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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諸神不仁

  沐恩爬起來,查看周圍的環境,再某幢破敗的建築之中。


  隱隱還帶著些牲畜排泄的臭味,他走到窗戶邊上,那個窗戶的下沿好像是被什麽東西給撞碎了,所以出現了個缺口,因此沐恩也就不冒險將缺口給打開,隻是蹲下身體從那個縫隙後管中窺豹。


  房子的外麵有豬圈,所以哪種臭味可以說是很正常的現象了。


  自己恐怕是沒有逃出去,但是又不應該是死在了屠夫的手下,所以沐恩當下也有點不太清楚究竟是發生了什麽。


  既然不知道那也就不管了,反正現在眼下還有更加明確的目標。


  如果直接逃脫這樣的方法不行,那麽就隻好讓解決這裏的情況了。


  在自己想要逃離的發生了非常恐怖情況,仿佛所有的村民都跑了出來想要阻止自己。這讓沐恩非常懷疑他們是不是其實始終都是跟在自己身邊但是恰到好處的拿捏了自己的視距。


  這似乎沒有道理。


  難道這裏真的是秘境而且擁有領主?


  直接來到現世屬於大忌,這算是諸王境和現世的微妙潛規則。


  所以這更加顯示出人們對於六十年前的那場災難緘口不言的情況是多麽微妙。


  如果正常來說,即便是打不過也應該過過嘴癮去痛罵那些惡魔才肯作罷,但是他們連個屁都放,甚至不允許讓其他人了解。


  不過當時事當時了,過去的事情不代表今天的人可以越界,也不要覺得帝國或是其他的國家就是好欺負的。


  沐恩對此沒有過多的估計,而且對情勢的判斷也是絲毫不悲觀,這可能是因為他心理沒有出現過哪怕瞬間的哪種難以抵抗的莫大恐懼感。


  隻是張伯倫的表情,確實給沐恩帶來了基於反差的震撼。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沒有任何的恐懼感。


  咧咧嘴而已,已經很難對如今的他在造成心理陰影式的衝擊了。


  沐恩在秘境之中嚐試進行快速的穿越,但是沒有任何的發現。也就是說那些怪物並不是在自己的視距之外進行監視活動的。


  既然如此,那就好辦多了。


  雖然不知道他們是怎麽發現自己的,至少不用擔心自己真的掉入了一個陷阱。


  隻不過這裏仍然算是個巨大的陷阱,好在並不是來專門針對自己的罷了。


  如果是針對自己的,那沐恩寧願自殺。他覺得既然是隻有愛的人才能殺死對方,那麽像他這樣自愛的人應該是可以讓自己真正死亡的。


  就在他蘇醒的時候,張伯倫已經領著那個人來到了濃霧之前。


  “我知道你們的關係,畢竟我也算是安舍爾的同期生。所以我必須要告訴你,這是非常危險的……而且這件事情充滿了詭異。”張伯倫皺眉道。


  雖然他知道,安舍爾知道,但是那一位應該並不知道才對。為什麽就如此精確的偏偏選中了她?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呢?”辛奈的表情有些許的無奈。


  “有用,我可以讓你不進去。”他說了句幾乎可以說是讓人感覺石破天驚的話。


  “謝謝您,張伯倫老師。”辛奈甜甜的一笑,“但是我覺得這是我應該做的。好啦,我要進去找他了。”說著,少女走進了濃霧之中。


  張伯倫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濃白的迷霧之中,皺起眉頭,然後似乎感覺到了什麽,瞬間轉身,身後十餘米之處,空間絞殺陣竟然被他瞬發出來。


  隻是卻撲了空。


  “躲躲藏藏……”張伯倫的神態非常的嚴肅,但是他沒有任何想要去追究的想法,也不太關心自己感知到的怪物會不會去傷害其他人。


  既然做出了選擇,就要承受後果。他已經做到了他的職責。


  迷霧中的烏鴉看著那個人,撲閃了下翅膀,剛剛確實有些冒險,也著實沒有想到這個人在迷霧之中竟然感知範圍也有如此之大。差點就被對方的術式給傷到了。


  為什麽說成為了魔導師才算是勉強登堂入室了,就是因為一旦成為了魔導師,理論上如果那個人足夠厲害,是可以和其他任何位階的魔法師掰手腕的。


  隻是這種理論真的就隻能是理論。


  因為想要在魔導師境界越一個境界雖然也非常的困難,但是考慮到沐恩這類頂級天才的水平,還是勉強可以做到的。


  但是兩個境界,幾乎沒有辦法。


  畢竟民間的俗語有個詞教德不配位,但是在魔法世界裏沒有這種情況,想要成為魔導師已經要付出極大的努力——對於大多數人來講。而成為高級魔導師當然更加困難,好在這種情況還存在某些僥幸的可能,況且這個境界對於下位的壓製力並沒有鴻溝式的程度。但是到了大魔導師,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基本上,所有的大魔導師都出自於高塔,至少也獲得過高塔的某個階段的長袍,如果沒有極特殊情況,這些人都是畢業於各個高級學院內院的、擁有紫緞甚至更流雪長袍。任你再天縱奇才,他們也不會再任何地方出現遜色太過誇張的程度。而這樣的情況下的,魔力上還出現了巨大的壓製,這使得如果魔導師們真的想要越兩個甚至三個境界殺人,隻能靠偷襲,而且還是一錘子買賣。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如果真的是偷襲,考慮到目標的警惕程度,不如找個普通人更加合適,沒有魔力反而難以引起注意,而且人都是肉長的,你趁人家睡覺的時候把人家腦袋砍下來,成功率還高一點。


  那些高級的魔法師,任憑你怎麽隱藏自己的魔法氣息,對他們來說都有些可笑了。曾經也說過,隱匿魔法實際上就是模擬周圍的自由魔法流動,境界上的差距會讓這個小聰明的行為洞若觀火。


  沐恩除外。


  不過,也不要以為說的如此苛刻就沒有人能做到,實際上,古往今來這樣以弱勝強的情況也算是常有發生,雖然都是在很多特定情況之下的,但如果不鍛煉好自身,那麽機會也不可能把握的住。


  福金本來就沒有太把對方當回事,雖然神格破碎,但是它仍然是這個世界上為數不多的殘存著神性並且仍然有自我意識的存在,而且還是聖魔導師境界,即便是大意輕敵了,也仍然不可能被對方的命中。


  否則哪怕隻是被劃傷了一根羽毛,也真的會被霧尼和永恒給笑話死的。


  張伯倫一擊不成就此作罷,雙方就此事都保持了極大的克製。


  沐恩的分析和邏輯總是非常的優秀,這點人誰也不能否認,但是這不代表他犯下的錯誤就不多,實際上,幾乎是每次他都能將大致的情況分析個七七八八,但是在許多的細節就會讓知道始末的人覺得可笑。


  但是這樣也是沒有辦法,畢竟失去了主動權的人們在牢籠中充當著探索者,希望能有朝一日扭轉局勢。可我們總也看不破那些東西。


  在他人的規則中,我們不懂得利用。反而唯唯諾諾成為了羔羊。


  在廣袤的世界中,我們不懂得謙卑。反而癡癡傻傻成為了狂者。


  這兩者其實區別僅僅在於世界隻是客觀的存在,並不會那麽主動的給個人施加壓力。而那些擁有權力的人,卻往往會熱衷於玩弄生命。


  隻不過不常主動的世界也引來了世人因無知造神收獲的崇拜,那些擁有權力的人則敏銳的發現了這點,將它們變成了謀求自己私欲的工具。


  可不管是哪種情況,我們都是那些塵世的蜉蝣。


  而探索者,也從不該被恥笑。


  如果神在人類思考的時候發笑,那就殺了那樣的神。


  沐恩這次向中心走去已經放棄了所有幻想,握緊拳頭準備鬥爭。


  即便是陷阱,他也隻能前去看看。畢竟破局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辛奈在農田中發現了那些稻草人,稻草人很安靜,她發現是人皮的時候還是有點驚詫的,不過也算很快的克製住了情緒。


  聽說沐恩被困在了這裏,到底該怎麽辦呢?她能感覺到自己的魔法正在流逝,而這裏的環境也讓她感覺很不舒服。


  之後她看見了那些想要殺死自己的已經死亡了很多次的緩慢村民,殺了兩三個。


  這個瞬間,沐恩感覺自己的世界出現了一個光電。


  那種感覺難以形容,但是又真實存在。


  他回過頭,發現有個鮮明的影子出現在視野之中,無論多遠都能看見。


  “什麽情況?”沐恩皺起眉頭,他感覺那個影子有點熟悉。


  然後他不明所以的向那邊走去,突然痛呼了一聲,揉著自己的頭。


  撞到牆了。


  他這才發現那個影子竟然是穿越了所有的障礙出現在自己眼前的,而沐恩剛剛太過想要注意這個影子究竟屬於誰,竟然忘了看路。


  沐恩突然躊躇起來,自己當下的任務應該是去往中心,但是那個影子所在的位置似乎是他來的地方,在相當邊緣。


  隻是這個時候,雖然因為距離太遠所以看不清楚身影的細節,但是他的內心還是逐漸出現了那種難以言喻的慌亂感。


  他終於出現了那種慌亂感。


  似乎有了這樣的感覺,這次旅程才算的上是比較圓滿一般。


  但是如果有的選,沐恩真的一點也不想擁有這種“充實”的感覺。


  在靠近的過程中,他發現事情並沒有單單看上去的那麽簡單,因為之前很難才能碰到的那種怪物,再向人影靠近的時候,這些東西幾乎是紛至遝來。


  而且他們彼此之間竟然絲毫沒有要爭鬥的意思,仿佛全心全意的都在想要更快的靠近那個人影。


  問題似乎很大……沐恩將雷霆放出,隨著地脈和建築不斷的遊走,甚至發現了幾個有些熟悉的身影。


  “咱們又見麵了。”沐恩出現在那個女人的身邊,對她說道。


  那個出自於高塔的女孩顯然吃了已經,她的視野裏已經看不到沐恩了,但是沐恩的聲音就是這樣從迷霧中傳遞了過來。


  慢慢的,沐恩破開濃霧帶著煙飛雲卷神將破蒼穹而來的氣勢走入了那個女孩的視野。


  “你……”那個女孩看著沐恩,有些驚訝又有些猶豫,“你可以在這裏仍然保留魔力?”


  “很稀奇嗎?”沐恩的聲音特別的淡薄,可能是因為他對於對方的印象著實差的可以。


  “當然……不……聽說你的魔力很特別,或許這就是學院派你來就我們的原因吧。”


  “可你卻連情報都不跟我說。”


  “我是有理由的……”


  “不管是什麽,都不太真實。退下,那個人給我熟悉的感覺,我不希望被你們妨礙。”


  “如你所願。不過我得提醒你,小心。”那句小心聲音似乎小了點,而且語調聽起來有些奇怪,仿佛話說一半,留下的空間供人遐想、意味深長。


  戰鬼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然後穩穩的出現在了沐恩的手中,攪動了周邊的霧氣。


  魔導器是需要魔法來驅動的——這仿佛是句廢話。


  不過因為某些魔導器比如儲物魔導器用來點亮回路的魔法可能不是特別的少,但是實際的消耗其實非常的少。


  這就導致了很多人可能會在日常的生活中有意無意的忽略這些。


  而在這種極端環境下,想要再做出某些平時生活中非常尋常的事情可能都會做不出來。


  那種類似於上廁所的時候伸手突然發現沒有了紙一樣的事情,就算不讓人悲痛欲絕也會感覺非常的惡心。


  更何況這個地方是值得讓人悲痛欲絕的。


  沐恩破開層層的霧氣,他這次已經學聰明了,沒有去斬殺那些想要靠近那個光是看著隱約的輪廓就會讓自己心神不寧人影的村民。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他們往往被沐恩踢飛的很遠,從行動中似乎能窺探出沐恩行為和精神上存在的某種暴戾的情結。


  一個堅強的人未必真的堅強,一個軟弱的人也不是不會咬人的。


  若是真的了解了,就會發現沐恩竟然完美的同時契合這兩句話。


  他慢慢的靠近了那個身影,但是那個影影綽綽的輪廓仍然在不斷的浮動讓他有些難以判斷。


  “沐恩?”突然,在那個身影已經快要呼之欲出的時候,沐恩發現自己突然被對方叫住了。


  小天使聽到自己的名字的時候,突然間整個人的身體都僵直了瞬間,仿佛是發現了大恐怖。


  他雖然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沒有從輪廓判斷出這個聲音的主人,但是他絕對不會怕按斷不出主人家的聲音。


  辛奈……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沐恩是這樣想的,也是這麽說的。


  “嗯……你說話可以稍微快一點嗎?”辛奈猶豫了一下,語如連珠般的問道。


  他明白了這裏的一切。


  然後他從靈魂深處開始散布暴怒。


  那種情緒並不如同通常情況下有些生氣的時候的樣子。


  尋常他有些不開心的時候實際上大部分人都是沒有辦法看出來的,因為他的神態往往會表現的非常的克製。在大多數的時間裏,能夠看出來他不爽的人隻有特別善於觀察他人的迦爾納,除此之外他大抵是不會表現出太過強烈的不滿的。


  而此時此刻並非如此。


  他青筋暴起,整個人都開始不自覺的因為用力過猛而顫抖,不時還會有類似於野獸嘶吼的聲音從嗓子裏發出來,而且逐漸變得越來越低沉。


  “你怎麽了?”辛奈不明所以被嚇了一跳,但是她還不明白自己的語句在沐恩的眼裏就如同驟雨般不清不楚。


  沐恩目露凶光,看了眼辛奈。


  但是下個瞬間就收斂了。


  因為他突然想到如果自己殺了對方,對方會真的死去……而自己並不能和對方一起走……因為對方如果想殺自己,自己恐怕也是會死的。


  “這裏的規則沒有你想想的那麽簡單。”褔金和霧尼站在不遠處的屋簷上,他們兩個人似乎饒有興致。


  此地是個巨大的煉獄,但是他們還不知道。


  這裏是個巨大的陷阱,但是沐恩以為自己可以獨善其身。


  特殊的施舍或者恩惠帶來的必然是更加嚴峻的考驗。


  你能放下你的愛人嗎?沐恩?如果你放下了,她會死的,而且很有可能被屠戮成那如同食屍鬼的模樣。


  但是如果你不放,你真的能將自己的性命如此信任的交給其他人嗎?

  沐恩想錯了,他以為這個地方是要彼此相愛才能殺死對方,但實際上並非如此。


  實際上,我們在這裏隻能殺死那些愛我們的人。


  就像真實世界中可悲的那個真實一樣,我們能夠傷害的,往往隻有愛我們,為我們全心全意的付出一切的人。


  而想要逃出去,不隻需要愛人的頭顱作為憑證,還要附上六個“同樣”的魂魄。


  可是高塔隻進來了五個人,即便是有了沐恩進入,還是沒有辦法送走哪怕一個人。


  你將一個人殺死成千上萬次也沒用,因為一個人隻能被同一個人在一條生命中收割一次魂魄。


  而這裏的中心,那個地方,擁有破解這個詛咒的方法,而且說實話,如果將考驗的對象換成沐恩,難度可以說的上是非常之低。


  但是沐恩真的會這麽選擇嗎?永恒之王一定會將事情的全貌告訴他的,並且告訴他如果他這樣做了,那麽那些隻要死過一次並且沒有奪回魂魄的人就會真的死去。


  想要奪回魂魄非常的簡單,就是將他人殺死,可以獲得一層魂魄,殺死了這裏收割魂魄最多且超過了五層的人可以直接回歸到正常的狀態,而那個人身上的魂魄會被直接清空。


  所以,這是個兩難的境地。


  如果隻是顧著自己逃出去,那麽要殺死隨行的所有人,這其中有自己的摯愛。如果不隻顧著自己逃出去,他就隻能讓這裏的絕大多數人都徹底的死亡。


  他們現在的確很多已經不成人形了,但是他們還有著自我意識,他們仍然“活著”。


  而且,永恒也絕不會讓沐恩如此好過的,他會讓他看著妻離子散的場麵,讓他看著那些凡人痛苦與絕望。


  “我的力量在一天天的衰弱,沐恩。”永恒從王座上站了起來,笑道,“我知道原因,就像你們在我的領域中也知道為什麽自己的魔力會被壓製的原因。”


  “所以我們肯定要趁著這個時候抓緊時間快樂,對嗎?”


  沐恩慢慢的後退,辛奈不明所以然後想要追過去,但是出現了之前沐恩害怕出現的情況。


  本來她隻是用自認為平常的速度前進,其實已經很快了,所以這個時候一著急想要發力,瞬間就出現了問題。


  辛奈痛苦的倒地,嘴裏發出嗚咽的聲音,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僅僅是簡單的發力居然就會這麽痛苦。


  沐恩看到這個場景,感覺如鯁在喉,心碎不已。但是又在前進與後退間猶豫不決。


  他是在耐心的探索之中,慢慢的超越了原本思維的枷鎖。辛奈並不是比他更笨,如果換一個地方,她也肯定可以在瞬間反映出自己身體的情況。


  但是此刻……


  唉,隻能說關心則亂。


  “他到底還是愛自己啊。看來能殺他的隻有他一個人而已。”褔金聒道。


  “未必……他難道不應該是在思考著當下到底哪種辦法能將這件事以最小的代價和最快的速度解決掉嗎?”


  “感性與理性之間互相拉扯——這就是他們永遠無法成為神明的原因吧。”


  “然也,故諸神不仁。”


  “你也曾經是諸神之一啊?”


  “我是記憶,褔金。”霧尼撲朔起翅膀,躍上空中,“我見證著他們所有人的記憶,感受著他們的情感,抱著對於他們的同情。我和你們不一樣。”


  “可你還是做著和我相同的事情。”


  “故諸神不仁。”


  “如果按照你說的,我覺得你比我們還要更差勁些。”褔金笑道。


  “確實如此。”霧尼的聲音從天空之中傳來。


  這裏的人們對於這裏規則的認識,就是由霧尼散播出去的記憶。


  而在某些方麵巧妙的壓製沐恩和辛奈的思維,則是褔金的功勞。


  他們都在為虎作倀,或許說不上什麽更好或更壞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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