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南方教派
即便如此,沐恩也是打定主意裝死。
“不要逼我把你關進監獄中。”康諾爾恐嚇道。
“你沒有理由,凡事要講規矩的。”沐恩看上去毫不畏懼,甚至有些理直氣壯的意味。
但其實他的內心非緊張,因為一個印象的慣性還有告死黑羽這個名字本身帶來的壓力。幸運的是,這個時候一個仿佛救世主般的聲音傳到沐恩的耳朵裏。
“你們在這裏幹什麽?”兩人轉過頭去,原來是康諾爾的搭檔艾伊芙。
告死黑羽並沒有專門的搭檔,因為他們大部分都是單獨行動的,但是他們兩個實在是因為經常在一起或者是經常意外的碰到,所有快要成為告死黑羽中的一個特例了,隻要有他們中任意的人在,那麽另個人大概率就在不遠處。甚至於迪亞高都開玩笑似的問兩人說會會都這麽巧,幹脆在一起好了。
隻不過被艾伊芙果斷的回絕掉了。
他們兩個人都是告死黑羽中最年輕的,畢竟康諾爾甚至還沒有真正的達到大魔導師的境界,所以其實安排兩人在一起也是為了讓兩人互相扶持一下,畢竟有資格成為告死黑羽的人實在是太少,裁決者損失不起。
“沒什麽。”康諾爾轉過頭對著艾伊芙笑了下,並沒有把事情告訴對方。
“你在說謊。”
沐恩心髒停跳一拍,心道大姐這個時候可不該目光如炬啊。
“隻是因為我覺得這個後輩非常值得關注嘛,所以便單獨找他過來教他點小妙招。”康諾爾笑起來,看上去人畜無害。
艾伊芙看著這個沒個正形的男人無奈的搖了搖頭道:“我們要走了,你快點吧。”說完之後,她便轉身離開。
沐恩看著艾伊芙離開的身影,感覺自己又要進入刑訊逼供的階段了。
“你最好保證她是個可以信任的人。”康諾爾看著沐恩,神色非常的認真,“否則的話,我一定會殺掉你們的。”
“你剛剛為什麽不告訴她你到底在幹嘛?”沐恩和很奇怪。
“落到了她的手裏,你就等死吧。”康諾爾嗤笑了一聲,嘲笑沐恩的無知。
之後康諾爾將寶石還給沐恩離開了,沐恩感覺這件事情沒頭沒尾的,有種對方隻是為了來找自己茬來教訓自己的感覺。
事情結束,大家就都要回到各自原本的崗位了,不過好消息就是亞伯小隊不用再去那座危險的城市了。
雖然沒有人在那裏感受到危險。可能是因為大家都是乖孩子並不會到如何去找到真正的危險吧。
“你們可以放假了。”阿道夫在那天稍晚些的時候對著眾人說道。
小隊的人都歡呼了一聲,不過區域指揮官的下句話就讓他們變得沒精打彩起來
“但是你們不能暴露自己的行蹤,也不能回去看自己的家人和朋友。那樣很可能會把自己和自己的社會關係暴露在危險之中。而且這段時間外麵也不是很穩定,盡量不要把人員過於的分散化。”
晚飯的時候沐恩操起了好久沒有用過的燒烤架給大家做了美味的燒烤,大家都很開心,因為基本都是已經成年,可以明目張膽的喝酒了。
在帝國之內,商店是禁止向未成年人兜售含有酒精的飲料的,但是之前眾人也是常常喝酒,主要還是因為太有錢了,所以可以用極高的溢價來買醉,正所謂:資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它就會鋌而走險,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人間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著被絞死的危險。
法律所禁止的東西往往可以帶來極高的利益,但很多東西若不完全的禁止則極有可能導致根源的敗壞,這是任何統治者們都應該希望的,因為沒有了人民,所謂的統治、擁有都隻不過是句可笑的屁話而已。
說回酒水,在裁決者這樣帶有極強軍事性的秘密組織照理來說應該是嚴禁酒精的,就像部隊之中隻有大勝之後的慶功宴後,才能少量的飲酒。
但實際上恰恰相反,裁決者並不禁酒,原因當然也是多方麵的。因為本身隻是個民間組織,幹得還都是些刺殺之類的危險人物,所以有每次大行動之前喝酒壯行的傳統,甚至於建國之前有段時間當時的人類帝國統治者會把所有聚眾喝酒的人抓起來當成裁決者處死,這當然更激化了階級矛盾。後來這樣的傳統就保留了下來,莊嚴肅穆的喝酒幾乎成了裁決者們的文化符號,因為他們做的都是些悲壯的事情,所以每次喝酒都很肅穆,這行成了傳統和外麵的人爭相模仿的模式。
不過喝醉了就另說了,畢竟酒過三巡不用魔法來調解還能要能控製住自己,這樣的要求太高。
當然這種模式已經慢慢的被拋棄了,畢竟年輕人們都不喜歡老東西,沉穩雖然依然是他們必備的品質,但是現在也可以喝快樂的酒。
但,放開也不代表就毫無禁忌,關於酒的問題上至少有兩個是絕對被禁止的。一是未成年人絕對禁止喝酒,否則會被執行極為酷烈的懲罰;二是不可以喝酒誤事,行動之前喝個爛醉沒有任何問題,但是如果在執行任務前喝醉的話,那個裁決者可能就要去和他原來親手抓起來的囚犯做獄友了。相信我,沒有誰願意進裁決者的監獄,那裏的刑具可能比大學士認識的單詞還要多。
所以還沒有來到二十歲的沐恩隻好喝果汁飲料,雖然他覺得酒真的是很難喝的東西,但是喝了好些次之後,他突然感覺這些甜膩的飲料是在是少了些味道。
“之後去哪玩?”亞伯誇讚了幾句沐恩的手藝後問道。
其實大家都很顯然的是想回去看看,但是無奈上峰不讓,還必須要團建,就隻好琢磨著用這個寶貴的假期幹點什麽。
“待在家裏不要亂跑,可以保住性命。”迦爾納看著沐恩笑出了鵝叫。
沐恩有點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叫迦爾納閉嘴,但是收效甚微,經曆了這麽多的事情這麽多次的情況,沐恩隊友終結者的形象已經愈發讓大家接受了。
“那位呢?怎麽不讓她出來?”笑完之後,亞伯低聲的問沐恩,因為他們現在已經離開了駐紮地,但沐恩看上去依然沒有任何要把辛奈放出來的意思,甚至還要經常給她送些食物進去。
“走之前康諾爾來找了我,他之前不是把我們救出來了麽,但是也看到了她,還特地因為這件事情來找了我。所以我害怕他可能會用些什麽方法之類的收集證據或者其他的東西,隻好委屈他了。”
“誒對了,雖然他們說我們不可以找自己的家人,但是如果我們真的去了,我覺得他們也未必就會知道。”迦爾納突發奇想道。
“別想了,不可能的,他們跟定有我們的社會關係表,如果負責當地的人看到了我們出現在那裏,肯定就會上報,到時候咱們就要一起去吃牢飯了。”阿蘭揮了揮手,表示僥幸心理不可取,隻有賭徒才會這麽做。
“那現在能幹嘛?就這麽吃了睡睡了吃嗎?我已經過了一年這樣的生活了。”迦爾納顯然不太喜歡在克瑞斯城的生活,不滿的說道。
聽見了他這樣不知好歹的話,其他人紛紛嘖了起來。
“怎麽了!”迦爾納喊叫。
“你看看他這幅著急去死的樣子。”吉爾伽美什看來還是沒有忘記當初這個人對自己說過的垃圾話,重要抓住了這個好機會可以好好的嘲諷一番。
沐恩其實想要去到阿瓦隆之中,今天驅逐迷霧的時候他分明的看到那個前來幫助裁決者解圍的聖人是個精靈,他想當麵與對方道謝。
隻是這種事情顯然是不可能的,所以沐恩等人經過了簡單的商議之後還是決定在外麵簡單的溜達溜達就回到原駐地。
兩位告死黑羽當然是要回帝都進行報告,而且他們也對這次的情況有頗多的疑問。
“那東西到底是什麽?”康諾爾問道,“我從它的身上感受到了那個家夥的氣息。”
“那個家夥是哪個家夥?”迪亞高笑了笑,“幽暗賢者嗎?”
“的確如此。”
“這個事情高塔之前就說過了,幽暗賢者的力量構成類似於某種上古魔物,那你們見到的應該就是那個了。”
“但是幽暗賢者……”將近五十年前的戰爭中康諾爾尚未成為告死黑羽,隻是一名被許多人看好的優秀裁決者。如今剩下的人裏麵,有幸參與過那場戰爭還能全身而退的人不多,考慮到起慘烈的程度,這些幸存者簡直都可以被稱之為天選之人。
而那場戰役也讓整個帝國範圍內五十歲以上的人減少了百分之四十,並且之中的力量層級跨度大的十分誇張。
上至聖人王侯,下至販夫走卒,都被涵蓋其中,這也讓今天的裁決者學院中多出了許多未來可期的年輕人,包括許多的宗師官員,都收養了戰爭中失去了父母並且十分有天賦的遺孤,這些遺孤甚至遺孤的後裔許多都在帝國中聲名鵲起,讓大家都能聽見他們的名字。
比如安舍爾,甚至成為了高塔之主的首徒;又比如克洛伊,她曾是學院大比的探花郎。
“你想說,幽暗賢者比它們強上很多對嗎”迪亞高看出了康諾爾的疑問,想了想,覺得這件事情應該屬於可以告訴他們的範疇,“那是因為幽暗賢者是會死的。”
“什麽?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
“你剛剛說,有個精靈族的聖人幫你們將其封印住了。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那個東西表現出來的危險性完全沒有達到可以讓聖魔導師覺得棘手的程度,為什麽那位大人不肯把對方直接解決掉呢?”
“這也是我好奇的原因之一。”
“因為它們是不死的,無法被消滅,任何人都不能消滅。”迪亞高站起身,從背後的魔法牆壁上撥弄斑紋,將本古老的書卷抽取了出來。
“這件事情隻有少數人知道,因為我們很盡量的在隱瞞它們的存在,為了避免很多不必要麻煩的發生,索性就連名字都不曾公之於眾。”
康諾爾想接過那本書,但是被艾伊芙打了一下手背,便委屈兮兮的收了回來。
艾伊芙接過那本書,封麵上的文字都是精靈文,而且還是精靈文中古時代的已經與現代精靈文過渡的字體,看上去已經非常有年紀了、
她認出了那些文字,叫做《古神之書》。
“這本書是謄抄本,最初的古本放在高塔的大書庫中,不過不要小看它,這本書也已經有好幾千年的曆史了。”
“我們可以拿回去嗎?”
“當然不行!而且你們必須要發誓絕對不能把書中的內容告訴其他的任何人,這件事你們就當不知道好了,看過就算過了。”
“這……”康諾爾撓了撓頭,看來今天約好的酒局是參加不了了。
之後他們二人就在迪亞高的辦公室中,將這本在外麵無論如何也見不到的書給簡單的瀏覽了一遍。
這麽短的時間他們肯定是記不住的,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擁有照相機般的記憶力,迪亞高給他們看的唯一原因,就是希望他們能知道他們麵對的敵人酒精是誰。
“這本書在帝國之中,本來隻有皇室還有宗師級別的強者才有資格翻閱知悉,你們可撿了大便宜了。”迪亞高坐在自己氣派的座椅上,那座椅兩端還雕刻著一種惡魔生物——夢魘的藝術形象,表示著他們裁決者將會是所有邪惡之人揮之不去的夢魘。
看了幾眼之後,康諾爾撓了撓頭道:“艾伊芙,我知道為什麽那天那個白馬王子說我們是蠢貨了。”
“不是我們,隻有你而已。而且,他可不是什麽白馬王子,精靈王可沒有兒子。”
“有兒子也不可能現在就已經是聖魔導師了啊,但是我覺得有可能是他的弟弟。”說完這句話,康諾爾突然發現兩個人都在看著自己,用某種奇怪的表情。
“怎麽了……”康諾爾覺得自己不太習慣這樣被注視。
“你……”迪亞高欲言又止,仿佛是不太好意思把話說出口。
“您別吞吞吐吐的啊,我咋了?”康諾爾還以為自己出現了什麽異常,左右張望了一下然後又內視己身。
裁決王看到他這個滑稽的樣子趕緊伸出手來組織,他覺得再這麽下去自己應該會憋不住笑出聲來。
“你是怎麽從裁決者學院畢業的?”很慶幸,看來艾伊芙還是很懂裁決王內心想法的。
“怎麽了嘛!難道我不能打嗎?!”
“說的不是這個問題,”迪亞高笑道,“難道你不知道精靈王自永恒滅國之後就一直是一脈單傳?”
“啊……”康諾爾露出癡呆的表情,就像隻羊駝。
艾伊芙歎了口氣,覺得這個人真的是沒救。
“但是精靈族的人都很高貴啊,叫他王子也可以的吧!”康諾爾打算用文學方麵的東西來證明自己的稱呼也在合理的區間之內,不過其他的兩個人都沒有再理會他。
不過不管怎麽說,那時候開始,這個最初被用來形容高文象征著救世主般光輝浪漫的形象就不知怎的傳開了,可能是康諾爾某次醉酒之後不小心說出去的吧。
到了後來,這個東西變成了某種符號化的意思,被用來指代少女們的夢中情人。
當然咱們不物化男性,少年們的夢中情人也必然可以是慷慨的白馬王子。
塔瓦西斯在雙手搭在桌子上,他想到了很多的事情,結構神明的知識被輕而易舉的獲得,但是其中有許多的細節還是讓他沒有想明白。他不敢完全的相信這個害死了上代塔主和前代教宗的人,所以哪怕嚐試起來給他的感覺好像真的是那麽回事,他也依然堅持要將所有的細節了解通透。
而且,說不定自己可以憑借對於這個力量的了解……
他清楚的知道雖然永恒之王幫助自己斬殺了那個存在,但隻要自己不死,它也不會真的死去,隻是重新複蘇需要很長的時間,但這樣的情況實際上非常危險,如果在很長的時間內自己不再與這個力量進行對抗,那麽它歸來的時候可能會勢若奔雷,就像幽暗賢者作為“人”存在的最後時刻被自己的邪惡所壓倒那樣。
這個交易無疑是再給自己樹立一個死亡計時的沙漏。
無奈的是他必須要與對方做這場豪賭。
塔瓦西斯早已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否則他不會用這種方式來到這個境界,對於他而言又關乎自己的東西沒有任何是重要的了,他隻在乎能不能改變預言的軌跡,顛覆宿命,守護這座高塔和這個帝國。
當初的幽暗賢者就是因為這個力量——聖人級別的古神隻有聖人可以洞察出那種不可名狀的恐懼。加上他的那個強大的聖器,這才讓與它的戰鬥變成了連宗師都無法插手的情況,所有人隻能遠遠的匍匐在它腳下的恐怖場景讓塔瓦西斯直到現在仍然記憶猶新。
那種深沉的愧疚感使他夜不能寐。
沐恩等人本來打算進入臨省的地界轉悠轉悠就回去,但是大家都知道假期綜合征是不和人講道理的,閑久了任誰都很難收心,所以他們毅然決然的、不顧沐恩反對的決定決不能浪費假期,他們要去南海玩一玩。
“有教宗在那裏坐鎮,不會有事的。”這次的迦爾納都顯得非常的自信,讚成了亞伯的決定。
好小子,你有本事把教宗也給逼入絕境,那我們直接叫你神。
“教宗未必會理我們的。”沐恩試圖向他們解釋正常的魔法師和精靈族魔法師的區別。
精靈品德高尚舍生取義那是他們的種族特色,不是所有的聖人都是這麽願意不遠萬裏跑過來幫助別人解決問題當蓋世英雄的,否則的話聖人非得累死不可,更何況帝國現在就兩個聖人,大家都是很忙的,萬一操作失誤,就算人家想來救可能都沒有機會了,隻能盡量嚐試報仇。
金玉良言,不要把自己的希望等等放在別人的身上,特別是那些體育比賽的賭狗們。
“不要擔心。”亞伯拍著沐恩的肩膀,意思很明白,大家都知道雖然沐恩體質特殊喜歡帶著自己身邊的人一起感受和死神捉迷藏的感覺,但是他的天賦也是護身符,肯定會有大佬及時的出現,這種緊張刺激的感覺可比去什麽破鬼屋緊張刺激多了。
“不要作死!”沐恩最後苦著臉被拖走了,他現在超級抵觸到沒有高塔勢力之外的地方走動,如果可以,他寧願一輩子躲在帝都的高塔裏安安心心的把自己的回路提升到聖人境界然後殺出去把那個叫巴頓的王八蛋給砍成肉糜喂狗。除此之外他已經別無所求了。
黑海是個很神奇的地方,因為“溺魂”這種力量的緣故,所有在這裏生活的物種都十分的殘暴好鬥,而且隻要上了岸就會瞬間弱上幾分。
這裏麵不包括娜迦也就是水精靈,因為溺魂的黑水其實是娜迦的血液或者說是他們另一幅血管中的血液。他們本身的血液還是如同精靈那樣會閃爍著奇異的光輝,讓他們看不出青筋白的發光。但是娜迦有另一套的體係,在許多類似毛細血管的組織中存在著這種黑水,並且死亡之後也不會消失從而堆積在海麵。其他的存在如果喝下這種水會被其中瘋狂汙染,變得暴躁凶惡。可以用精華魔法清除,在西南方入海的泰文泰斯江水也可以滌淨這些力量。
不過娜迦們隻能使用自己所製造的溺魂,否則的話他們怕是要人人都是聖魔導師。
從帝國的中南部往最南部走去,風景變化的很快,屬於夏末殘餘的燥熱逐漸在空氣中消失,變成了絲絲輕巧的涼意,周圍的植被也開始從熱帶、溫帶那樣高大的模樣往低矮變化。
南方的生長周期慢,所以樹幹普遍更為堅硬,但是兩者從挖表上看不出分好的差別,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厚積薄發”吧。
沐恩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心態走在隊伍的最後,離開本行省之後,他觀察了幾天的情況覺得沒問題,便把辛奈放了出來。辛奈顯得有些憔悴,連裝可愛的精神都沒有了,變成了剛剛與沐恩見到的時候那種略帶侵略氣息的成熟模樣。
但是這種風情反而更讓沐恩喜歡,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或許是因為這樣更顯得可靠讓人有種心安的感覺吧。
果然是個從小缺愛的孩子。
他們兩個走在最後的時候一聊就是一天,別人根本插不進去話,絕大部分的內容都是沐恩在抱怨隊友不聽他的非要跑到危險的地方去,然後就開始販賣焦慮,科普黑海地區是怎麽怎麽貧瘠、怎麽怎麽危險之類的。
但實際上,這麽多天以來,除了周圍植物種類稍稍發生了些變化,任何危險都沒有出現,隻不過亞伯表示經常可以看到很多的樹上有難以完全愈合的傷痕,就像是生物們也會有無法治愈的傷疤那樣。
它們正用自己的方式告訴來者如今此地的平靜並非全無代價,而是有人曾在此浴血爭殺的結果。
骸骨都會被收斂,這裏不會遇到什麽遺落的枯骨身旁伴著隨他們走到生命盡頭的那些東西。
每個人都會有最自己的夢想,但絕不會有人最初的夢想是戰死沙場。
伴著這些士兵離開的,不該是冰冷的刀鋒、沉重的盔甲。而應該是那些更美好的東西。
我們不是維京人、不是海盜,我們不必用戰死在戰爭之中才能回歸英靈殿這樣的鬼話來麻痹自己讓自己不用背負道德罪惡的區劫掠那些手無寸鐵的百姓。
戰死的將士們當然會頭頂鮮花被人們銘記,但是每個人都應該希望軍隊這個東西能有一天從這個世界上徹底的消失。
但願天下人無病,寧可架上藥生塵。
隻是,戰鬥與殺戮本身就是非正義的,用非正義的東西得到的結果哪怕再像正義也終究違背了道德,注定不可能長久。或許這就是每個時代每個人從出生就在背負的原罪吧。
沐恩看到那些傷痕的時候總會默默的做個海神教派禱告時所用的理解,雖然他並非擁有這個信仰的人,但是他願意相信這個微不足道的理解可以撫慰這些沉寂了多年的靈魂。
曾經在學院中很多人喜歡和他嚷嚷的鬥士之魂,就誕生在這片南國的土地。
狄亞勳必然是曆史中最值得被銘記的教宗之一,因為在他的手上,海神教派終於將深海族全部趕入了他們的老家,讓夜幕裏不許靠近水潭的恐怖故事成為了過去式。
現在,南方的教派也開始逐步放開了南海的旅遊業管製——不錯過當初他們也沒有想到會這樣,本以為正常人應該也不會閑到這種程度跑到這裏來找刺激,但是無奈冒險者實在是太多,很多人是曾經被這些深海族搞得家破人亡想要來挑軟柿子捏滿足自己的報複心理;也有很多是為了賺錢,魚人雖然沒有什麽特別的價值,但是鮫人可以說是渾身是寶,比如鮫人的眼睛可以被做成穩定心神的魔導器、鮫人的鱗片始終非常好的材料、鮫人肉可以被當成某種麻痹致幻藥材,當然劑量要嚴格控製,否則會有讓人發瘋的風險、而鮫人油就更棒了,可以燒很多很多年、眼淚也是好東西、甚至他們的紡織物都是不可多得的好貨。
而以上種種有獵奇的緊的王公貴族會強行將這種邪惡的生物帶到自己的家中,用強力的法陣之類將他們的力量禁錮住,讓他們為自己唱歌,如果不從就會狠狠的鞭笞他們,流了眼淚的話還能額外賺一筆小錢。
而他們要的對象大部分都是那些年紀尚小的雌性娜迦,這樣的小娜迦還很敏感,並且本性也還未被根深蒂固,破壞掉她們的回路,再請醫生將她們的溺魂血管全部摘除破壞,那麽這跟籠中夜鶯就沒有任何區別了。
是的,為了這種邪惡的目的還專門催生出了這種詭異的產業。有時候也真的不知道到底誰才是更邪惡的那一方。
而且這種飼養甚至都不被禁止,隻要有條件任何人都可以養,甚至者變成了“上流社會”中某種攀比的手段。
到底什麽才是上流社會呢?難道僅僅使用藝術家們所創造的那些美好來包裝粉飾試圖掩蓋自己敗絮空虛靈魂的人群嗎?
沐恩不知道該怎麽說,但是他知道就連高塔中都在飼養娜迦和魚人,不過可不是為了攀比,而是為了找到辦法讓娜迦恢複善良的本性,讓魚人……變得可以食用。
魚人肉實在是太難吃了,而且裏麵還有毒,吃兩口倒是沒事,吃半碗就可以把白布蓋上讓村裏人一起來等上菜了。
關鍵就這麽個爹不親媽不愛的東西,還賊能生,食物鏈等級還高的很,實在是太有作為預備糧的潛力了。
南方海岸線的行省有不少,但是都基本上可以算是沒有領主,這邊都是由教皇來統領,這也是為什麽安努一直對狄亞勳有些若即若離曖昧的原因。南方的神權是在自己這個太陽王的王權之上的,這無疑不會讓任何的帝王表現出開心的。而且卸磨殺驢政治家們都玩的非常初戀,可以說雖然難度確實極高,他們的戰鬥能力的確都和狄亞勳有著相當大的差距,但是前代的教宗未必就完全沒有機會和能力將魚人、娜迦全都趕到南海。隻是,狡兔死走狗烹,為了讓自己和自己的教誨仍然能在帝國之中保留舉足輕重的話語權和地位,不至於落到和裁決者相同的下場,曆代的教宗也是費盡了心機。
事情也和稍微有些政治常識的學者們所料想的相似,在教宗宣布了自己的功績之後沒兩年,安努王就開始明裏暗裏的使小動作想要收回交付與南海教廷的權利了。
這種情況並非一朝一夕成就的。從上代教宗開始,衷心於皇室的那些貴族們都沒有再來到過南海的教廷——甚至連皇室都沒有幾次機會能過來裝裝樣子,雖然對於帝王的邀請總不薄了麵子,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南海教廷對帝國是相當不滿的。隻是在上代教宗和上代陛下的時候,這種情況、這種火藥味還沒有這般濃鬱,到了安努七世的手裏,帝王已經不再年輕了,他渴望把所有的權利歸攏回自己家族的手中,限製這些愛偷偷僭越禮製的諸侯和傲慢的南方神權之地,成為真正功蓋春秋的明君。
如果不是塔瓦西斯從中調停,可能雙方的動作還會更大些吧,雖然表麵上這個兩個帝國兩個最高權利的擁有者還是和和氣氣的,但高塔之主總是覺得但凡換個地方安努都隨時有可能被狄亞勳當成小雞一樣擰斷脖子隨手扔到路邊的臭水溝裏。
對於他們這個境界的存在來說,所謂的皇帝、陛下、統治者之類的名號已經沒有什麽威懾力了,甚至還會讓人有點想笑,所以帝國中非常注重意識形態的教育就是這樣。必須要保證每個塔主、每個宗師都對帝國和陛下擁有絕對的忠誠,而且這樣的情況也會反過來導致堂堂一國皇帝做起事情來要考慮的很多,老牌貴族的意見、這些宗師強者們的意見等等,必須要保證其中微妙的平衡又不失巧妙的彰顯自己的危險,讓他們知道除了自己沒有人可以擺得平這些事情,這樣手底下的那些人才會老老實實的被統治不至於造反。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利益,每個人都是自己利益的代表,這些東西或許全都沒有對錯之分。
沐恩作為高塔一切的微型縮影,他對這些東西了解的都更加透徹,因為他想要知道的事情總有人會告訴他,所以看透的許多東西的早熟少年總是感到深深的無奈。
有些東西,早就知道了,但是總要很久之後才會懂。
南方到處都是教堂,而且說起功能性也是比中部多出許多,如果說南國以北的教堂都是僅僅是用來傳道和提供禮拜講經的,那麽南國的教堂更像是種生活方式,這裏麵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
一個小鎮的中心不是政府,而是教堂,或許規劃城市的時候政府本是城鎮的中心,但是隻要不加限製政策,教堂在哪裏中心就在哪裏。
這裏的教堂都普遍比北方大很多,雖然尼普頓大教堂非常雄偉,但那是個例外,除了傳道之外還有很多類似於博物館的職能,並且它算是海神殿的陪都,如果有天海神殿被破了,那麽尼普頓大教堂就會接替它成為帝國的神權核心。所以安努皇室也基於這個原因始終在盡可能的拉攏尼普頓大教堂的主教。
不過海神教派將原本最有可能成為教宗的蘇丹派過來,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說明他們的態度了。
蘇丹的信仰之堅定,不是常人所能企及的,任由皇室威逼利誘,巋然不動分毫。
說會南方的教堂,這裏簡直就是生活區,裏麵有許多的設施,比如說浴池——美其名曰淨魂湯,傳說是被海神賜福過的水;吃住的地方當然也是標準配置,除此之外離譜的是這群人居然還做生意!
人們印象裏的很多教派教士都是群騙錢的神棍,在物產豐富的年代可能顯示不出什麽,但是如果你觀察的久些,就會發現這群王八犢子不事生產,在戰時或者其他什麽物資匱乏的時代,和騙子乞丐區別是在是小的非常有限。用著前人留下來的成法一遍遍的糊弄外麵來的信徒,他們要做的就隻是把那些死去的文字給背下來然後跟別人說就好了。沒有任何的創造性,其中很多人甚至還禁止別人對此進行分析批判,抱著那一畝三分地好像是打算與它們一起待到世界毀滅。屬實是糟蹋了那些聖人留下的思想閃光,隻有在信徒掏錢的時候滿臉虔誠。
當然世界上的人不全然如此,但往往好的東西是理所當然的,壞的東西影響尤為深刻,更何況是不事生產的存在,總要給社會在其他方米創造些價值。況且,如果這個世界僅僅是不那麽混蛋的人就可以被當成道德的楷模,那不如讓它早點毀滅,反正也沒救了。
由此,沐恩感覺到了海神教派在它原生的土壤上表現出的特殊性與生命力。
這些教士會拿出真正的東西換取錢財,而且那些東西往往比外麵的行情更低一些,每人限購。幾乎就是做慈善般幫助那些生活苦難的人。貧民窟裏每天有人施粥,沐恩嚐了一口,味道很難喝,但是精通藥理的他從中嚐出了很多昂貴魔藥的味道,這些魔藥可以幫助這些窮人們不會那麽容易生病,雖然無法取代能量還是會讓人容易餓,但是卻可以讓人更有精力。
“他們在鼓勵這些窮人出去創造價值。”沐恩將麵前那碗難喝的讓人想吐的粥一飲而盡,突然明白了為什麽教派在南方會如此深入人心。
這才是真正的宗教,可以讓人心凝聚、讓人擁有共同的價值觀、讓所有的人變成家人般,互相鼓勵著麵對生活的困境。
不過他很好奇為什麽中原地帶雖然海神教團也會做類似的事情但是做的就遠沒有這裏這好,所以他們在教堂免費供應的午食過後單獨去找了此地的大主教,想要和對方探討。
雖然辛奈嘴上說沐恩太喜歡管閑事了,但還是陪著他一起去。
中午的午飯顯然並不讓這位小公主般的人兒滿意,清湯寡水,任何吃過好些食物的人都很難再次咽下這些東西。沐恩也不喜歡,但是沒辦法,既然辛奈沒有吃完他也隻能抱著不浪費的原則把她的那份也吃了。
確實是難吃,但除了吃撐有點難受之外沐恩覺得還是很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