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無相活佛
此時他的手中不僅有這把武器,而且水晶中還有從那些甲士身上收繳而來的。
讓沐恩比較鬱悶的是雖然這些武器的形態各異,但是似乎是出於同個人的手中,上麵銘刻的回路也完全的一樣。
雖然很實用,但是缺少了些變化。
而最重要的,他拿到了一柄長槍,這長槍應該可以作為他的賠禮換給迦爾納。
身上的傷已經治的差不多了,畢竟枯條是個喜歡購物的人,所以他的儲物魔導器中的東西那可是真的不少。
甚至連儲物魔導器這種本身就算是比較金貴的東西他都能眼睛也不眨一下的給沐恩勻出幾個來。
在出發之前,沐恩肯定要把所有的準備工作都給做好。這柄斬馬 刀雖然已經有了崩口,但是金屬是有延展性的,隻需要稍加打磨,就能恢複如初。
而且說實話,那些鋸齒狀的崩口雖然沒有辦法讓沐恩劈砍的更加順暢,但是如果是直接砍在肉上也可以讓對方感受到成倍的疼痛。
枯條站起來,他本來也是提議希望可以去給賣唱的報酬的,所以他當仁不讓的和沐恩站在了一起。
隊短雖然不想惹麻煩,但是他也是個從善如流的主,看到兩個人都想要去,奔著團體行動的原則,還是要一起去的。
冒險隊就是這樣,也是最為有別於軍隊的一點。雖然隊長往往是可以服眾值得信賴的人,但是在隊伍中也沒有真正完全的控製權。不像軍人行伍,長官的話就是說一不二。
當然,這個微小的差別也會讓這些看上去單位實力還要強於軍隊的冒險者成為烏合之眾,沒有共同目標和理想或者嚴明的幾率,就會讓戰鬥意誌非常容易崩潰。
就像那句老話所說的,當你的內心先放棄了的時候,你可能連平時十分之一的實力的發揮不出來。
當然凡事都有例外,一般來講,三大冒險者工會的這些隊伍,特別還是精英小隊,往往是非常強大的,其中很多其實都是曾經在軍營裏混跡過的。
沐恩擦著自己的長刀,和那個醫生有一搭沒一搭的講這話。
“如果我們真的把他們殺了,你有什麽想法?”
“那我也可以安心的迎來自己的末日了。”
“……你真的對死亡就沒有絲毫恐懼嗎?”
“你沒有辦法理解我的感受,當‘活’這件事情沒有任何意義,並且無時不刻的會帶給你折磨的時候,那麽死亡也就沒有那麽可怕了。”
“這月亮,可否撐到深夜?”
“可以,隻要魔力的供給不會斷開。”
“那麽今晚我們就直接突襲教堂吧。”
“關於這點,你告訴我我沒有辦法幫助你們。不過我要提醒你,不要被對方所蠱惑,他們常常會說些很詭異的觀點——當初我們就是這樣折戟的。”
“放心吧,我心堅固。”沐恩從城頭收回目光,看著那個永遠也無法摘下麵具的男人,一時間感覺情感有些複雜。
“如果是在外麵,換個 地方,我們一定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沐恩這樣對他說道。
“我們這樣的人,終將都會為了某個自己的理想而去犧牲一切。不管是主動的還是被迫的,所以我們的相遇,永遠是悲劇的開端。你無需了解我,我也不會祝福你。我們都在這條自己所信仰的大道上勇往無前便好。”
“我沒有信仰。”沐恩搖了搖頭。
“那是你還沒有發現,異客。但是你終將發現……雖然我說我不會給你祝福,但是我希望你的這次旅途,可以讓你受益良多。”醫生看著他,似乎想要伸手去摘下自己的麵具,但是沒有辦法摘下。
“沒想到你這麽快就會食言。”沐恩笑了,但是還是謝謝了對方。
“這不是食言,這句話我也並非以殉道者的身份與你闡述。而是朋友。”
“朋友?”
“你說或許,我們會成為很好的朋友。但是知音難覓,也不需要認識的時間太久。”
“你說得對。”
“最後,我還有個不情之請。”
“請講。”
“在你們功成之後,我會在入口的地方等你。屆時,我希望你能殺了我。”
“為什麽?”沐恩非常的驚訝,然後他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有辦法做到這樣的事情。
“其他的醫生,也是如我這樣在最後的時刻仍然堅守著信仰與底線的、值得尊敬的人。我無法對他們 出手,我們信仰著同樣的神明,曾經沐浴著同樣的陽光。”
“那你可以自殺啊。”沐恩說的很不客氣,但是深層的原因其實是因為他不想殺死這樣的人,這樣堅守著底線的人。
“我做不到……”那個醫生似乎 有些黯然神傷,但是也沒有強求沐恩。
枯條從後麵走過來,拍了拍沐恩的肩膀,示意他們其他人都已經準備好了,問他有沒有聊完。
“聊完了,走吧。”臨走前,沐恩看了眼那個帶著麵具的男人——“你叫什麽名字?”他問道。
而那邊沒有給他答複,而是傳來了笑聲。
“就如同我剛才所說的那樣,你我無需了解,故事定留在此便好。”
沐恩點了點頭,他點了點頭。
因為他除了點頭沒有任何其他的辦法。
教堂的門被推開了,那些剩下的民眾都站成了一排。
他們的後麵有兩個人 。
是戀人兄妹。
但是兩者有些許的不同。
那個妹妹似乎已經成為了活屍,而哥哥還在盡力的掙紮。不過看樣子,也已經進入強弩之末了。
“你們過來,他們就會死。”聖女站在那個空無一物的王座前,對著這些異客冷聲道。
“我勸你不要這麽做。如果你這麽做的話,我將不會留你全屍,並且會折磨你整整一個月,讓你受盡羞辱,再讓你痛苦的死去。”枯條說的很冷淡,威脅的意味並不是很明顯,所以跟讓人相信他真的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沐恩沒有出現在隊列之中,因為他其實正站在那些幸存者的身後。
“不要再靠近了!”聖女看到眾人不快不慢的沿著紅色的地毯向前推進,開始尖叫起來。
“我勸你把他們放了,我能給你個痛快。”枯條拉了拉自己的手套,這雙手套充分的襯托出了他手指的修長,配合冷清的表情,看上去非常的禁欲。
“你真的就這麽肯定你們能贏得了我們?”一個骨瘦如柴的小男孩正費力的拿著一根長的三叉燭盞,對枯條厲色內荏的喊道。
“當然。”枯條打了個響指,男孩子飛了出去,以此作為行動的回應。
眼看著對方靠的越來越近,那個聖女突然站到了人群的最前方,撲通一下跪了下來。
這突如其來的情況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來勢洶洶的眾人也因此停了下來。
“你們是為了給你們 的朋友報酬吧?這件事情都是 我一人所為,你們衝著我來便是,但是不要傷害這些人。他們都是無辜的,甚至從來沒出過這座教堂。”
“你還算有點擔當。”枯條笑了笑,“但是很抱歉,不行。你們今天全都要死。”
沐恩在後麵,表情從愣神到驚訝最後再到不敢相信。
他不敢相信的不是枯條的決定,反正他也是這樣想的。他不敢相信的是 枯條這麽聰明的人居然會做出這麽語出你的事情。
竟然就這樣把他們的想法說了出來。
這不就是要逼著對方走投無路嗎?
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這些人急了說不得會對自己這些人造成什麽樣的損害。
而這些損害其實是完全沒必要的,隻需要給他們一個虛假的希望就好了。
顯然,和 枯條相處的時間最長的隊短和瘦子也用非常驚訝的眼神看了枯條一眼,他們不敢相信枯條竟然會這麽坦誠。
說的不好聽點,這有點太失水準了,就像是那些隻是因為情緒而約架的小朋友一樣。
那個聖女看著枯條,眼神中的懇求已經變成了決絕。
“既然如此,”她站起來,“那就試試看到底會鹿死誰手吧。”
說著她急促的一個轉身,那些“祝福之力”就脫手而出,衝向了說過僅存的男戀人 。
但是沐恩的包抄顯然就是為了防止這種事情的發生。他瞬間出現,長刀出鞘,將那力量一分為二。
而這個情況顯然也被那剩下的二十幾個鎮民給發現了,他們紛紛悍不畏死的衝向了沐恩。
“既然如此悍不畏死,為什麽不死呢?”沐恩看著這些對自己毫無威脅的人衝了上來,突然心裏湧起了一個不加雜任何感情色彩的疑惑。
他們死了,這一讓整個城市重獲新生,但是他們不死 。
可現在他們麵臨死亡,卻又不吝嗇自己的生命,爭先恐後的向自己衝了過來。
然後沐恩又有些理解了,沒有到最後一步,誰不想要苟且偷生呢?
聖女看到沐恩信手斬殺了三四人,再也忍不住了,霎時間,整個聖堂都黯淡了下來,沐恩突然能夠感覺到自從踏足此地就久違了的那種新鮮和富有生命力的空氣。
但是也能感覺到外麵那種腐朽的氣息在不斷的向其中快速的滲透。
他看到了那名醫生,就站在不遠處,沒有因為這祝福的力量向前,也沒有為了防備可能的爆炸向後。
這明明是他的事情,但是他卻讓沐恩覺得這個人好像置身事外。
僅僅是這樣一個動作,沐恩突然開始多疑了起來。
他說的,就真的可信嗎?
小天使其實早就察覺到了,現在的他已經 變得越來越多疑,但是他沒有辦法不這樣,雖然每個細節的難題都在困擾,但是如果能想清楚每個細小的問題,說不定就能規避災難。
那些幻覺中的陰謀,殺死很像自己的那個人的陰謀,其實全部都在前期就露出了馬腳,但是那個人沒有看出來這些征兆,所以最後隻能迎接悲慘的結局。
沐恩不想那樣。
就像他敬佩醫生,但至少此時此刻,他們仍然不是同路人。
沐恩想要拯救別人,尊重別人的生命。是因為他尊重自己的生命,也希望別人可以尊重他的生命。
這其實是種很幼稚的幻想。
就像他現在在殺這些鎮民。
好像他是再用殺戮阻止更多的人受苦,但是這是種沒有道德的、缺乏善良的、居高臨下的審判。
將所有的力量都加諸己身的聖女看上去是唯一的神聖,她長得確實美豔非凡,但是這些人也沒有任何要手下留情的意思。
最終沐恩殺死了那裏所有的人。
他抬起頭,看著仿佛生出雙翼的聖女被打折了翅膀,頹然落在地麵之上。
他們做到了。
沐恩看著那個年輕的女子,慢慢的失去了生命,也看到了她臨死前視線還是悲傷的看著沐恩這邊,那些鎮民的遺體,眼角的淚水緩緩淌下,然後失去了生命的氣息。
她為了保護她的立場,戰鬥到了最後一刻。
似乎也是個值得尊敬的人呢。
沐恩這樣想著,向她淺淺的鞠了一躬。
“事情並沒有對或錯?”他茫然的問道,甚至有一個瞬間,他覺得自己可能是在做夢,這一切都不太真實。
“不用想的太多。”
“你剛剛為什麽要那麽說?”
“我也不知道……我衝動了。”
沐恩突然提刀,在空中畫出了個美麗的弧度,與枯條的法杖撞在了一起,隻幾秒鍾的時間,他們就互換了數招。
並且極快的,沐恩就在以秒為計算的時間推移中慢慢占得了上風,再這樣下去應該不要多久,他就能直接殺掉這個人了。
隊短過來,頂住了沐恩的手臂,瘦子也死死的將兩人分開。
“你在幹嘛啊!瘋了嗎?”隊短對沐恩怒斥道。
“他不信任他。難道你就沒有懷疑過他是假的嗎?”
“你這樣疑心病這麽重,我們所有人都有可能是假的。而且你也有可能是假的。”
“難道你覺得說出那麽沒腦子的話,是他應該有的水平?”
“誰每個衝動的時候?就像你現在,所以我希望你你冷靜點!”隊短說著,手上用力將沐恩推出去好遠。
沐恩收刀,鷹視狼顧的看了枯條一眼後,徑直離開。
後來教堂下有不少怪物暴動了起來,其中就有那種吃人可以生出食物的 怪物。
怪不得這些人不用出去也可以獲得能夠勉強維持生命的少量食物。
沐恩來到門前,那個醫生正在這裏等他。
“你不是那麽簡單的存在,對吧?”沐恩冷笑了一聲,問道。
“你沒有辦法安慶事情的全貌的,沒有必要如此折磨自己。如果不能相信別人,你就沒有辦法走的更遠。”
“哦?真的嗎?我聽說聖人都是孤獨的,因為他們站的太高。”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現在,你打算動手嗎?”
“不了,留給你的同胞吧。”沐恩看著那個麵具下的眼睛,許久後,還是離開了。
小隊的人在處理完聖堂後陸陸續續的也離開此地來到外郭,他們發現外郭已經是非常破敗的樣子了,仿佛他們隻是區區進來幾天,就已經爛柯。
在出來之前,醫生幫助戀人召回了魂魄,但是當他知道自己的妹妹已經救不回來之後,決定在這裏陪著她。
“那女人有什麽好愛的。”肄業生不是很明白對方的決定。
隊短抬抬手示意還是不要隨意評價他人的感情和家事。眾人就這樣離開了。
大門再次關上,那個醫生摘下了自己的麵具。
奇異的是,麵具下竟然沒有臉,就連眼睛其實都沒有。
雖然沒有任何的表情和器官,但是並不妨礙他的情感可以非常穩定的傳達出來。
“您吩咐的事情,我幫著做了。他能夠明白,也隻能 看他自己了。”無相活佛,如此說道。
隨後,無相活佛將城中所有生命的痕跡抹除幹淨,包括哪些信仰著他的醫生,還有剛剛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妹妹,正在抱著對方的遺體無言垂淚的戀人。
“此地流沙,喚、無妄城。時間——於此作罷。”聖人不曾開口,但亦有言出法隨。
沐恩等人無法看見,但是這城中的一切,都變成了沙礫粉碎在滿地,然後化為空曠之地。
活佛於此間行走,每走過的地方,都有新的建築出現。
相信過不了多久,已經被洗滌幹淨的城市會重新有人居住進來。
他攤開手掌,上麵開出了一朵蓮花。
那蓮花極小,但是這是他能夠創造生命的證明。
之後沐恩等人就在外麵其實已經無法存在太久的黑森林之中殺死了數十個打更人,雖然這東西單獨遇上任誰也會覺得麻煩,但是顯然遇上了沐恩他們事情就變得更麻煩。
“壞了!”黑壓力 ,巴頓在那個洞窟之中調試法陣細節的時候突然如遭雷擊,如此說道。
“怎麽了?”
“回不去了……那個秘境崩塌了,與這裏的鏈接已經 消失。”
“秘境崩塌?是有聖人進去了嗎?”
“說是崩塌不太準確……是被重鑄了,你隻要知道這對我們來說算不上是件好事就行了。”
酒店老板撓了撓頭,然後攤開地圖,開始尋找離這裏最近的秘境入口。
誰敢在黑崖林天天轉悠啊,這裏可是裁決者的老巢。
“大人!”來到了那個秘境小鎮,沐恩遇到了在這裏恭候多時的西蒙。
“你竟然會來這裏。”沐恩看到 西蒙顯然還是比較開心的,與他擁抱了一下,詢問他最近過得怎樣。
“您的事跡我可都聽說了。”西蒙笑道。
“其實和我的關係不太大。”沐恩哼笑了一下,看上去比較散漫。
“呦呦呦?是你的朋友?怎麽一個比一個嫩啊?”瘦子端著一大杯的啤酒來到沐恩的身邊,看到西蒙,便調笑了兩句。
“這位是?”
“是我的新朋友,屠龍那件事就是他們做的,隻不過我把那條龍的逆鱗給打碎了。”
“不愧是大人啊。”西蒙由衷的感歎道。
“讓我們損失了一大筆錢!”瘦子表現的非常誇張。
沐恩聽到這話也笑了起來,揮了揮手示意瘦子一邊玩去,然後和 西蒙說起了自己在無妄城的經曆。
當然,他並不知道那座城市的名字。
枯條看上去已經原諒了沐恩 ,當時沐恩有沒有放下對他的戒備就不好說了。
其實關於這種 情況,沐恩本人也覺得非常的苦惱。因為他曾經被迦爾納在秘境裏懷疑 是不是真的,如果說兩人出現過信任的危機,那可能就是唯一的一次了。
但是沐恩就是……放不下來這種複雜的情緒。
在那天深夜,從分部回來的隊短將他叫到了房間之中,給他結算了到目前為止所有的工資。
“您這是什麽意思?”沐恩看著隊短給自己的金幣,笑了笑。
“沒有什麽意思啊,就是完成了任務,應該分錢了。”隊短說著沒有事情,但是確實難得的正經。
“挺好,原來分錢還要單獨叫到房間裏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要潛規則我。”
“你說笑了。分錢這事確實是尋常的,而且在某些 特殊情況的時候,也的確要單獨在一個房間。畢竟說實話,每個人能分到的錢確實是不同的。”
“我的是多還是少?”
“這次的,很多。”
“很多?”
“一半以上。”
聽到了這個比重,沐恩眼睛中流露出了疑惑。
這架勢,是要連撫恤金都一起給了啊。
“因為你這次幾乎是憑借一己之力拯救了隊伍。這是你應得的。”隊短 攤了攤手,示意沐恩不需要有心理壓力。
“那還有什麽事嗎?”沐恩點點頭,收起錢做出微微轉身 準備離開的姿勢。
“其實還確實有。”果不其然,隊短叫住了他。
“那就別裝蒜了。”
“是關於你在隊伍裏……你還有跟著我們一起冒險的意願嗎?沒什麽別的意思,因為你是編外人員,是有權利隨時退出的。”
“當然,為什麽這麽問?”
“那你應該相信夥伴。”
“可如果他真的是假的呢?”
“那他一定會露出馬腳。”
“我認為已經夠明顯的了。”沐恩坐直了些,神色比較嚴肅,“你應該知道,枯條他一直比較幫我的忙,所以我也絕對不是在針對他,實在是因為他的那個行為實在是太讓我感覺到奇怪了,難道您不覺得奇怪嗎?”
“確實,有失水準。”隊短對於這點表示了肯定,“但是——”眾所周知,但是後麵才是人們想真正表達的東西,“但是你不能對每個人的要求都那麽高。你和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太短了,你不知道我們原來都幹出過什麽荒唐事。不要過分高估人性孩子——這裏的人性指的是很多的方麵,比如感情之類的。”
“我不覺得他和在這裏死了的那些隊員有什麽感情。”
“感情並非單純來自這個方麵啊。”隊短說道,“他是我們隊伍的監督,他要做的可不止是看我有沒有貪贓枉法,更要看著這些新加入的隊員有沒有什麽好的苗子。”
說到這,隊短頓了頓,站了起來。
“沒錯,他的確是比較刀子嘴,但是他對於工作的態度真的無可挑剔。進城這個指揮本來是我的的錯誤,在之前的獵龍過程中,其實也是因為大多數來源於我的指揮不力,所以才導致了這些新人的喪生。你知道的,他們雖然說是新人,但其實跟我們在一起準備和合練也已經有很多個月了。我們之間其實並不像看上去那麽平淡,隻不過這些假如隊伍的孩子正好是群悶葫蘆罷了。”
“每個人都是很重要的資源,這樣說其實都很過分了。他們可是活生生的人,他們死了其實我們會很難過的。而且因為意外的情況,出現了預料之外的傷亡,這其實是很難接受的事情。我還好啊,畢竟你隊短我沒心沒肺。但是他其實是個麵冷心熱的人 ,他會對這些事情很自責的。我不關心的那些難過,不是消失了,是有人替我承擔了。”
說完,隊短又坐了下來,歎了口氣。
“每個人都會犯錯,他錯了,你也錯了。但是我認為你應該去想他道個歉,畢竟他是你的學長,當初也是他勸告我不要先把你解決掉在去獵龍的。退一萬步,這麽久以來,我從沒有看過他會像照顧你一樣照顧其他的新人。”
“我會回去考慮的。”
“不能考慮了勾月。”隊短看著沐恩,態度很決絕,“如果下個任務是個無關痛癢的東西,我大可以讓你們的信任危機慢慢的修複。但是現在不行了。雖然我說這話好像有點混賬,但是我現在真的隻有兩個選擇了。要麽,你們和好如初,互相可以將自己的後背托付給對方;要麽——原諒我說的話可能會有些傷人,我就隻能請您離開了,他是我並肩戰鬥了很多年的隊友,我不可能選擇你。下個任務太過困難,我絕不會放著這種不穩定的因素在隊伍之中,那害死的將不僅僅是我,可能是其他所有的人。你明白了嗎?”
沐恩看著隊短,知道對方沒有說謊,他思考了幾秒,歎了口氣,表示自己明白了。
“謝謝你。”隊短站了起來。
“不,應該是我謝謝你。”
“我們必須在戰場上,完全的信任彼此。托妻獻子、相愛相互,這是我們賴以生存的基礎。”
“我懂了。”沐恩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沐恩在回去的路上,在思考究竟是什麽事情能讓隊短如此如臨大敵。
才僅僅是經曆了兩場冒險,原本十多人的隊伍就隻剩下九個人了。
很多人因為離開的太快,導致沐恩甚至沒有太大的感覺。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屍體了,自然也談不上激動。
的確對於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來說,自己殺的人確實有點太多了。
沐恩有時候也會非常的自責,但是又毫無辦法。畢竟自己也不是走在大街上突然就會抽刀砍人的人。但是對於那些對自己有冒犯的人,不管如何,似乎手段都太狠辣了。
比如三個月前在酒館的時候,那些人想來找自己的麻煩,被自己輕鬆的化解。
他們其中不是沒有人求饒,但是沐恩都統統沒有理會。
好像自己一直信奉的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但是人若犯我,就直接殺人全家,這樣的行為似乎也並不是特別的合適。
到了,他敲敲門,枯條應門的時間還比較迅速。
“怎麽了?”枯條的語氣一如既往,看上去沒有因為之前的事情而心存芥蒂。
“進去聊聊?”沐恩沒有直接說明來意,而是想要和他談談。
枯條笑了笑,點了點頭。
不知道沐恩和他究竟聊了什麽,但是沐恩出來的時候似乎並不是很滿意,而枯條的神情則始終很平淡。
“並不是所有的問題都能獲得答案的,我也不是什麽特別優秀的人。讓你失望,也是早晚的事。”他說道。
“不,自己想不明白的事,別人的回答再怎麽精妙也隻能作為參考。修行一路,莫向外求。”
“如此當然。”
到最後,沐恩其實也沒有道歉,倒不是他開不了這個口,隻是覺得好像沒必要了。
他始終相信,所有的東西都可以模仿,唯有學識,是難以複刻的。
很幸運沐恩在此前已經和他交談過不少次,這次兩人的交流也是之前討論的延續,問題並不重複,但是沐恩自然能感覺到其中思維的連貫。
既然如此,就沒有必要再過多的憂慮了。
枯條在沐恩離開之後來到了隊短的房間。
“他找你道歉了。”
“道歉嗎?我想那大概算是吧。”
“哦?”
“他找我交流了一下。”
“哼哼,年輕人還是拉不下來麵子啊。”
“我覺得可能不是這個原因——他是個比較以自我為中心的人。在他的心中,解除對我的懷疑比獲得我的諒解重要的多。”
“自利嗎?看著不像啊?”
“嗯……應該說他根本也不是。但是他的心思很重,在躊躇很多的東西,在這個選擇的過程中,出現這種搖擺不定的情況也實屬正常。”
“你也有過?”
“每個好好學習的人都應該有過。”
“別罵了別罵了。”
整備的時間足足有一個月之久,沐恩覺得應該是隊短在等人,否則如果僅僅是療傷之類的事情,早就已經可以解決了。
果不其然,在臨近出發的前幾天,有個背著碩大背包的男人來到了隊伍之中。
“你是把你的家底都給搬過來吧?”隊短看著這場麵,嘖嘖稱奇道。
“那可不?為了保住你們的狗命,我這也是費勁了力氣的。”那個男人頭也不抬的回應。
“你給我滾一邊去。”隊短笑罵。
“他是?”沐恩本來還不知道這件事,聽見樓底下有喧鬧的聲音,便來到窗台邊上向下看。發現是自己的隊友後便跳了下來。
“誒誒,前麵的能不能別他媽擋道?”說大背包的後麵,有幾個看上去非常壯碩但是並不算特別高大的男子叫喊了起來。
在秘境的生活就是這樣,髒話連篇,行事作風都很隨意,所以衝突頻發,也是生活的一部分。
隊短慢慢的探過半邊身子,看上去有點形容猥瑣的意思了。
“看什麽看!”對方眉頭一擰,問道。
“看你媽媽在天上保佑你啊。”隊短用手向對方的頭頂指了指,然後揮揮手示意手底下的人讓開。
那人本來被羞辱了剛想動手教訓一下這些不知好歹的東西,覺發現隊短的手上提溜著一個小小的胸針,好像是在跟他炫耀般的在手指間轉動,像是那些民間的雜耍藝人。
本來好像血氣方剛脾氣很暴躁的那個禿頭男人看到了這枚會長之後,神色變了變,突然和氣了起來,看了看這個身材在亞精靈中並不算特別高大的男人,一言不發的走進了旅店。
“行了,他說的也對,咱們還是不要在這裏堵著門了,進去聊進去聊。”隊短看著那個人一直在校,直到看見他吃癟離開後才對著其他人提議道。
再回去的路上,他示意沐恩稍安勿躁,等會開會進行介紹的。
過了沒多久,所有的隊員都湊到了一起,枯條和隊短顯然都是認識這個男人的,但是出他們之外在隊伍裏呆的最長時間的瘦子居然都對這個男人感到魔獸。
“來來來,別愣著了,都呱唧呱唧,這位是我們來自總部的強緣,你們就叫他‘小醜’就好了。”
“啊?”那個男人顯然沒有想到小醜竟然就在我身邊,甚至小醜就是我自己,所以露出了驚訝的和尷尬的表情。
“入隊取外號,這是我們的老傳統了。”枯條竟然很罕見的幫著枯條一起來捉弄新人,這光景可不常見。
“這不好吧?你要這麽說我可就回去了?”那個人天然不滿意這樣的綽號。
“你呢,就安安心心的留下,畢竟小醜已經是個非常高好的外號了。我們這還有‘佞臣、混賬、豬玀、傻蛋’之類的,要不你挑一個?”
“這……”那個男人竟然一時語塞,好像這些外號什麽都和自己的外表匹配不起來啊。
但是就是趁著對方愣神的幾秒鍾,隊短已經語如連珠般的將所有人都介紹完了。
“等等,”那個人在所有人都被介紹了之後發現了盲點,“為什麽他的名字聽上去那麽正常?”說著,他伸手指向了沐恩。
“他花錢了。”隊短聽到這話嘴立馬咧開的很大很燦爛,對他說道。
那意思很明顯了,想獲得貴賓待遇,得老實掏錢。
“我沒有錢,還是算了吧。”那個男人擺了擺手,表示這樣的操作玩不起。
“好了,玩笑也開過了,跟大家好好的介紹一下,他是來自我們提燈隱者總部的高級會員,也是戰鬥評估大師,不僅如此,他還是個煉金術師。可以用煉金術製造出很多非常強力的東西。”
比如惡念倒影,沐恩在心裏默默的吐槽了一句。
不過玩笑歸玩笑,煉金術師是比計較稀少但是很強大的一個魔法職業,雖然理論上來說,所有的魔法師都應該會一些煉金術。但是在高塔治下魔法師這個群體中,想要被認證為由專業從業資格的要求,往往都是非常高的。
而且煉金術師雖然大都是為了追求以太元素而奮鬥,但是實際上他們也會做很多的東西,最出名的可能就是冶金了,他們始終出產新型鋼材的主力軍;除此之外,他們還可以製造煉金試劑,這算是和魔藥的交叉學科,因為這個方麵魔藥師也會學習,畢竟他們並不隻是學習用植物煉藥的;但是這還不是煉金術師們最為讓人羨慕的地方,他們最令人眼饞的部分,是他們可以依靠煉金符文製造物體。
煉金符文和法陣是有區別的,其中對於魔法最大的區別就是法陣的性質是引導,而煉金符文的性質是壓縮。
因此各種各樣的煉金陷阱和煉金魔偶層出不窮,並且都在各類市場上售價不菲。
可以說他們是除了魔藥學之外最好掙錢的魔法職業了。
“下一步我們就要前往一座大型城市了,而且和我們剛剛死裏逃生的那個地方的環境構成是相近的。”
“才出虎口又入狼穴?!”瘦子瞪大了眼睛,表示不能理解。
“不要擔心,那裏已經有人去打探過了,不會讓人離魂,詭異程度還是很低的。”那個被迫接受了小醜作為綽號的男人說道。
那個男人長的很英俊,雖然臉龐瘦削,但是臉上細碎的胡茬給他帶來了些痞帥的魅力,而健碩的身體和深邃的湛藍色眼睛讓他看起來和自己的外號完全不搭。
本來也不搭,隊伍裏的外號都是用來惡心人的。
“那我們要過去做什麽?”沐恩還是喜歡更單純些的環境。
“去……幹什麽你來時候吧?”隊短愣了一會,然後轉過身看向小醜。
“這就是那個新加入的人是嗎?”小醜看向沐恩,似乎好奇這個看上去就非常年輕的小夥竟然可以讓其實相當挑剔的隊短拒絕了總部的額外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