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星辰俱明 第三張 學院大比
“怎麽樣?”沐恩在等待迦爾納回來的時候已經做好飯,並在宿舍的庭院中擺上桌子。這幾日都出奇的沒有雨,他想在院子裏感受夜空。
“隻有兩個願意,剩下的似乎已經抱好團了,但是那兩個人好像跟那位,”說著,迦爾納向門羅的宿舍方向一指,“關係很近,感覺他們會搗亂。”
“這可是關乎期末成績的,他們應該不會這麽兒戲吧?”
迦爾納哼哼一笑,搖頭道:“親愛的公子啊,你也是太不懂金錢的魅力了,隻要錢夠多,別說是期末成績,命都能買。像那些雇傭兵和暗殺組織,不就是花錢賣命嗎。”
“不了解,我是溫室裏的花朵。”聽沐恩的語氣,他好像還挺自豪。
迦爾納忙活了半下午,也有點餓了,坐在桌子前拿起沐恩烤的牛排開始大口的啃了起來。
沐恩還是那樣慢條斯理,與迦爾納邊吃邊聊,“我們現在怎麽辦?要不然跟老師說一下咱們兩個人一組?”
迦爾納剛撕下來滿滿當當的牛肉塞在嘴裏,嘴裏的聲音含糊不清,“我覺得鈞砌先生不會同意的,畢竟那代表著又要分出一位老師來保護我們。”
“有保護?”
“有但是基本沒用嘿嘿嘿。聽說這次的野狩相當殘酷,不對,應該說每年的野狩都是學生死亡率很高的時候。聽上屆的說,曆史上死亡數最多的那年直接死了相當於一個班的數量。甚至有一隊的隨隊老師都一起陣亡了。”
沐恩說不出話,他現在心裏有點慌,畢竟經過上次的經曆,現在每次想到冒險這個詞的時候他都會很突兀的一柄想起那個巨大的胡狼頭。
“要不咱們棄權吧?”沐恩說。
迦爾納聽到這話差點驚掉了下巴。
“沐恩老爺居然會說棄權,簡直不敢相信!這要掛科的。”
“主要是我對自己的運氣實在沒什麽信心,上次如果不是我在的話,你們也許不會經曆這樣的危險。”
“你這叫什麽話,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嘛,我相信你啦”
沐恩撓了撓頭,似乎有些猶豫,但是沉默了幾秒還是對迦爾納說道:“我六歲的時候被努比斯下過咒,隻要出去曆險,遇到的困難都會比別人大很多。”
迦爾納迷茫了,一臉癡呆的問道:“努比斯……為啥要給你下咒,他想殺你應該很容易吧。”
“那算是……怎麽說呢,是件禮物。”
“你管這叫禮物???”
“說是靠自己解決的困境就可以獲得更多的好處。”
迦爾納捏了捏自己的下巴,“真好,以後我看誰不順眼也要送他這種禮物。”
“所以說……”
“所以說咱們一定要知難而上!慌什麽,有挑戰才有樂趣。你這眼神是什麽意思?感動了嗎,別這樣,我性格使然罷了。”
沐恩的確望著迦爾納,但那眼神絕非感動,而是覺得他腦子缺弦。
“當初在秘境裏你天天吵著說咱們回不去了,沒人比你更頹廢好不好。”
“有話好好說,打人別打臉……誒呀那個時候那鬼地方那麽黑,你又身體出狀況,我肯定很難過啊,情緒有點失控也是可以原諒的。”
沐恩卻沒有再接下話茬,而是變得表情略帶疑惑的怔怔出神。他不知道剛剛自己為什麽說出這句話,因為他的腦海中其實完全沒有關於這些話所說事情的記憶。
他更不知道的事,幾乎同一時間,有人因為縫魂而精神力耗盡暈了過去。
說實話,校園生活真的沒什麽意趣,完全不像沐恩看到書中對於魔法學院的描寫。並且因為這裏是升學壓力巨大的頂級學院,所有的學生都不敢停下學習的步伐,這讓這片空蕩的校園更顯得有些許壓抑。
當然這也跟沐恩的性格有關,他本來也不太習慣於主動的社交和湊熱鬧,所以看起來和迦爾納就是兩個極端。
來自摩印行省的少年幾乎可以在學校活動的每個地方看到。
雖然我很想提前去看看他們野狩的行程,但很遺憾,還有些其他的雜事需要寫出來。
在大概五月的時候,僧侶將手中不曾放下的無根蓮花隨手種在了路過的一方小潭中。
蓮花生根的霎那,天空中落下耀眼的光芒如同隕落星河向其奔湧而去。
老僧淡然一笑,掌心卍字如輪,托天而起。
“邪惡叢生,我心不忍。”那位僧人抬起頭,對著天空靜語。
“我們有約在前。”如洪鍾又如無聲的嗓音自四周威嚴的響起。
“可吾亦並未背信。此人衝撞於我,我為感化他攜之而行,於此處佛緣盡,隻好放手。”
四野聲響不再響起,似乎是那神秘的存在也對他無可奈何。
但實際上,作為代價的交換,僧人要再替他做件事。
老僧並無所謂,繼續向前而行,悠然赴約漫長的歲月之後。
高塔在一段時間內因為天泉長時間的失蹤而變得繁忙起來,派出由兩位擅長感知的宗師前去尋找依然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塔瓦西斯每天要處理的事務並不比皇帝少,憑空多了這麽件大事也讓他倍感頭疼。
還好阿達德大師那邊是明事理的,依然留守在東北雨林的學院中對峙森林中央的存在。
但是一封封施壓
的書信還是會適時的出現在塔主的辦公桌上。
極北荒漠。
獸神陵寢中有九個高聳的石柱,他們分別代表了獸人傳承至今的九個權能。
代表著太陽與死者的石柱已被點亮,火焰在石柱的頂端熊熊燃燒,將神殿映照的熠熠生輝。
這天,太陽舟又一次從天空落下,代表著審判的石柱開始顫動,石柱上浮雕的最初的聖者眼睛開始發出微光。
令人稱奇的是,那位權能是審判的最初的聖人居然不是獸首人身,而是實實在在的人類麵龐。
頭頂著太陽的雄鷹與手持巨斧的胡狼頭在那座仿佛通向地獄的橋上前行,他們的步伐一致,隻是奇異的行在長橋的兩麵。
黑紫的火焰從純黑的橋梁盡頭湧出,而橋上的兩位聖人則同時伸出了自己的雙手將那火焰牽引,欲將其之為鎖鏈,將更深的不知物拖拽而出。
凡人永遠想不到那是個多麽巨大的棺槨,每一層都用珍寶黃金裝飾,棺槨上的麵容平靜安和、栩栩如生。
努比斯為他獻上了天平,並以死者守護神的權能宣告他可以從冥界歸來。
拉為他獻上了神明的羽毛,並以太陽神的權能宣告他可以在陽光下行走。
而他為了獲得永生,獻出了自己的心髒。
兩位聖人如同拖拽重物的奴仆般,將火焰作為纖繩勒在肩頭,向外緩緩而去。
棺槨漂浮著,將擋在前方的長橋盡數粉碎。
不知過了多少個晝夜,他們終於將他從冥府拖拽到了地麵。
努比斯托起草莎紙寫就的《亡靈書》,開始宣讀書卷上晦澀的文字。
被長釘封死的棺槨在吟唱的聲音中開始劇烈晃動,仿佛裏麵不屈的靈魂正在拚盡最後的力量掙紮。
許久後。
長釘崩裂。
層層的棺槨被打開。
裏麵被繃帶纏繞的巨人站了起來。
努比斯看著那個人,有些恍惚,他有些不知道麵前的這個除了身形從任何特征都與人類無二的聖魔導師,到底是是自己的獸王,還是……
掌握著審判權能的——歐西裏斯。
塔瓦西斯坐在高塔最頂層的觀星台,他的身邊還坐著一個人。
那個人的的魔力被大陣有序的魔力牽動,常有炎熱的氣息逸散出來。
原來是烏瑪什已不知何時來到了帝都。
“兩河交界之處,死者蘇生。獸人很幸運,能擁有努比斯這樣的聖魔導師。”烏瑪什歎出口氣,本來獸人的肉體就更為強橫,如今擁有三位聖魔導師,已經擁有滅國小族的基礎了,“教宗大人知道這件事嗎?”
“他一定知道的,畢竟海神教團的法陣可比高塔還要優越幾分……話說回來,九柱神啊——真是隻要點亮了三柱就讓人倍感壓力。”塔瓦西斯張手一揮,將占卜法陣歸攏原位,眉宇間憂色蔥榮。
“先獻祭老比蒙的身體與靈魂換回永恒權能的拉,隨後再由‘那個人’的遺骸為載體,從虛無中喚回比蒙的靈魂,這樣真的還能算是原原本本的他嗎?向來自私惜命的獸王這樣做,我不太可以理解。況且,他們這樣做,拉和努比斯應當也會付出很沉重的代價吧?”烏瑪什對此類辛密皆了解不多,他長於邊陲,更多的還是擅長戰鬥一事。
“他們必然比我們知道的更多,或許——我們對未知危險的準備仍然不足,但是也強求不得,畢竟命運的痕跡就連精靈王都難以察覺。努比斯也終究是唯一的……太陽神與死神應該都會因為這樣的逆天之舉被摧毀一套回路吧,但是想來依照獸人的體魄,他們的聖魔導師應該不止五套回路,更何況是能喚醒神柱的聖人,一套回路的破損對戰力雖有損傷,仍是無傷大雅。”
“你不覺的他們此舉是為了向我們示威?畢竟拉曾親自來到長城下挑釁。”
“你也說了,比蒙部族本就已經殘破如枯葉,人人畏死。老比蒙願意將自己獻祭,那麽必然不是為了我們……或許你的破境給了他們壓力,但絕不僅僅因為此事。”
兩位聖人沉默下來,不知道都在思考著什麽,最後似乎是烏瑪什覺得在做下去也沒有什麽裨益,便起身離開了。
塔瓦西斯並未挽留,隻是凝視著星空說了一句奇怪的話。
“如此說來,他的咒術也許是真心的?”
閑事寥寥,對沐恩的生活不成影響,他甚至都不知道這些事情的發生。
就這樣還算平靜的渡過兩個月,師兄所說的校園大比即將開始,按照慣例每年的大比的前幾名隻要不死都可以保送塔院,而且並不隻限於頂級學院的學生參加,其餘學院的學生也可以在達到一定標準的情況下進行參報。
這也是那些非頂級學院的學生們每年最雞血的一段日子。
“十一個頂級學院每個學院出三個人,然後其他的非頂級學院先競爭出三十一個人進入決賽。一般而言我們這樣的頂級學院都是前三名直接派出去,圖省事嘛。但是今年學院應該是想要盡一切可能增加學員實戰機會,所以那三個名額,要爭取。”沐恩覺得這些年真是多虧了迦爾納,否則自己肯定什麽事都不知道,啥也趕不上。
“你參加嗎?”沐恩問。
“那肯定啊,咱倆到時就一起縱橫四海。”
“我就不參加了……
”
“那不行!”迦爾納一把勾住沐恩的脖子,“男人就是要勇敢戰勝困難!”
沐恩費力的將迦爾納的手掙脫開道:“我現在這個狀態也不可能進入前三啊,本來就已經天天被指指點點,何必再自取其辱呢?”
迦爾納搖著頭發出嘖嘖的聲音道:“少年,要敢於麵對困難然後戰勝他!要是覺得自己不可能變強,那就一定不會變強了。”然後他坐到沐恩的對麵,雙手搭在沐恩的肩膀上,認真的看著沐恩的眼睛說:“你可是天下公認的最強天才,不能說不行。因為你不行就沒人行了。”
沐恩抬起頭,眼睛裏似乎帶著大大的疑惑。
“我?最強天才?我也沒感覺啊。好多人二年級也就能達到我這個水平了,我隻不過是提前些罷了。”
“……”迦爾納聽完這句話腦子裏出現了許多的問號。
“你師父……以前都是這麽告訴你的?”
“沒有,我師父沒怎麽親自教過我,但是周圍的人都這麽說。”
迦爾納將手指插入自己的頭發中往上撩起,他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已經趨近於崩塌。
“怎麽了?”
“我以為是人都知道,能被高塔之主收為弟子並且舉行拜師典禮的人,都是必然能夠成為聖魔導師的人。而這樣的人——隻有史詩級天才可以確保做到。”
沐恩皺起眉頭。
“我是我感覺我挺平庸的。”
“你沒讀過曆史嗎,曆史上有幾個十二歲的魔導士。我,摩印行省不說第一,至少前三的天才,今年都十五歲了,最快也就能在夏天結束前進階魔導士,而且我進階的時候,絕對引不出來那道能劈死人的雷霆。再說了,你難道覺得自己對於魔力的提升實在是快的很異常嗎?”
“不能這麽說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長,我沒法像你那樣高額的輸出魔法。這是天賦的不同,高塔的文獻上也說了天賦異象的種類並沒有貴賤之分,隻要會用都很強。”
“雖然沒有貴賤之分,但是有強弱之分。你曉得自己的天賦異象有多大嗎?整整一個鎮啊兄弟!”
“我不知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這件事除了被故意隱瞞真相的你沒人不知道。所以給我振作起來!你他娘的就是天下第一。”迦爾納越說越激動,他現在正一隻腳踩在板凳上一隻手指著沐恩的鼻子,顯得十分慷慨激昂。
沐恩愣了幾秒,然後不痛不癢的回了一個字。
“……哦。”
“你這是什麽鬼反應?!聽好了,從明天開始,我要對你進行特訓,這個前三,你拿定了!”
沐恩沒有回應他,他現在隻覺得自己很困,便擺擺手回房間去睡覺了。
他還不知道是什麽在等待著自己。
阿爾丹行省,安舍爾還特意小小的繞路來探望梅丹佐。
在信件中,安舍爾是這樣描述自己的,那件仿佛被烈火焚燒過的長衣會在風中烈烈作響,映襯著他棕色的、歸攏整齊的長發與痞帥的表情,有種異樣危險的吸引力。就像是小說中會讓無數女子愛上和哀傷的壞男孩。
如今的阿爾丹行省已經有錢了許多,梅丹佐終於每年都有休假的時間,不必事事都親力親為,所以今天他親自前來迎接安舍爾。
但是遲遲沒有等到。
離省都大概十五裏外的一處農莊,那被烈火焚燒過的長衣確實在風中獵獵作響,他當啷著腿坐在樹枝上,蹙著眉望著對方。
黑如重漆的寬刃、上著鮮血,應當是對應著安舍爾左臂上的那道傷口。
“一個獵魔人,為什麽要多管閑事。”那個明目張膽讓臉出現在陽光下的邪術師問道。
“很簡單,”安舍爾站起身,他的身形在陰影下顯得更加高大。
“因為我看你不爽。”
火龍卷衝天而起,引起了阿爾丹行省省都高塔的注意。
蓮花生根後敗的很快,隻在幾場微雨中便凋謝了。
天泉已經被困住了許久,但實際上,他卻感覺隻有短短幾小時。
當他終於破開禁製重返世間的時候,卻發現早已不在自己出現的地點。
這時候他在風中輕嗅,便清晰的感覺到了空氣中那股腐敗的氣息。
“就在不遠處……”天泉瞳孔一鎖,身後的水潭便如有蛟龍翻背乍起。
他從水脈的氣息中感察到了,此地雖不能說是帝國腹地,但也入境頗深,與自己被束縛住的地點相卻甚遠。
此刻他已經沒有心情管那神秘的僧人,而是專注於眼前出現在帝國境內的邪術師,從腐臭的駁雜程度來看,恐怕這是個邪術師聚集地。
“這群老鼠居然敢在帝國內紮根?”天泉和藹的臉上罕見的現出慍色。
“居然是天泉大師,真是稀客。”悠然的聲音在水潭邊響起。
天泉卻冷笑起來。
“失蹤了五十年,你居然還沒死。”
老僧行走在曠野上,身邊的景物就如同走馬燈般輪轉,每轉一圈,便有一聲佛號響起。
所以那孩子坐在原地便仿佛跨越了千山萬水。
“你可悟了?”老僧雙手合什。
“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哈哈哈,看來仍有萬水千山需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