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王的贈禮
沐恩咧開嘴笑了起來,他甚至有種錯覺,覺得這個地方是如此之多的經曆中,對他最友好的地界了。
雖然對方比自己高出將近兩個頭,並且從雙方的提醒差距上來說非常的懸殊,但是沐恩並沒有什麽要退後的意思。
體型的龐大幾乎是必然會導致身體的周轉沒有小個子那樣的靈活。因為大家沒有辦法客服地心引力,並且還會受到這種東西的製約,所以各自更小重心更低的人當然也就會更加的靈活。
特別是轉身的速度,在戰鬥中對於這個參數恐怕所有人都是會特別看重的。
不過體型大也絕對不是沒有紅利的,骨架越大,越可以承受更多的肌肉。對於拳擊手來說,如果對手的體重高了自己十公斤,在同樣兩級的較量中,幾乎是會必然落入下風的。而且類似於這種一對一較量的比賽中,不能跨越量級進行比賽幾乎是共識。
靈活的代價是自己的肌肉數量的相對低下,在沒有其他參數的幹擾之下,這會讓雙方的博弈變得困難很多。
所以靈活的人或許可以憑借自己的靈活身法讓對方無法抓住自己,但是如果自己出現了某個失誤或者是自己的攻擊被對方忍痛擋下,那麽可能勝負在瞬間就會出現。
這些關於身體的知識不算是什麽秘密,沐恩當然也早已經知道,不過他仍然對自己非常的自信。況且對於魔法師而言,很多普通人會覺得是絕境的情況其實也是有辦法破解的。
那個身形巨大如同瘦子的人或許已經異化成某種惡魔生物了,但是他的狀態和沐恩已知的大部分惡魔生物又有出入,不是沒有什麽能和這個東西對應上,而是在某些令人記憶深刻的錨點部分又有所出入,所以不太好判斷。
不管是什麽學家,在對自己的學科進行歸類和整理的時候都是用尋找被整理事物的共同特征來進行的,這些所謂的”特征”就是錨點,讓後來者可以進行學習的搜索項。
沐恩本以為這個守門之人應該是屠夫,那把肉勾和屠宰用的尖刀都仿佛在昭明這個東西的身份,但是在經過觀察之後又不是很像。作為惡魔生物,屠夫的能力是可以將自己殺死的生物變成仆從,但是這個東西的身邊並沒有任何其他的低階怪物,雖說那些稻草人又這樣的可能性,但是已經被破壞成這樣的屍體,就算被複蘇,應該也沒有太強的戰鬥能力。
而且屠夫似乎不會有靈智。
雖然都是以殺戮聞名的惡魔生物,但是屠夫和劊子手還是有很大的不同,他們二者都沒有太高的靈智,這點是毫無疑問的,但是劊子手是以刀為本體,那個人形其實是虛假的狀態存在的,並且雖然也沒有什麽理性的存在,但是劊子手可以做到在戰鬥中展現出精妙的技巧。
但是屠夫就不一樣了,屠夫並不工於戰鬥技巧,二十利用自己屠宰的手段迅速的了結敵人的生命,然後再將其抬起,令其為自己驅使。並且,屠夫相比於劊子手擁有更強甚至可以說強的有些變態的回複能力,在它重傷的時候,隻要還沒有徹底的死亡,就可以將那些自己殺掉然後為自己驅使的仆從吃掉,用它們那殘破的身軀裏仍然留存的生命力彌補自身,而且屠夫本身的身體力量在哪怕是一種惡魔生物之中也可以稱得上是強力的。
這東西也沒有從自己的到上散發出詭異氣息的樣子,所以沐恩覺得它應該也不是什麽劊子手。
不過究竟是什麽對沐恩而言也著實不算重要,他指向幹掉對方,然後帶著這些被困的同學逃出去。
肉勾被甩出,並且被魔力牽引在空中出現了詭異的變向,沐恩在第一個瞬間本來已經將自己的重心交了出去,但是卻發現被算計了一波,隻好強行問助自己的身體,然後再次進行變相。
這東西是金屬的,沐恩冷哼了一下,探手抓住那個已經進入了自己的魔壓範圍被削弱了的肉勾。
魔力放出,雷霆瞬間就順著冰冷且汙垢附著的鐵鏈奔湧而去,給它原本的主人帶來了沉重的一擊。
沐恩一隻手緊緊的握住鐵鉤,另一隻手快速結印,並且嘴中咒語如綴連雨水傾瀉而出,三秒後,再對方還來不及變招的情況下,突然的感覺到自己全身麻痹。
惡魔生物終究是生命體,沐恩基本上可以確保對方能夠被自己的術式控製住。然後它鬆開手,原地竟然留下了一個雷霆構築成的虛影,仍然在不斷的放出魔力。
沐恩極衝而出,但是也不忘將那把戰鬼長刀插在地麵之上,金光一閃,那柄長的出奇的直刀出現在沐恩的手中,因為這把刀實在是太長了,所以沐恩可以確定自己在對方的攻擊範圍之內。
這個時候,那個迷霧中走出的帶著麵具的男人咆哮了一聲,然後將沐恩的魔法給震碎,肉勾瞬間被撤回,但是正好勾在了沐恩留下的戰鬼長刀之上。
“不會吧?”沐恩笑著將刀橫斬而出,因為巨大的慣性在揮完刀之後還繼續轉了一圈,接著挽了個刀花,將其收回自己的黃金之心中。
鐵鏈頹然的落下,沐恩在原地跺了跺腳,這才走過去將戰鬼從地麵上拔出來。
沒有任何反應,沐恩邊繼續向前走了。
然後直到他第二次走出這個迷霧,都沒有再遇見任何東西。
戰鬥起來可以說是非常的輕鬆,但是沐恩也知道這是因為自己回路的特殊性,所以才顯得如此隨意。如果沒有魔力的話,沐恩覺得恐怕即便是自己也隻能束手就擒。
不過人再幸運的時候很少會感覺到自己幸運,除非那種幸運是超乎意料的。
再次走出迷霧來到可以看清遠處雄關要塞的地方,已經看不到張伯倫了。也是,他不可能再這種地方等自己。
想來帝國驕張伯倫帶自己來,除了要避開這裏的一些陰晦沼澤外,應該就是防止自己也在裏麵失蹤的話,他應該是有把握把自己帶出來的。
雖然每次沐恩的行動都會遇到意外,但是在意料之內的那些情況,沐恩也明白高塔已經可以說是做到了可以做到的最好了。
沐恩在原地站了一會,然後就感覺到空間的質感出現了變化,隨後張伯倫出現在了身前。
表情仍然有些疑惑。
“我走到那些村莊裏了,並且還在裏麵稍微逛了逛,沒發現什麽東西。但是在村莊外,我遇到了個難以界定的惡魔生物。看上去應該是被什麽人刻意留在這裏守門的,不是很強,我已經解決掉了。”
“哦?”本來張伯倫還以為沐恩又是閑心發作才返回外麵,不曾想這麽快的速度就已經讓他逃離了兩次。
“所以現在我徹底明白了裏麵的情況,現在我要救人了。”
“拜托你了。”
“到時候學院會有獎金嗎?”沐恩手裏拿的是那個看起來比較秀氣的戰鬼,所以就很自然的想到了枯條,便突然問道。
“難道拯救自己的同學不是應該的嗎?
“沒啥應不應該的,就算我樂意,也不是他們壓榨勞動力的接口。所以說有沒有?”
張伯倫有些無奈,但是想了想還是點頭道:”如果出現了某些比較大的功績,會進行表彰和適當的獎賞。”
“比較大的功績……還真是讓人覺得非常具象化的詞匯。”
“不要這麽功利。”
“並不是功利,隻是基於平等合理的契約精神進行詢問而已。就算我不問,還是跟你過來了。這說明我還是願意幫助你們解決問題的。”
“是‘我們’。”
“差不多~”他慵懶的回答道。
之後沐恩就再次回到了迷霧之中,隻是空氣似乎變得濕潤了些,曾經那種有些嗆人的感覺變成了某種鹹腥而粘稠的味道。
無疑兩種感覺都不讓人舒服,隻是在於承受的耐性不同而已。沐恩皺了皺眉,雖然感覺這種粘膩的感覺讓人惡心,但是沐恩覺得應該還是比之前的那種情況要好上些許。
畢竟那種刺鼻的味道往往代表著毒性,這種感覺隻是讓人恍惚自己置身於血雨腥風的沙場之中。
而且還是雨林戰場。
他就這樣慢慢的往前走,基本是相同的時間之後,他再次回到了田埂之中。
哪裏有一排排的稻草人,應該是之前那個很高很壯的人搬過來的,之前沐恩並沒有注意。
隻是在這裏,味道變得濃鬱了很多,他皺了皺眉頭,輕輕的嗅著這個味道尋找氣味的源泉。
就這樣他走出了十餘米。
那裏有一大攤血,但是卻沒有屍體。
這個地方他自然來過,就是剛剛他將那個人斬首的位置。
戴著麵具的頭顱也不見了。
“躲在角落裏抱頭痛哭?”沐恩對著周圍的迷霧,說了個非常黑色幽默的笑話。
但是沒有收到回應。
“真是嚇人啊。”沐恩搖了搖頭,果然自己來的地方絕對不會那麽的簡單。
但是他不在乎這一點,雖然發生了預料之外的變化,但是這不是他擔心的理由。
再來,再殺就是了。
如此反複的折騰,天色也當然會慢慢的暗淡下來,沐恩知道自己在黑夜之中肯定會受到巨大的限製,當下便多了個趕路的理由。
穿越田野,再次來到那木質的圍牆邊,沐恩再次翻了上去。
不足十米視距的濃霧讓人在其中行走宛如盲人摸象,沐恩也逐漸開始隨著深入逐漸緊張起來了。
這裏的緊張不是指那種會讓人肌肉都不自覺顫抖的緊張,而是刻意的打起精神,讓自己的身體處於蓄勢待發的狀態。
如果說要殺人才能獲得出去的憑證,那麽殺誰?怎麽殺?都是擺在沐恩麵前現實的問題。那個組織別人離開的大塊頭當初向自己伸出手,但沐恩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麽。
但是沐恩猜測可能是人頭,因為這個家夥將所有的死者都給做成稻草人,但是保留了他們的人頭。
可是如果是這樣的話,應該交付多少個人頭,誰的人頭呢?
如果能找到活著的人問個明白就好了。
這個時候,沐恩發現不遠處的濃霧中散發出了一拳溫暖的斑駁痕跡,這讓他先下意識的一凜,然後想到那裏的東西很可能是油燈散發出來的光。
沐恩佇立原地,思量了片刻,然後決定靠過去看看。
但是打家劫舍殺人越貨這類的事情最重要的就是重奇不行正,所以沐恩決定繞一大圈,先確定外圍有沒有什麽人在潛伏準備以此為誘餌伏擊自己。
但是繞了一圈之後,沐恩發現周邊都沒有什麽靠的很緊湊的建築,所以就放了下心,從周圍慢慢的迂回了過去。
那燈光自然是從窗戶中散發出來的,而沐恩也知道房子不可能隻有一個窗戶。
但是圍著這幢建築賺了幾圈,都沒有發現特別好的潛入位置,這下他就有點犯愁了。
這房子是木板質的,換句話說就是質量不好,如果驟然踩上去或者在外部進行攀爬很容易引起裏麵的人的警覺。而入櫃要使用魔力,雖然可以引導自己升空,而且這裏的人現在魔力都應該已經是消散的狀態無法感知到。但是卻會引起這裏濃霧的變化,這些霧氣會從無序飄蕩變為可以看出痕跡的有序狀態。
這樣的話,沐恩暴露的幾率不必說,肯定是更大了。
沐恩蹲在牆角,開始思考,突然發現這家人好像沒有煙囪。
不管事多窮的家庭,煙囪肯定還是需要石製的,因為木質很有可能會被火點著,這可不是什麽笑話,屬於省不得的部分。
沐恩抬起頭觀察,卻並沒有發現這裏的煙囪在哪裏。
或許實在建築物的中心,如果是那樣的話,沐恩還是不能找到潛入的辦法。
正當他思考是否要放棄的時候,忽然周圍穿了了些響動,沐恩深吸口氣,開始運轉起魔力,然後自己的存在感就逐漸的再降低。
甚至當他看到自己的手,都要恍惚一下才能意識到自己的手在哪裏。
那些騷動聽起來並不像是有著同樣目的發出的,因為沐恩似乎還聽到了些利器滑坡身體的聲音。
那種聲音很難以形容,總之是讓人聽起來毛骨悚然。
但是沐恩卻對此非常疑惑,因為那些正在戰鬥的人沒有一個人發出叫喊聲。
即便是被人從背後偷襲割了喉,也應該會發出些垂死的聲音,但是這裏一點聲音竟然都沒有。
更別說他們還在打鬥,顯然是存在正麵衝突的。
沐恩並不想貿然行動,因為自己雖然有魔力但是也屬於不可再生的資源。即便是沐恩的手中還有黃金之心,但是也不是揮霍無度的資本。
看起來沐恩解決那個怪物挺容易的,但是了解沐恩的都知道沐恩不管是優勢還是劣勢戰鬥結束的都基本上非常的快。因為如果是優勢,那麽憑借沐恩豐富的戰鬥手段,那麽可以用戰鬥中的主動權非常連貫的讓對方落敗。相反如果是沐恩陷入了劣勢,那就說明他所有的技巧都不奏效,這樣的話他本身身體強度不夠的缺點會最大程度的爆發出來,而且他的魔力回路中可以存儲魔力的重量其實也並不支持他進行消耗戰。
這個情況直到他可以比較良好的掌控黃金之心後才有所緩解。
黃金之心作為亞聖器,是非常優秀的防守支援型魔導器,但是對於它主屬性之外的兩個功能,相對於本體的強度,隻能說是非常的一般。
雖然如此巨大的黃金之心作為寶石的形態本身也可以存儲不菲的魔力總量,但是也不是能保證讓他靠著這個東西就可以在迷霧之中橫著走的。
這個時候,門開了,而且是被比較暴力的踢開的,之後又是一段沉悶的打擊聲,看來雙方都是在和對方進行“拳拳到肉”的親密活動。
這是個機會,但是沐恩仍然不打算上,獵人們總是要保證足夠的難心才能讓自己的主導地位不會因為輕舉妄動而改變。
幾分鍾之後,沐恩感覺到聲音已經基本上停止,沐恩終於走了進去。
鮮血正在隨著地年上崎嶇不平的縫隙潺潺流淌,和空氣中飄蕩的味道非常的類似。
走進去,發現一個女人正躺在地上,看樣子也受了致命傷,雖然胸膛還在起伏,但著實已經神仙難救。
而她的懷中,還抱著個男子的人頭,那個女的抱著麵部表情預警扭曲到失真的人頭,又哭又笑的表情讓人渾身不舒服。
然後她似乎是感覺到了沐恩的腳步,她抬起頭,對著沐恩露出來淒美的一笑。
“你要死了……”沐恩說道。
那個女人,看著讓自己正在逐漸失血的貫通傷口,點了點頭。
她並不算特別的好看,而且臉上也有許多的汙垢,不過無關的輪廓看起來很鮮明而紮實。
這說明她很年輕,也有點瘦弱,以至於能夠看到骨相。
“介意和我講講到底發整了什麽嗎?我會幫助你沒有痛苦的離開。”
那個女人點了點頭,然後伸出手,似乎再說讓沐恩來這邊。
“你們不能講話嗎?”沐恩很疑惑
可女人點了點頭但又搖了搖頭。
什麽意思?沐恩看的雲裏霧裏,放下戒備慢慢走了過去。
就在進入了那個女人臂展範圍的瞬間,那本來命不久矣模樣的女人居然突然躍起,將藏在懷中的刀帶著扭曲殘忍的笑容刺向沐恩。
沐恩心裏咯噔一下,但還是很從容的講對方的攻擊給擋了下來,並且隨手將對方脆弱的手臂給折斷了。
這女人不敢相信的長大了嘴巴,但是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沐恩將那匕首送入了它主人的心口,然後隨著女人逐漸癱軟的身影,慢慢的從中拔了出來。
“原來是偽裝……”沐恩歎了口氣,他剛剛摸了摸那個所謂的貫通傷,隻不過是裝模作樣的罷了。
可是何必呢?
不管如何,沐恩覺得自己好像能感覺出來。
這個女人在抱著那個頭顱哭泣的時候是真心實意的。
沐恩抱著刀坐在門口的椅子上等著其他人的到來,但是等了十幾分鍾,仍然沒有更多的人來赴約。
然後他起身去搜尋這個房間之中的線索。
然後在某張非常寫實的畫布前沉默了很久。
畫布上麵兩人的屍體自己剛剛已經見過,甚至有個人就是他親自將其變成屍體的。
走下樓梯,他愣住了,有種極端的恐懼感慢慢的包裹了他的心髒。
截止剛才為止,他都非常的冷靜。
但是。
那個女人的屍體消失了。
沐恩深呼吸了一口,那奇異的、腥臭粘稠的感覺竟然幫他平靜下了湧起的情緒。他眯起眼睛望向窗外,這個地方似乎有點太過詭異了。
鮮血的痕跡在門口的地方消失了,而地上潦草的幾個血色手印非常的混亂,甚至連方向都不一致
仿佛沒了骨頭。
自己殺死的人全部都沒有死……但是自己絕對應該都殺死了他們才對,對於人體的結構,沐恩哪怕隻是摸到了一塊皮膚模糊下的骨骼都能瞬間判斷出這個個體的比例和要害所在地然後立刻進行打擊。
更不用說甚至自己都斬下了一顆頭顱。
可是他們還是消失了。
“或許應該重新評估一下‘仍有人可能存活’這件事了。”沐恩皺起眉頭,他的心中隱隱有暴怒開始擴張。
這說明他的的確確開始恐懼了。
對於掌控欲特別強的沐恩來說,他的心靈承受界限其實特別的脆弱,非常容易超過恐懼到憤怒的那個臨界點,所以若不是他的修養真的受過很好的教育而且在自己發現自己的這個特點之後有刻意的控製過,他其實很有可能會成為殘酷而暴虐的人。
他走出飄蕩著溫暖燭光的房間,吐出一口氣,背後的房子中,燭光熄滅。
他再次將身影沒入這重重迷霧之中。
“福金,你覺得最好的禮物是什麽?”
“是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