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固化之水
此次前來也隻是為了打個招呼而已，實在是算不上什麽大事，也沒有在皇城之中留宿，隻是坐著閑聊了一會就離開了。
就這樣過了幾天，沐恩也顯得沒什麽事情做，就在帝都中瞎轉悠。反正在衣服做出來之前他也不會離開，如果回到新塔院估計又要被抓過去執行一些匪夷所思的任務。
期間沐恩並沒有真的一直都在閑逛，而是翻看了很多的卷宗。
憑借他的身份，想要看到這些原本是機密的 高塔行動報告也不算是太過困難的事情，然後他了解到了很多的信息。
發現雖然任務都挺危險的，但自己顯然還是最危險的那一個。
最離譜的是，他發現原來高塔給自己的任務基本上都是預測難度最低的，然後……
該死的狗頭人，我一定要找個機會弄死你丫的。
沐恩暗暗握緊了自己的拳頭。
其實關於難度的事情，沐恩自己也有些感覺，從原來的執行具體目標任務到後來的以偵查探訪為主，除了之前烏瑪什派給自己的任務難度顯然很高之外，剩下的任務其實都相當的簡單。
而且像上次和裏昂還有凱莎執行的那個任務，除了自己其實他們的情況好像也都還不錯，沒有和自己一樣。
好奇害死貓，沐恩也知道，但是有些時候確實也是沒有辦法。
那個時候不進去的話，就沒有辦法獲得有效情報。
所以說命苦這個事情，真真的是怪不了別人。
沐恩想著想著，難過到嘔吐。
除此之外，沐恩還發現，自己起床已經算是很早了——當然和正常的作息不能比，但也有七點鍾起床。可是每次路過吉爾伽美什的房間，他都已經不在裏麵了。
看得出來非常勤奮，不過沐恩想起小的時候自己在高塔裏奮鬥過的歲月，覺得對方如果是想要趕超自己，恐怕還需要更多的努力。
今天又是無所事事的一天，人一閑下來吧，就會忘記很多事情，很多東西真的是需要有些緊張感才會長留在心的。
所以他在買早餐的時候突然想起來自己或許應該去看一下蘇丹大主教，所以就多買了一份早餐去了教堂。
教堂的信徒總是熙熙攘攘，而且好像在這裏才會有真正的平等，不管是大貴族還是乞丐，都可以坐在同一排聆聽福音的教誨。
人們禮讓而謙遜，或許因為這是神明注視的地方吧。
沐恩看著那尊海神相，其實並不是具象化的模樣，而是仿佛渙散卻又凝固的水元素，在周圍還有無數的水生動植物作為陪襯。
據說隻有海神殿之中才有真正的海神神像，但是海神教派為了讓信徒們不要偶像崇拜，所以在外界都淡化了神明的相貌。
畢竟海神的教旨就是他啟迪蒼生，並不是為了讓蒼生信仰他，而是為了讓蒼生擁有解決問題的能力，然後去相信自身。
不過這顯然沒什麽作用，因為宗教存在的本質就是為了讓一個具象化的不可知物作為人們精神的支柱，讓他們擁有對抗災難與未知的勇氣。
所以雖然淡化了海神的模樣，教宗卻又會因此成為人們心中崇拜的實體。
海神永遠是亞特蘭蒂斯大陸的主神與不敗的象征。
他的教宗，也是如此。
所以本來前代教宗因為那個事件戰死是讓帝國切割海神勢力的一個大好機會，但是很可惜自己這邊的聖人也都悉數戰死，甚至海神教宗因為身在南海參戰時間最晚戰死的也幾乎最晚，所以讓帝國的這個計劃不得不就此擱淺。
何況那個時候安努七世才剛剛繼位沒多久，根基不穩，想要大展身手也沒有這個機會，首要的目標是穩定住各地的貴族和諸侯防止他們起異心。然後拉攏蘇丹大主教想要扶他上位，可惜狄亞勳意外的用特別手段突破成為聖人，然後成為了教宗。
事情非常的複雜，包括塔瓦西斯成為聖人也是為了製衡戰鬥力相對膨脹的海神殿，那個時候人才凋敝，如果高塔沒有聖人坐鎮，憑借海神主教們的能力，想要推翻太陽王室成為一個政教一體的國家也不是沒有可能。
貴族們還大都信仰海神教派，這就給了皇室極大的壓迫感，塔瓦西斯也是因此才選擇強行突破。
突破之後戰鬥力立馬發生了逆轉，因為大家都知道這個人的水平有多麽的恐怖，所以海神教派為了自己的勢力不受影響，幾乎是在同時蘇丹就在著手準備突破。
隻是突破聖人的境界不是想做就能做的，狄亞勳也就是趁著這個空檔期成為聖人。
非聖人不能成為海神教宗是鐵律，而這一來一去帝國雙子星突破的時間相差也不到五年，所以帝國又很詭異的在短時間內保持了穩定，直到現在。
蘇丹大主教是絕對有突破到聖人的能力的，當初他的桎梏已經被衝擊的搖搖欲墜，是因為狄亞勳已經突破他才選擇了繼續克製，意圖更強的未來。
所以說人事紛雜，當初的天災究竟是怎麽回事沐恩到現在都還不知道，所以已經明白了這裏麵種種看上去的巧合後麵隱藏的貓膩的他越來越好奇這件事情。
蘇丹肯定也不會告訴他，不過者不妨礙他挺喜歡這位大主教的。
不管傳聞中過去的他是怎樣的殘酷，但是在自己麵前的時候就是那樣很溫和的樣子。
在聖堂之中帶著食物顯然是個有些不合規矩的舉動，但是聖堂是包容的，畢竟尼普頓大教堂並非隻歡迎信徒，有遊客進來，隻要保持安靜，不要亂丟垃圾，基本上也不會有人管。
更何況沐恩帶著麵具。
這張臉走到哪都有人拜。
沐恩有些疲於應付周圍的魔法師對自己施禮，雖然對於信徒們或者是普通的民眾，他們可能不太明白小天使意味著什麽，但是這裏畢竟是帝都，是高塔傳說出生的地方，所以這裏的平民和法師們都會對小天使抱有極大的尊敬。就算是海神的教眾，看到沐恩之後也會微微施禮。
而且越是在高塔之內修學過的，禮數就會越重，因為他們太知道這個名號的分量有多重了。
史詩級天才對他們來說就意味著：同境界，無敵。
雖然沐恩相當的沒有這樣感覺。
有了這張臉，沐恩找到蘇丹輕鬆多了，顯然以他的身份不可能跑出來迎接沐恩，而且因為小天使算是高調來訪，蘇丹也不可能再給他一個幻境引導他了，所有目光都在注視著他，自己的環境可能會被察覺分毫，如果是那樣的話，還是顯得有些跌份了。
這人來人往的微妙關係，也是個大學問。
“沒想到小天使大人還給我帶了早餐，不過我已經吃過了。”蘇丹看到沐恩，微笑道。
“這不是想著也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禮物，就隻好給您帶點生活氣息的東西嗎。”雖然對方說已經吃過了，但是沐恩還是將那個市井的小吃放在了他的桌子上。
“那我就卻之不恭了。”蘇丹打開油紙包，和沐恩坐在桌子的兩邊，開始安靜的吃了起來。
“看來早上沒有吃飽啊。”
“吃的太多會影響思維的速度，況且這個是小天使的禮物，就算吃不下也應該盡量去享用。”
“您他客氣了，我覺得受寵若驚。”
“這是您應該得到的……不過說到禮物，你口袋中的那塊奇異寶石讓我感受到了很強的壓迫感。也可以算得上是個貴重的禮物了。”
“壓迫感？”
“嗯……是您在冒險的時候得到的嗎？”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如果是的話，沐恩走進帝都的第一天他就能感覺到，所以這絕不可能。
不過蘇丹大人還是給了沐恩一個台階下，因為這塊寶石甚至是在沐恩走進了房間之後才被他發現的，上麵對於魔力掩飾的印記還很新鮮——而且熟悉。
所以不便多問。
沐恩也坡下驢點頭稱是。
“若大主教喜歡，我便送給您。”沐恩客氣道。
“怎可奪人所好。”蘇丹搖了搖頭，這東西燙手，他也不願意拿。
“別叫人發現了，小天使如今境界還在草莽之間，不易露富。”
“我記下了。”
“說來，今天找我何事？是想要皈依我教了嗎？我的承諾還是作數。”
“那倒不是，不過您畢竟幫了我許多，所以我想著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便來看看您，如果大主教公務繁忙，我片刻就離開。”
“我無妨，小天使大可以多坐一會。”
“莫德雷德還好嗎？”
“托教宗大人的福，第七使徒如今成長神速，即便是小天使大人，也有一戰之力。”
“當初就沒打過他，現在應該就更打不過了。”沐恩笑道。
“不必妄自菲薄，您的成長我都看在眼裏，令人欣慰。”
“您這樣說我受之有愧啊。”
“這次回來，打算住多久？今年的海神節將會格外盛大，或許小天使大人可以來遊玩。”
“可能住不到那個時候，自己還有些事情，等到這邊朋友的委托辦妥了之後應該就會離開了。對了，您知道吉爾伽美什之前去了哪裏嗎？”
“這個是高塔要秘，我怎麽可能知曉呢。”蘇丹聽了這話，笑了起來。
“好吧……”沐恩抿了抿嘴，覺得有些遺憾。
之後兩個人又在這裏輕鬆的聊了一會，除開蘇丹實在是太客氣讓人覺得很有禮儀方麵的壓力之外，和他聊天確實很愉快，因為大主教的語氣中總能讓人感覺非常的真誠。
大概半個小時後，沐恩便離開了大教堂，他想了想在帝都的故人，便去看了看保羅。
“清閑教皇。”
“落魄天勢。”
兩個人見麵就開始互懟，然後同時笑了起來。
“你回來了，真好。”保羅坐在椅子上 ，似乎有些勞神，
“怎麽了？為什麽看起來這麽疲憊？”
“不自由……這裏很壓抑，而且也沒有什麽人氣。”
確實，天神教派的教堂和海神教派幾乎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裏可以算得上是門可羅雀了。
“你們的教旨排他性太強，而且從規模上來說也比不上海神教，這也是正常的。”沐恩聳了聳肩說道。
“的確如此，但是我在這裏真的是什麽事情都沒有卻還要處處受限，每天隻能看書修行，這裏的人也……”自己幾乎可以說是唯一的親信提摩太還去了新塔院，這顯然也不可能是他的意思，這裏他就是個人質，雖然帝國保證了他的安全，但是保羅行省那邊，帝國顯然也要給個交代，所以這些從那邊過來的信徒即使服侍他的人也是監視他的人。
“沒事，好好修煉，成個聖人給他們看，他們就知道該怎麽對你了。”
“說得輕鬆，照你這麽說我還要在這裏當幾百年的怨婦。”
“呦！教皇大人，這話可不興說啊！”
“你哪來的這麽多混賬話，是迦爾納教你的？”
“也不算吧，隻能說是耳濡目染自然而然。”
“真是好的不學學壞的。”保羅笑罵道。
“對了，其實這次來找你是有正事的。”沐恩取出黃金之心說道。
“什麽事情？以你的閱曆難道還有我能分憂的事情？”保羅看著那塊碩大的寶石，眼神倒是沒什麽波瀾。
“這東西，我覺得可能你會認識。”說著，沐恩取出了那個吊墜。
折翼天使。
保羅的眼神凝了瞬息，然後湊近了些，片刻之後抬起頭問 ：“介意嗎？”
“不介意。”沐恩搖頭。
教皇大人將其放在手中仔細的端詳和撫摸了很久之後，握著他走到了身後的書櫃之中。
“你知道這個東西的名字吧？”
“那個人告訴我的，是叫折翼天使之墜。”
“嗯……是個聖器的殘骸。”
“有什麽效果？”
“沒有任何效果。”他取出了書架上的一本書，開始翻看：“但是如果你能找到另一半，就可以讓自己成為天使。”
“可我已經是天使了。”沐恩打趣道。
“你不要打樂子了，我是在很認真的和你說話呢。”保羅轉過頭來，將那本書夾著吊墜放在沐恩的麵前。
“天使之墜，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碎裂了，之後下落不明。你很不幸，得到的這一塊是沒有用的那一塊。”
“嗯？難道是一半有用一般沒用？”
“並不隻有一塊，這個東西已經碎裂，所以就算你找到另一塊也無法讓它重回聖器境界了。但是還是很有用，可以讓你長出羽翼，飛起來。”
“和禦風的區別?”
“要更加節省魔力，速度也更快……而且傳說中這個東西是可以增加悟性的，不過天勢的頭部——就是這裏，已經被打碎了，我看不懂聖器級別的回路，而且後世推測頭部是住在思維的地方。”
“除了飛行呢？這個東西不會隻有這種用處吧？”
“能夠化身天使的意思就是，可以擁有強大的力量，而且傳說中，它是不需要魔力的，你懂我的意思嗎？”
“聖器不是都用權能支配嗎？本來也沒幾個需要魔力的吧？”
“你瘋了吧？大部分是混動的啊，為什麽你連這個都會忘記？”
“這個……應該是因為前段時間受了傷。”
“什麽傷能傷到腦子？”
“比較複雜，但的確是有影響的。”
“好吧。那現在已經破碎還能用嗎？”
“可以，按照記載，仍然有可以驅動的能力。那一塊碎片是可以讓人飛行的，這一塊是修飾碎片，如果你有了那一塊，說不定就可以讓自己化身天使，上麵說的是可以揮舞聖劍裁決異端。這種晦暗不明的言語反正你就聽聽，但是聖器的威能不會太弱。為什麽不去找你的老師？”
“他不會給我答案的，他希望我多去自己思考。”
“那你還來找我逃課？”
“誰不喜歡偷懶呢？難道你不喜歡？”
“我天天偷懶，如果給我點事情做我會很感激的。”
“清閑教皇。”
“落魄天使。”
之後沐恩就離開了這裏，總的來說還是滿意的，至少是有些收獲。
沒想到在他到了中央大街的時候又遇到了吉爾伽美什。
“怎麽總能遇見你，太巧了吧。”沐恩向他招了招手。
“不巧，是我來找你的。”吉爾搖了搖頭，表示天下沒有這麽多巧合。
“為什麽？”
“剛剛接到命令，讓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什麽地方？”
“一個……監牢？他好像是這麽和我說的。”
“關什麽的？”沐恩和吉爾並肩行走，看樣子兩個人都不是很著急。
“我也不知道。”
“那還帶我去？”
“我也是剛剛知道這個地方的存在，連路線也是剛剛知道的，所以我了解的不比你更多。”
“那等會裏麵的東西把我們活活打死然後越獄怎麽辦？”
“自認倒黴。”
“……你也會說笑話了。”
兩個人回到了高塔，沐恩在門口，看著這座潔淨的白塔皺了皺眉。
這裏關著東西？應該不會啊。
就算有那種試驗應該都是在城外的才對。
塔瓦西斯的助手已經在外麵等待他們了。
“兩位，跟我來吧。”
“我有點想知道他們怎麽稱呼你？”沐恩對吉爾問道。
“什麽怎麽稱呼？”
“按照邏輯來說，你也是可以成為天使的，但是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拜師，假如你也是我們同門的話，那麽我就不是小天使了。”
“我沒有拜師……隻是一個來路不明的人罷了，連榜單上都沒有我的名字。”
“為什麽？”
“不知道，是聖人的意思。”
“咳咳，”助手咳嗽了兩三聲，示意兩個人不要說話聽他說，“等會我們進去，路上都會有操作手冊，我就不陪著二位大人進去了，不過不用擔心，安全無虞。”
“好的。”兩個人點頭。
這是層很少有人來，因為層數很高，而且基本都是大宗師們用來進行比較重要的實驗或者儲存物品的地方。
每一層都很巨大，所以副手帶著兩個人七拐八拐，來到了一扇大門之前。
“巨神木……”沐恩一眼認出了這個材質，嘖嘖稱奇。
這個地方看起來很寬大厚重，全部都用巨神木製造的話成本直接上了天。
不過這裏本來就是在天上，也可以理解。
那個助手給兩個人開了門之後就退到了一邊，兩人走進去，看到牆壁上的文字。
“排出魔力。”
再點亮法陣之後，地麵上不是用巨神木製造的禁魔法陣發揮了效用，將整個空間都抽成了魔力真空的狀態。
沐恩和吉爾伽美什對視了一眼，他們相信高塔不會害他們——害他們也不用這麽麻煩，但還是沒有搞懂這是在做什麽。
兩個人走到另一個門前，推開了門。
“站在傳送台上。”
兩人依照指令行事，這個房間就全部都是用巨神木構成的了，他們正在思考這個東西應該怎麽驅動的時候，突然看到一塊細碎的源石掉落下來，點亮了法陣。
“什麽情況？”兩個人被那個計算到毫厘的源石震撼了，幾乎是沒有一絲浪費的驅動了這個空間法陣。
第三個房間，他們繼續向前走，然後第四個房間，再次抽空魔力，這裏的地板也是第一個房間中那種具有極強魔力容納能力的材質，但是隻有房間中間的一小塊，仿佛是害怕有魔力泄露。
“這裏是什麽東西？搞得我還有點緊張。”沐恩笑道。
走到房間的末尾，是個遊泳池……
“這……”兩個人都傻了。
費這麽大規則就是讓我來跟個爺們鴛鴦浴？
太重口了吧兄弟？
“這水有問題。”吉爾蹲下來，鞠了一把。
人的手是沒有辦法完全兜住水的，但是再怎樣也會有殘留，但是這些水沒有任何眷戀他手掌的意思，非常幹脆的盡數滑落。
連那些落在地板上的水滴，也沒有殘留，因為一些為不可查的坡度流回了水池中。
“要我們遊過去。”沐恩俯身下來看了一眼，那邊似乎還有空間。
但是這水的感覺有點類似於水銀，讓他感覺有些惡寒，所以他並不是很想下去。
“那就走。”吉爾伽美什沒有廢話，反正這水不會打濕衣服，他便直接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