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禁忌之城
“嗯?從總部來的人居然也會認識我?”沐恩的表情稍顯訝異。
“既然要過來自然要做功課。”男人笑起來,看上去有種成熟大叔的穩重感。
要論長相,眼前的人顯然和隊短是一個路數的,但是因為隊短雖然長得周正,可是相處久了總覺得見了他的臉就想笑,實在是正經不起來了。
“行了你這個小混蛋,趕緊說正事,要勾搭年輕的小男生以後有的是日子。”
“說話不要老是這麽惡心好不好?”
“誒誒,枯條你看看,他急了,顯然是被我說中了啊。”
“確實。”
被強行取名成小醜的男人已經不想再跟這兩個人說話了,論鬥嘴他確實是沒有任何的勝算。
“是這樣的,提燈隱者的上級認為你們通過了那個暫時被命名為黑林城的地方……”
“這名字取得真隨意。”瘦子插話道。
“……這,你能先讓我說話嗎?”
“你說你的。”瘦子嘴裏正叼著個不知道是蘆葦還是什麽的東西,看著對方。
“所以上麵的人覺得你們很有經驗,正好目前在我們下個目的地的那個地方,冒險團的同僚們推進受到了嚴重的阻礙,所以便想著讓你們去幫個忙。”
“不是說沒有那麽詭異嗎?”戲子問道。
“的確沒有那麽詭異,所以這個事你們簡直就變成了當仁不讓的選擇。”
“為什麽?”
“因為你們是A級小隊,你們應該知道現在三大工會之中就隻有不要臉的倒懸者還有S級的小隊,但是他們現在的小隊戰鬥力都已經縮水的很嚴重了,看他們也就是圖一樂。你們作為工會的頂級建製,必須要為工會的共同利益進行努力。除了我們之外,還有其他的三支A級小隊也會從各個方向趕過去,然後各自進行推進。”
“有什麽好處?”沐恩作為編製外人員,可不會有太強的集體榮譽感,所他就像個真正的雇傭兵那樣開始關心起自己的好處。
雖然最後到手的那些錢估計也就勉強能夠他的零花錢。
“好處當然多的很,傳說裏麵很有可能存在秘法,非常的珍貴。而且各種寶貝肯定少不了。上麵的人說了,是惡能把秘法帶回來,誰的小隊就有資格進行修行,並且在最後的售賣結束後才進行分成。”
“秘法這麽短的時間內怎麽修行啊?”沐恩露出了個疑惑的表情。
“會有高手進行備份的。”
“那你們賣出去秘法,豈不就不唯一了?”
“放心,我們提燈隱者能屹立這麽多年,商業信譽肯定是第一位的 ,我們承諾的一個子也不會少,但是也絕對不會讓客人吃虧。”
“那這樣說的話,是不是有可能還有和其他的勢力進行戰鬥?如果是頂級秘法,還有可能碰見正規軍吧?”瞎子提出了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確實如此,所以這件事才被認為是非常危險的。”
“如果是這樣的獎勵資質,我們是不是還有對付同僚?”沐恩確實不太明白業界的規則,所以問的問題很多,而且大部分在這些老油子看來都很白癡。
“當然不會!如果被查出來,後果很慘的。並且舉報人也會有豐厚的獎勵。”
“哦……”沐恩聽到了這個回答,有些若有所思的意味。
隊短看出來不對勁的意思,然後表情變得有些奇怪了起來:“喂喂喂,勾月,我們也算是待你不薄,你不至於動這種心思吧?”
“我隻是在想如果出現了這種情況,我該怎麽樣防範。”
“你防範啥?”
“防範脫離別的隊伍可能會出現的突施冷箭的行為啊。”
“放心,如果是提燈隱者的隊伍,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枯條這樣說。
“對了,關於這次行動的指揮權。”隊短調侃了兩句沐恩之後開始說道,“我就全權的交給這位小醜了。希望大家在戰場上聽從指揮。”
“讓新人當指揮,不好吧?”戲子提出了反對意見。
“他可不是什麽新人啊,他的資曆比我還老,而且已經成為了正式的會員。你懂我的意思吧?正式會員至少也要是A級的獵魔人才能進行申請的。”
“A級獵魔人的話?那你不也是正式會員?”瞎子和戲子顯然是第一次聽到“正式會員”的名詞,有些好奇,但是耐著性子沒有刨根問題,隻是先想著解決眼下的問題。
“對啊,我也是正式會員啊,要不然怎麽來的可以誘食劑使用功能的胸針呢?”
“那沒有必要把指揮權讓給他吧?不是我對他有什麽意見,我相信他肯定是個非常有經驗的冒險家,但是他肯定不如你熟悉我們啊,所以如果要選擇指揮,應該還是枯條比較合適。”瞎子分析道。
沐恩看著他們的政變,作為也是完全不知道“正式會員”概念的人,甚至比他們兩個還要更加的小白。
而且他恍然發覺,原來那占隊伍一半的新人現在竟然就隻剩下兩個了,簡直讓人太過震驚。
“放心,”出乎意料的,枯條站出來幫助那個人說話道,“他的智慧肯定會比我更加優秀,他的確是個大局意識和戰鬥意識很強的人,而且來之前,也已經做了很多的功課。”
“他很強不代表其他人也很強,不管怎麽說戰鬥都是需要磨合來培養默契的。如果在戰鬥中沒有默契,那麽很可能會導致眼中的後果發生。”沐恩也站出來反對道。
“這……我覺得你知識剛剛加入,也已經做得非常的好了啊。”隊短一時語塞道。
“但其實我沒有能夠發揮所有的實力,如果是單打獨鬥不需要費心思去嚐試配合的話,我的實力還能再往上飛躍一個台階。”
小醜看到這個場麵好像逐漸有了點控製不住的架勢,便跳出來打圓場道:“行了行了,我覺得這個小朋友說的很有道理,戰鬥也確實是這樣的。所以該是誰指揮還是誰指揮,不過我覺得咱們冒險團又不是軍方,肯定也沒有辦法做到那麽整齊劃一。總之就是多聽聽我的意見也就好了。”
瞎子點了點頭,並且跟那個男人握了握手,表示自己確實不是在針對對方,那個男人也無所謂的笑了笑,甚至對她說他認為瞎子說的很好。
“那我們什麽時候出發?明天嗎?”所有的細節都討論完畢之後,一直很難在這種比較正式的情況下插的上話的土墩問道。
“別那麽急啊,”小醜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我還沒好好在這裏給自己接風洗塵呢。過兩天再走,不著急的。”
“男人都是一個德行。”戲子聽了這話,眼眉低垂著起身離開了。
話說這個女子的身段確實在每個細節中都能體現出她婀娜多姿的那一麵,讓沐恩有些懷疑她是否之前真的是位戲劇演員。
之後會結束了,眾人也都各自散去,沐恩來到了西蒙下榻的地方,並且向他要錢。
“您怎麽向我要錢了?”西蒙顯然覺得非常的驚訝,但是也沒有多說什麽廢話,很爽快的將沐恩要的數目給了他。
“我的身份憑證什麽的全都丟了,之前的儲物魔導器在戰鬥中儀式了,是我的失誤。”
“人沒事就好,這些東西對您來說還不都是小錢。”
“也算不上小錢了……而且那裏麵很多東西,其實是對我非常有紀念意義的……誒!不說這事了,我馬上要離開此地去往另一個地方,你可買了地圖?那邊應該很危險,所以你不要靠的太近。”
“地圖當然要買的……咱們也別在外麵幹坐著了,進來聊吧?”
“嗯。”
幾天之後,小醜終於是讓自己渾身舒服了,然後隊短宣布全隊開拔,前往那個被稱之為禁忌之國的位置。
禁忌之國在地圖上的位置非常的大,而且這個名字並不是在各個工會口中各叫個的那種並不統一的名字,而是由經過此地的巡禮者所取的名字。
難度標的非常的有意思,因為這個國度之中不管拉的多細小,都是淺黃色的情況。也就是說,這裏的危險程度和無妄城外的森林其實是一樣的。
但是因為國度太大,當基數龐大的時候很可能就會因為量變產生質變,這也是養蠱的原理。所以這個如果用國家的標準看過來並不算特別大的地區,有不少是紅色的地帶,甚至還有紫色的核心區域。
紫色,代表著在探索此地的時候至少有一位巡禮者陣亡了。
“咱們要去的地方是紫色的區域嗎?”沐恩坐在馬車上,盤算著那些巡禮者都能有些怎樣的即時應變能力,然後再將小隊的戰鬥力進行指數積累,但是算來算去,也覺得不是什麽明晰透徹的概念。
“如果是紫色的地區,那可就真的危險了。不過我們並不知道那個寶貝是不是藏在核心區域之中,畢竟是在外圍的時候先鋒的隊伍就已經知道了有這個寶貝的存在。”
“要錢不要命可不是個好事。”
“如果能要錢也要命,誰會不幹呢?”
沐恩坐在馬車上,每天看著周圍的景物變換,自從從哪個無妄城出來之後,其實周圍的環境就開始向正常發展了,青青的草地還有頭頂溫暖的陽光。
雖然秘境中的陽光就算是在溫暖也改變不了它們是虛假的這個現實。
不過就算是假的,給沐恩的感覺是真的就可以了。他時常會四仰八叉的躺在車棚頂上,享受著冒險過程中相當難得的不用費力氣也不用費腦子的時光。
人呐,就是找罪受,再這樣的環境裏如果過的太久,就會想要去冒險,去揮霍自己的不安分的基因。但是在不安分的過程中遇到了阻力和過大的困難,又會讓人非常還年這樣的時光。
將近小半個月了,外麵的時光可能已經入了秋,沐恩等人終於來到了那個禁忌之國,
禁忌之國為什麽被稱之為禁忌?其實在這個地區的周邊,都是非常正常的國家,水土豐美,物產豐富,人都漂亮。
但是那裏的底層民眾們仿佛都不知道相隔自己不算太遠的地方就有這樣的一個腐朽的地域。
對於他們來說,這個地方就是大人常常哄騙那些小孩子們的鬼故事,可能有所耳聞,但也不太相信。
傳說這裏麵有個被封印的君主,其中還有很多非常複雜的故事。
沐恩等人來到了這裏之後,能夠看到那個不算特別巍峨的城牆之外有很多的帳篷之類的東西。儼然已經成為了冒險者的聖地。
“看看,要錢不要命的人多了去了。”小白臉看著這放把火好像就能全燒掉的連營,不禁笑道。
“我們的人在這裏嗎?”枯條顯然更關心正事。
這次的行動屬於工會委派下來的強製性任務,強製的等級大概和他們在戰爭的時候會收到的征召令差不多。
而這種行動因為是強製性執行,所以勞動產出比往往沒有自己的在外麵自由冒險的時候收益那麽高,對於這些冒險團來說基本就相當於加班。
而且應為這種強製性任務往往還會有時間限製和明確的目標,所以還會搞得人沒有時間和精力去在任務執行地搜刮些油水,這就讓人更加的不爽了。
如此一來,雖然沐恩等新人沒有感覺,但是其他的老油子們都是期望著能快點把事情完美解決好讓自己早點下班。
“這裏當然有我們的人,走吧,咱們先去報道一下。”那個小醜顯然是個輕車熟路的人,而且這段時間在路上的談吐之類也能看的出他是個非常有經曆和生活的人,經驗確實非常豐富。在烤肉宴會上隨便信手拈來的一個精力都是高等級高難度的任務,而且這麽多天下來,都沒有重樣的。
眾人來到了那個印著提燈隱者徽記的帳篷之中,裏麵有個人正在辦公。
在外麵能看得出來這個帳篷很大,但是進了裏麵才能發現,原來裏麵的空間還要更大,這其中還銘刻了看空間屬性的魔法回路。
這就能看得出提燈隱者的財大氣粗了,空間法師本來就少,而且基本上都是在帝國的嚴密監視之下,即便如此,他們還是能搞來這樣的人給自己畫法陣,這本身就相當的了不起。
而且要知道的是,這樣的辦事處在秘境之中很可能不少於兩百個,這其中需要投入的後勤儲備和財力,可想而知。
“來報名的出示自己的獵魔人執照。”聽到有人進入帳篷,裏麵正在伏案辦公的那個人頭都沒有抬起來,隻是例行公事不帶感情的說了這句話。所有的盡力還集中在自己手頭的公文上。
“別玩數獨了兄弟,我們可不是來報名的,我們是來報道的。”隊短看著那個略有些不尊重人嫌疑的文書,哈哈大笑道。
“嗯?”那個文書頂了頂自己鼻梁上的水晶片製成的眼睛,抬頭看了過來,然後眼神睜大,表示自己的不敢相信。
然後他站了起來,非常恭敬的對著小醜行了個禮。
“拉夫隱者,沒想到您會親自帶隊。”
小醜聽了這話笑了起來說:“現在可別叫我什麽‘拉夫隱者’,我現在的代號可是小醜啊。而且帶隊的也不是我,是他。”說著,小醜指了指隊短。
那個文書顯然也是認識隊短的——畢竟整個工會之中,A級隊伍也沒有多少,裏麵的隊長和監督加起來可能也就一兩百個人,作為文書還是有記憶的必要的。
“您好——隊短隊長。”顯然隊短的注冊名字就是這個,所以對方怎麽說怎麽覺得拗口。
這樣的話一出口可以預料的引來了一陣哄笑,本來名字是嘲諷隊短的,但是這樣一說之後尷尬的反而是那個文書,而始作俑者正在那裏沒心沒肺的帶著眾人一起笑。
可能這就是所謂的“隻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吧。
“裏麵的人有什麽情報傳回來嗎?”笑了一會之後,隊伍的指導、枯條走到了最前麵問道。
“沒有……很不巧,從我這個方向進入的那些隊伍現在都已經跟我失聯了,估計狀態不是非常的好。”
“不是 讓他們隻在外圍活動嗎?他們不聽話?我記得最先過來的隊伍好像就是個C級的隊伍吧?”小醜問道。
“的確如此,但是那個小隊很早就已經退了出來。進去的是其他的小隊,雖然我已經提前警告過了他們,但是他們具體是遇到了什麽,我也不知道。”
“那你手裏現在有什麽情報呢?”
“稍等,我已經給各位準備好了。”說完,那名文書就開始翻箱倒櫃起來。
之後眾人住進了給他們的臨時帳篷,在外麵條件艱苦,所以十個人都隻能擠一個帳篷,可憐了三個女同誌,為了避免麻煩還要在這個大型的帳篷裏麵搭自己的小帳篷。
男人們就沒有那麽講究了,雖然沐恩、小白臉都皮膚白皙看起來像是貴族一樣,但是他們也都不是矯情的人。
瞎子的眼睛很漂亮,而且很神奇的是他在晚上可以從瞳孔中反射出很多的亮光,那些亮光很細碎,就像天上的星星落到了他的眼睛裏那樣,非常的好看。
但是眼睛好看的他並不白皙,而是紫色的皮膚,並不是那種變種人般的紫色,而是被海風吹拂過的那種,有些發黑的紫色。不過這樣的膚色配著這樣的眼睛,看起來非常純真又富有野性的美感。
如果換個地方,這樣的長相說不定能吃的上皇糧。
晚上他們舉行了回憶,每個人的手上都分發到了一份材料然後換著看。
“看起來……”枯條作為從小就和一幫子天才在一塊高強度學習的人,肯定和沐恩一樣是最快看完的,但是看完了之後他反而欲言又止。
“感覺好像也沒有什麽難度。想說就說出來嘛,何必藏藏掖掖呢。”瘦子嗤笑道。
的確,從目前已知的這些材料來看,這些東西確實是沒有什麽難度的。可能比在無妄城外的那個森林之中還要簡單容易。
“看上去隻是被詛咒變異的城市,而且其中還有不少活人……”沐恩靠在自己的背包上說著話,離他最近而且已經洗漱完畢換上了睡衣的戲子也很自然的靠在了上麵。這位看上去麵容姣好的女子仿佛對這些事情都沒有在意的地方,顯得有些昏昏欲睡,眼眉低垂的樣子勾的人魂都癢癢了。而那件睡意恰好的勾勒出了她曼妙的曲線,看的人骨頭發蘇,讓畫麵看上去有些旖旎的意味。
“真的那個城市沒有區別,你能確定這裏不會有什麽……奇怪的事情發生嗎?”因為各個方麵的描述都太像已經消失的無妄城,所以枯條反而有點吃不準的意思了。
他可不想被搞得那麽狼狽,之前的經曆在所有的職業生涯裏他都沒有遇到過很多次。
“我敢確定,沒有。連C級的隊伍都能進去而且還能幾日遊後安全的出來,你覺得會特別的詭異嗎?他們有那個本事能夠解決太詭異的問題嗎?”
“其實上次他們也沒怎麽解決,基本是靠我……”沐恩毫不客氣的開始拆台。
“我也是出了不少力的。”枯條示意沐恩雖然其他人都是廢物,但是不要誤傷友軍。
“你說著高塔出來的就是不一樣,連陰陽怪氣都讓人找不到反擊的角度。”瘦子嘖嘖道。
“別說,說就是酸的不行。”小白臉看得很開,笑得非常開心的模樣。
“C級別的隊伍裏也不可能有高塔的高材生……不過你這個老油條居然會中招,我是真的沒想到。”小醜說著說著突然話鋒一轉,哈哈大笑的開始調侃起隊短。
這話的的作用基本上就相當於把此刻坐姿慵懶的隊短拎起來啪啪打臉。
傷害不大,但侮辱性極高。
戲子聽了這話,甚至在那邊無嘴輕笑,看起來嫵媚動人。
這麽有女人味的人來到野外討生活,確實少見的很。
“嘖,這兩個人是越看越般配。勾月,你幹脆收了她得了。”瘦子看向這邊,繼續前排吃檸檬。
“別鬧,我家裏有一位了。”
“收個小不也挺好,她肯定不介意。”
“你找死。”
最後一句話自然是戲子冷言說出的。
“你天天說會弄死我,結果我現在還活著,這都讓我感覺非常的難過。”瘦子得了便宜還賣乖,看起來確實欠扁。
戲子站了起來,沒有繼續參加會議,而是走出了帳篷之外。
帳篷外的環境,如果不討厭那些五顏六色的帳篷的話,其實還是很漂亮的,雖然不遠處之外就是已經枯槁灰白的城牆,但是這裏卻仍有鮮草,天空也很澄澈。
如果向來處看去,會發現其實那邊的草原還要個更加的茂盛。無疑,雖然這裏的徒弟沒有被那種詭異的力量汙染,但終究還是被影響頗深。
“請你喝杯酒嗎?”沐恩的聲音從她的身後響起。
戲子回過頭,用個淺淺的疑問眼神問他是否真的想要這麽做,沐恩的表情沒有變化,在姑娘的眼中看起來有點傻。
“那你可能喝不過我。”她說。
“沒關係,也不會喝很多。”沐恩笑了笑。
然後他們就隨便的找到了一家帳篷店,這帳篷很大,走入裏麵還是一樣的大,看來這裏的人沒有能力為自己的臨時小酒店來整點好的東西。
在秘境的內部,沒有與外界交界的部分,不管是誰基本上都會使用帳篷來構建臨時的據點,因為如果建立實體的城市,很可能會引起地區的其他原住民的注意,而且這種注意往往不是在他們在密境內的時候的注意,而是在他們出去之後的注意。
很有可能會導致某些人因為好奇進入危險的地方,觸發詛咒,導致下次再進來的時候哪怕是同樣的地方光景都截然不同。
做人還是要為以後做考慮的。
更不用說還有些地方的統領對於這種外來者的建築物有非常強的反感情緒。
他們來到了這家帳篷酒店,裏麵已經滿滿當當的全是人了,不過兩人還是很幸運的找到了一個還沒有被收拾的空桌子。
“你不用太在意瘦子的話,他就是那樣的人。”沐恩笑了笑,開解道。
“我和他們待在一起的時間比你還是要長上些的,他們是什麽樣的人我心裏清楚。”戲子用她長長的眉睫略帶曖昧的看著沐恩。
她並非故意,實是媚骨天成。
“我以為你走出來是因為生氣了。”沐恩被茬了一句,但是也沒顯出什麽尷尬的表情。
“確實有點吧……他們總是喜歡用那種方式調侃我。”
“其實,這可能也是在督促你抓緊時間找到和自己和解的方法不是嗎?”沐恩寬慰道。
隻是戲子卻沒有搭茬,而是另起話頭問道:“你是來自高塔的吧?”
“嗯,新塔院。”
“之前你還給了我們錢……很多錢。你肯定也是個富貴人家裏出來的。”
“嗯……我父母是做生意的,不過他們已經死了,所以財產都由我來繼承。”
“……真好,我之前很希望我父親能夠早點死。”
關於父母的事情是沐恩心裏恒久的痛,雖然他現在已經不會聞之垂淚了,但是並不代表他不在意,所以在戲子說出第一個詞的時候,他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這個時候,服務員過來上了酒菜,將對方的注意力分散了,沒有看見沐恩臉上的表情非常的不好。
“想聽聽我的故事嗎?”她伏在桌麵上,春光若隱若現,非常的誘人,而語氣聽上去,就像是隻慵懶的貓。
“當然。”沐恩放在桌麵下的手指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大腿,讓自己平靜些許,畢竟自己是來勸人的,發作好像也不是什麽好事、
“我父親是個商人,不過沒有你們家那麽大的生意……畢竟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拿出來這麽多錢的人。不過也算是個體麵的人家了。”
“那你應該是個大家閨秀啊。”
“十三歲之前是這樣的,但是十三歲那年,我父親出軌了,然後夥同情婦殺了我母親,對外謊稱是病死。後來……他們兩個就開始揮霍家產,每天出入銷金窟。那個時候我還在外麵讀書,對此毫不知情。”
沐恩點點頭,表示自己在聽,但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後來我發現我的生活費還有學費都交不上了,所以就被勒令退學。那時候我十六歲,馬上就準備考頂級學院了。回到家之後,發現我爸爸已經是個賭棍加上酒鬼了,他那情婦也在把他榨幹之後離開了他。我還是通過自己家的管家知道了這件事。”說到這裏的時候,她已經連喝了好幾杯酒,臉上泛起淡粉色的紅暈,神態也有些朦朧了起來。
“那你的管家還有些良心。”
“哼,那是我用身上僅剩的錢換來的消息。而且還是多方打聽才找到了那個混蛋。”
“管家不應該在家裏嗎?”
“我父親連我的學費都交不起了,哪裏有錢請管家?我們家的房子、土地全都被賣了當成賭資。”
沐恩不再言語,這些事情都離他太遠他隻能默默地聽著。
“你猜之後發生了什麽?”戲子慘然一笑,“他竟然要把他的親女兒賣到風塵之地,秦樓楚館那裏,去賣身換錢。”
“這……”沐恩在書上看到過很多類似的情節,但是之前都不真的相信有父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後來呢?”
“後來?後來豈不就是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客嚐?”
“如果是這樣,你應該不會出現在這裏才對。”
“嗯……我長得漂亮嗎?”戲子淺淺的回應了一聲,突然又另起話頭的問道。
“這……”沐恩這種情況下似乎也不能說什麽“在自己見過的人裏麵應該還排不上號”之類的話,隻能順承的說句很漂亮。
“這樣的女子在那等煙花地,是不會輕易的售賣的,必然是要學許多東西,然後對外造勢,羞羞答答欲拒還迎的等著個出價最高的人來買。”
“你應該不會順從吧?”
“進了那地方的女子,別管是我還是他人,有幾個是甘心如此的?但是他們有的是辦法讓人聽話。”
“比如呢?總不能打你們吧?如果打傷了皮相,價值會折損?”沐恩沒去過那種地方,所以話說的有些遲疑。
“傷了皮相會折損不假,但是有辦法讓你傷筋動骨卻又不傷皮相分毫的辦法。”
“是什麽?”
“墊著東西,拿木棒使勁的敲打,然後你的表麵上就可能看都看不出來,但是裏麵的心肝都會破裂開來。”
“那豈不是會死人。”
“他們能把握好力度的。”
“你逃出來?”沐恩始終希望故事能是個好的結局。
“當然沒有……至少那個時候沒有。”戲子笑了笑,看上去讓人憐惜,“我被一頭肥豬買了下來,但是我不願意和那樣的人共高唐之事。況且,我也算是個小有天賦的人,那樣酒色財氣傷了身體和腦子的,根本打不過我。”
“為了防止這種事情,難道你的房間裏麵沒有魔法禁製嗎?”
“當然有,但是……被我破開了,而且還偷偷的將那魔法禁製的陣眼攥在了自己的手裏。”
“厲害。”沐恩由衷的感歎道。
“然後我殺了那個人,逃了出去,回了家,殺了那個混蛋的父親,然後又到那個騙了我錢的管家血濺五步。我做完這些之後,他們已經發現了我的目的,把我的‘繼母’保護了起來。但是沒有用,我還是殺了她,報了仇。那年我二十五歲。”
沐恩點點頭,沒有對這些行為作出評判,因為他覺得自己好像沒有什麽資格可以居高臨下的評判這種事情的對錯。
其實魚人交流就是這樣,雖然在念書時可以為了某些問題而爭辯,當時在同他人說話的過程中,那些哲學思辨與概念性的東西無疑都太冷酷,缺乏真正的智慧。
思維讓人找到事情的路徑,但是智慧才是讓人解決問題的。
“之後我就為了躲避追捕,來到了荒原上,成為了獵魔人。用功績換取了自己的自由身。”
“那你的那個……空間魔法是哪裏來的?”
“這是我那那個插足別人婚姻的賤人殺了以後,在她的家裏發現的。”
“她肯定很有錢吧?”
“哼,她就是個出賣身體和色相換自己吃喝不愁生活的娼妓罷了。他新找了個男人,我殺了他們一家。”
聽到這,沐恩皺了皺眉頭:“那個男人應該是無辜的吧,你為什麽要殺了人家?”
“他也是負心漢,這樣的人都該死。”
“不要太偏激。”沐恩隻是常識性的勸說了一句,實際上 也沒有想真的說服對方。
“唉……雖然他們都死了,但是我父親欠下了巨額的賭債,這些東西,仍要我來償還……所以他們才會讓我傍上你,因為你很有錢,可以幫我還債。可是如果這樣的話,我和那個女人還有什麽區別?算了……不說這個了,說說你吧?你為什麽出來?高塔可是個夢寐以求的好地方。”
“因為我也有很多屬於自己的故事。”沐恩淺淺的抿了一口酒,非常的克製。
“說來聽聽?”
“不了,這些故事我不想分享。”
那個看上去已經醉了的美女聽到這話卻如同美女蛇般纏繞了上來,湊到沐恩的耳邊蘭息輕吐道:“其實說出來會好受很多。”
沐恩顯然是沒有預料到對方會突然這麽不矜持,然後便一手扶住對方一手將對方推離自己的身體說道:“你喝醉了,我們現在回去。”
回到帳篷之後,正圍在一起打某種特別的紙牌遊戲的眾人紛紛發出了呦呦呦的聲音,顯然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我的天哪,這麽快就把人家辦了?”瘦子捂住自己的腦門,表示這是他從未見識過的高等級存在。
“這高塔就是厲害啊。”小白臉搖了搖頭,似乎有點埋怨自己原來為什麽這麽不爭氣。
“你們少給我廢話,否則必然在你們睡覺的時候把你們牛子一個個挖下來。”
“低俗笑話!”隊短一板臉,裝模作樣道。
“平時就你個狗東西低俗笑話說的最多。”
“我是隊長啊!”
“你是隊短!”最後一句話意外的所有人都異口同聲,連看上去已經醉了的戲子都笑了起來。
沐恩把她送回到自己的帳中帳後,歎了口氣也收拾收拾東西準備睡覺了。
“來來來,別這麽早睡覺啊,來打牌。打牌才是快樂老家。”
“不打,明天不就要走了嗎?”
“那你就得吧這次娛樂當成生命的最後一次來好好對待。”
“你確實需要,我就算了。你們都死了我覺得我也不會死。”
“好小子,這麽膨脹?”
然後這一天就在這樣的打鬧中結束了,進入夢鄉的沐恩並不知道他和死神擦肩而過。
如果那個時候他沒有推開這個女孩,可能就會被裝醉的對方認為也是個負心漢,然後……
有時候不能用常理揣度偏執。其實他們是在用這種方式來填補心裏的黑洞。
雖然不合法也不應該。
而對於沐恩來說其實很簡單,因為戲子雖然確實還挺漂亮的,但是和自家女友比起來,明顯還是自家女友比較香。
次日的清晨,眾人很早的醒來了,準備前往這個被詛咒的城市。
報告上有行字,其實讓沐恩等人都隱隱有些警惕。
“其中魔物鬼怪之流,戕之雖死,然乃潛蟄也,將不日還之。甚於挫骨揚灰,亦能重現人間。所佩衣冠珠墜等,皆無二致。”
也就是說,這裏的靈魂受到的災難程度要比之前的地方其實深重太多,他們變成了縛地靈,而且因為邪惡的權能之力,哪怕這地死亡,靈魂也會依托於黑暗而複生。
唉……如果自己的靈魂也能和身體聯係的這麽緊密,之前的時候是不是就不會因為靈魂震蕩而靈肉分離了?
沐恩詼諧自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