬起頭做求饒狀, “別說我在這。”
田安妮歎了口氣，走到旁邊接起來――
“祁總？”“不見了？我不知道。”
“我隻負責藝人的工作，她們的私生活及感情我也管不了。”
“明是成年人，她有腿, 想去哪兒都可以。”
“好，我知道了，有消息會馬上告訴你。”
掛了電話, 田安妮把手機甩到沙發上。
“聽祁敘的語氣，不像是他甩了你。”
明喝完熱乎乎的麵湯，感覺原地複活了不少。
起碼比剛剛拖著兩箱行李站在路邊發愁不知道去哪兒的時候好多了。
原本她想誰都不去打擾, 自己去酒店開個房間，可祁家是國內酒店業的龍頭老大, 誰知道祁敘不會手眼通天地把自己揪出來。
明既然決定跑路了, 就不想再跟他糾纏下去。
鑒於兩個閨蜜都有男朋友了, 明也不想在這種自己跑路的時刻再去吃她們兩個人的狗糧。
所以最後還是來了田安妮這裏。
明放下碗, 抽紙擦了擦嘴。
“沒有誰甩誰, 就是不想再跟他牽扯下去了。姐你說得對，豪門水深, 豪門的兒媳婦也沒那麽好做，我一個人自由慣了，不想去這趟渾水。”
精明如田安妮，怎麽會不知道能說出這麽一番感悟的背後，必然是經曆過痛心徹骨的。
她輕輕說：“受傷了？”
明低著頭，沉默很久，才簡單說了一句――“他有個關係不清不楚的未婚妻前天回來了。”
田安妮怔住，“未婚妻？”
她突然憤怒，“有人了還要來招惹你？”
明擺擺手，“算了，我也有錯，總之大家及時止損就是了。”
田安妮安靜了片刻。
正如剛剛自己所說，明的私生活，感情，她無權幹涉。也不想去深究這兩人到底發生了什麽，去再一次撕開別人難過的地方。
但作為半個姐姐，田安妮還是拍了拍明的肩，“姐姐會帶你在娛樂圈站穩，你要相信自己，男人有什麽好迷戀的，自己搞事業不香嗎，看看姐姐我。”
“我有錢，有自己的公司，雖然沒有男朋友，但從不缺男人。”
明看向田安妮。
平日裏看到的她都穿著職業裝，現在明才發現，田安妮的女性魅力真是一點都不少。
她穿著真絲睡裙，身材風韻撩人，手裏捧著一杯紅酒，長卷發縈繞胸前。
是那種男人看了就會著迷的性感女人。
田安妮素來在名利場上左右逢源，麵麵俱到，任何事都在規劃掌控之中，偏偏對感情沒什麽所謂。
明不禁悄悄問：“姐，你談過戀愛嗎？”
田安妮半晌無言，後又喝了口紅酒，笑道，“誰年輕的時候沒轟轟烈烈過呢。”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充斥著無奈和感慨。
明問：“那為什麽分開呢？現在沒可能和好了嗎。”
田安妮搖搖頭，“他現在功成名就了，我也不差，各自美麗互不打擾也挺好。”
明一時無言，垂眸看著麵碗發呆。
田安妮摸了摸她的頭，“咱們女人要靠自己，懂嗎？”
或許之前明還不能懂田安妮這些人生哲理，可現在她卻感同身受。
離開祁敘，除了那些表麵上能看到的原因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
在麵對今棠時，明毫無底氣。
一個是普通的女大學生，娛樂圈的新人；一個是資產優渥的千金小姐。
自己隻能跟祁敘玩泡泡機這樣幼稚的遊戲，今棠卻可以幫他在身後對抗風雨危機。
明什麽都沒有，拿什麽去跟別人爭。
與其說是傷感祁敘的選擇，不如說是給自己留一點尊嚴。
明感慨頗深地點頭，“姐你說的對，我要跟你學習，好好搞事業，等進組了我就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想做影後。”
田安妮笑了，“行了，你第一個角色，先拿個最佳女配我都能去燒香還願。”
明的修複能力很強，也或者是有了動力，在祁敘那受到的打擊頓時就轉化成了堅定的目標。
――她要成功。
-
第二天，明來到劇組試鏡。
三個月沒見，還沒開始看戲，宋導就發覺了明的不同。
“這次感覺你整個人狀態不錯，是不是下狠功夫琢磨劇本了？”
明不好意思地笑，“希望不會讓宋導失望吧。”
試鏡開始――
顧遠生日這場戲，是全劇中林芸芸的高光時刻，也是考驗她演技的重要地方。
才在桌旁坐下來，明就想起了昨天被拋下的心情，甚至台詞都還沒開始說，她眼裏已經有了淚光。
明按照劇情表演，在遲遲等不到顧遠時，不甘心地反複給他打電話，在等待和絕望中情緒漸漸失控。
直到最後，清醒認識到顧遠不會回來了，崩潰地趴在桌上哭泣――
“為什麽要騙我……”
長達七分鍾的獨角戲，一氣嗬成。
連宋導都看呆了。
站在下麵原本要等著上去跟明對戲的紀沐陽也怔住。
宋導悄悄把田安妮叫過來，“是不是給丫頭去上什麽速成班了？這演技跟三個月前完全不是一個水平啊。”
田安妮抱胸笑了笑，沒接話。
母親本就是現象級影後，女兒當然不可能差到哪兒去。
田安妮有信心，用不了多久，明就可以追上江敏月的成績，甚至比她母親還要成功。
之後明和紀沐陽的對戲，更是驚豔了眾人。
無論是台詞還是情緒，在某種程度上，紀沐陽發現被帶入戲的竟然是自己。
尤其是最後那一個憤怒的耳光，明把林芸芸所有的委屈和憤怒表演得淋漓盡致。
試鏡結束，台下所有工作人員都鼓起了掌。
“太完美了，你現在就是林芸芸，我的雞皮疙瘩都看出來了，漂亮漂亮。”宋導激動地說。
――你現在就是林芸芸。
明在心裏笑了笑。
多麽痛的領悟啊～
她客氣謙卑地感謝了宋導和工作人員，還不忘跟紀沐陽道歉，“對不起師兄，剛剛有沒有打疼你？”
紀沐陽搖搖頭：“沒有，是我要求真打的，不關你的事。”
明嗯了聲，笑眯眯地伸出手：“那顧遠先生，未來幾個月多多關照了！”
紀沐陽神情複雜地看著她。
“，你還好嗎？”
明眨了眨眼，“為什麽不好？說實話我現在的感覺棒極了，我第一次發現入戲是多麽爽的一件事，我會好好努力的，希望咱們合作愉快！”
分辨不出明是真開心還是假開心，紀沐陽隻好笑了笑，伸出手：“合作愉快。”
－
另一邊，這天一大早，今棠意外接到了祁敘的電話，讓她去一趟自己的辦公室。
這個男人從沒有主動聯係過自己，好像從一開始就都是今棠在主動，被父母退婚後他更是連敷衍都懶得做。
現在他終於會主動了，哪怕今棠知道百分百是因為度假村的事，她也願意。
今棠和祁敘某種意義上算一種人，目標明確，立場堅定，為達目的可以犧牲一切。
她知道祁家將來肯定是祁敘的，所以就算用一些手段暫時把這個男人扣在身邊，也好過現在就把他拱手讓人。
況且，她相信自己有能力讓一切回到自己和祁敘聯姻的時候。
退婚後第一次去祁敘的辦公室，今棠精心打扮了自己。
助理客氣地引她進辦公室，“祁總，今小姐來了。”
祁敘抬起頭。
隻是這一個眼神對視，今棠嘴角的笑意便驟然凝結在那。
“怎麽了？”雖然被這個眼神怵到，今棠還是自然地在祁敘對麵坐下，“是項目推展不順利嗎？”
祁敘放下手裏的文件，淡淡打量著她。
似乎是在端倪審視，一個從小接受優異教育的千金小姐，真的會做出那種毫無品格的事？
今棠被他看得不自在，“你看什麽？”
“你是不是見過明。”
今棠明顯有一個錯愕和閃躲的表情，但很快便被她掩飾了過去，她正想開口，祁敘又淡淡道――
“今棠，別對我說謊，你知道我的性格。”
今棠沒想到祁敘叫自己來竟然是因為明。
她定了定心穩住自己，平靜地笑，“是，見過。”
隨著今棠的這句承認，辦公室的溫度瞬間結了冰樣的驟減。
祁敘麵色冷沉，看得出在克製。
“你跟她說了什麽。”
不怪祁敘生氣。
明消失兩天了。
最開始祁敘找過她，京市這麽大，就算把整個城市翻三遍都要把她找出來。
可後來，田安妮來電告訴他――
“目前已經要進組準備拍戲，希望祁總也可以專注工作，未來合作愉快。”
祁敘始終不明白明離開的原因。再三逼問下，田安妮才委婉提示他：“祁總既然已經有了婚約，又何必去招惹剛畢業的小女孩呢，你們不合適，各自發光吧。”
祁敘這才知道，明或許是知道了今棠的存在。
可是，是誰告訴她的？
兩人共通的朋友幾乎沒有，非要算上的話，蔣禹赫和代誌揚算是見過幾次麵。
但祁敘絕對相信他的朋友不可能跑去明麵前嚼舌根。
追溯線索，祁敘發現，今棠回來的第二天明就走了。
他也曾經當著今棠的麵接過明的電話。
今家大小姐如果要找一個人，太容易了。
祁敘幾乎可以確定，這件事和今棠有關。
如今她也親口承認了。
今棠不慌不忙，神色從容地告訴祁敘，“我見她不過是陳述事實，告訴她我們曾經有過婚約，說我仍然喜歡你，說我可以在事業上幫你，我才是最適合你的那個人，我有說錯什麽嗎？”
半晌，空氣裏傳來男人的一抹輕笑。
“你適合我？”祁敘看著今棠，“你憑什麽覺得自己那麽重要？”
今棠很平靜，“就憑我可以幫你拿下度假村的項目，她不可以。”
“是嗎。”
祁敘的語氣忽然變得意味不明。
不過半刻，他忽然抽起桌上的某份文件砸過去，“拿走。”
今棠認識，那是父親剛剛擬好送過來給祁敘簽的合作協議。
今棠一直保持的冷靜終於有了變化。
她微微睜大眼，“祁敘？你這是在幹什麽？”
“你覺得是我需要你們今家多一點，還是你們更需要我多一點？”祁敘冷冷說，“共贏的事，我也有權踢你們出局，如果你覺得自己很重要，拿走吧，我不需要。”
沒錯，眼下和鄭容的這一場爭奪，今家的站隊看似是關鍵。
可今棠和父母很清楚，祁宴無心生意，鄭容頹勢已顯，這個時候再不抓住祁敘，未來被踢走是必然的事。
與其說這次是幫了祁敘，不如說是趁機和解退婚的事，重新上贏家的船。
可現在今棠唯一的砝碼，在明消失後，好像都失去了價值。
她不相信。
也不甘心。
“能不能告訴我你喜歡她的理由。”今棠努力讓自己語氣平穩，“我承認我父母退婚給你帶來了影響，你恨我，討厭我，我都接受，我可以等你原諒我明明最初我們認識的時候，你對我不抵觸的。”
頓了頓，“她跟我那麽像，你真的看清自己的心了嗎？”
祁敘安靜聽著今棠的話，驀地笑了。
他忽然站起來，繞過辦公桌拽住今棠的袖子，把她拉到自己的穿衣鏡前。
“照照清楚，你有哪一點像她？”
“自信是好事，但別用錯了地方。”
“如果你非要認為最初認識的時候我對你不抵觸，或許也是因為你某些角度裏有她的影子，所以討厭不起來，這樣解釋滿意麽。”
今棠不敢置信地瞪大眼，轉身看他：“你意思是，你們……你――”
“我認識她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
“……”
祁敘回到座位上，冷漠地說：“以後希望今小姐清醒一點，要麽安分地和你父母做好合夥人的身份，要麽也可以等著去做你的祁家二少奶奶，自己選。”
今棠久久地怔在穿衣鏡前，不能相信剛剛聽到的事實。
原來，明早於自己就認識了祁敘？
也就是她的那些猜測根本就不成立，這個男人是真的不喜歡自己？
今棠很高傲，盡管內心接近崩塌，這一刻卻還是冷靜地保持了儀態。她深吸一口氣，把被祁敘甩開的合約重新放在桌麵。
這是她，及今家的選擇。
“我明白了。如果沒別的事，我先走了。”
祁敘低頭沒看她，“不送。”
今棠離開後，祁敘靠在座椅上閉了閉眼。
思考著要怎麽和明見一麵，去說清楚這些事。
田安妮不肯告訴他明在哪裏拍戲，蔣禹赫那邊已經在查，暫時還沒消息過來。
正心煩著，蔣禹赫的電話來了。
祁敘馬上接起來，好朋友告訴他：
“不用查了，你家心上人在拍一部《當我戀愛時》的電視劇，已經官宣了，微博正在熱搜，自己去看吧。”
祁敘馬上掛了電話打開微博。
果然，熱搜上的標題#當我戀愛時官宣#正高掛前排。
他點進去，一眼看到了官微發布的九張照片。
明的照片在第五張，她換了造型，微卷的棕色長發染回了黑色，筆直黑長發配上無害的笑容，幹淨又溫柔。
和之前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祁敘看到下方她的具體名單――
【明飾/林芸芸】
等看過明的照片，祁敘才發現九張照片裏，還有另外兩個熟悉的麵孔。
緊挨著明的第六張，是明同公司那個師兄梁恒。
下麵寫著――【梁恒飾/紀少城】
而第一張，更是讓祁敘看到皺眉不悅。
竟然是紀沐陽，他相當不喜歡的一個男人。
祁敘隨意掃了眼他的角色。
【領銜主演】
【紀沐陽飾/顧遠】
祁敘起初沒在意，等退出了照片才在記憶深處回味出了一絲不對勁。
等等。
……顧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