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大雨傾盆,陵墓周邊凸起的山巒上有被大風吹得枝葉亂舞的大樹,層層疊疊地形同起伏不定的海洋巨浪。


  風把墓碑前擺放著的白菊吹開,花瓣在風雨中肆虐成碎片,大雨中,風聲嗚嗚,就像人的嗚咽聲,傳過來使得人心裏寒涼一片。


  甄暖陽看著伏在墓碑前的舒言,想要伸手去扶她,卻見她已經伸手扶著墓碑站了起來,不似剛才那般的嬌弱,背脊挺得筆直,甄暖陽撿起地上的傘走過去替她遮雨,執傘的手,手心還一陣麻麻的,剛才她用力煽出去的那一耳光,震得她手心都疼了,到現在手指都還有些不聽使喚地顫抖。


  甄暖陽微蹙著眉頭,看著舒言滿臉的雨水,看著她伸手一把抹過臉上的雨水,目光如炬地盯著眼前並排而立的幾個墓碑。


  “他問我要那個東西,那東西不在他手裏,那就是他還沒有拿到!”


  甄暖陽聽著舒言突然的低語,剛才她也聽到了,沈南池向她索取什麽物品,舒言說沒有,聽舒言現在的語氣,沈南池索要的東西應該是有的,隻是舒言沒給。


  舒言眼底泛起一絲慌亂來,轉身上車,甄暖陽緊跟其後,上了車的舒言直接坐上了駕駛座,把安全帶一扣,便發動了車,甄暖陽看著舒言那表情,冷不防地開口,“是不是他要的那個東西會讓有些人身陷囹圄,所以你不給!”


  這句話裏的‘有些人’怕是有你不想傷害的人吧?

  比如,你的枕邊人。


  顧默白!

  “我當時打開那個保險箱根本就沒看裏麵是什麽,現在他突然提起,那裏麵的東西一定是至關重要的!”


  “當初你去蘇黎世為什麽不取出來?”甄暖陽凝眉,看來這事麻煩了!

  舒言緊咬著自己的嘴唇,暗吸一口氣才開口,“我當時被噩夢一直纏身,那段時間最怕的就是接觸到沈南潯的遺物,我雖然打開了保險箱,但也意識到像沈南潯那樣的人存放得如此隱秘的東西一定不是什麽簡單的東西,說我有心想逃避也好,說我不想再掀起什麽風波也好,我當時就想著,如果這個保險箱一直不開啟,那麽那些秘密也將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地淡化掉,我沒想到南池會知道他哥哥留了東西給他!”


  沈南潯為什麽會把開鎖的密碼鎖定在她身上,因為她有人保護,因為他知道如果有人要查必須得從她身上查起,但是她身邊有顧默白,所以查線索的人會有所顧忌,他是算準了顧默白不會做傷害她的事情,所以也利用了她的心軟同情心將南池從餛飩的意識裏喚醒。


  他的步步算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腦海裏的這些過往串聯而起,身在局中險些亂了方寸的舒言驚得後脊背是冷汗淋漓。


  沈南潯,我自問無愧於你,但你對我做過什麽?

  舒言咬著唇瓣,唇間的疼痛讓她清醒過來,她開著車直接駛出了陵園,沉聲說著,“我要去一趟蘇黎世,現在就去!”


  南池要的東西就在蘇黎世,她不敢保證那個姓王的律師會聽她的話,她最怕的就是他會將那保險箱裏的東西取出來直接拿給南池。


  那裏麵有什麽?當日她匆匆打開看過一眼,厚厚的一疊的紙質文件,有些紙張都泛了黃,看起來時間是有些久了。


  舒言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她會不會,已經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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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少!”關陽推門推門進來時,麵色焦急,“我們查了那位姓王的律師,查到他的出境記錄,他是上個月月底就離開了蘇黎世,回了英國,英國那邊除了他的入境記錄以外,沒有找到他的人!”


  “上個月月底,也就是沈南池醒來的那段時間!”顧默白麵色沉鬱,夾在手指間的香煙煙頭抖了一下,“那麽他身上帶著的那些文件也跟著他一起消失了?”


  關陽暗吸一口氣,點了點頭,對方似乎早有準備。


  顧默白眼睛眯了眯,當天他陪舒言一起去的銀行,隻有舒言一個人進去的,舒言出來的時候沒有取任何東西,但是就在當天晚上那個姓王的英國律師就已經把東西取走了,他出手慢了一拍就被對方搶了先機。


  想來對方也是看著他跟來了,所以才會如此警惕,看舒言沒拿,又怕被顧默白拿走,便提前取走了。


  那開鎖的鑰匙隻有舒言親自去銀行取才能拿得到,然後另外一把就在那個姓王的身上,可見沈南潯也不是完全信任對方,將兩把鑰匙分別放在兩個人身上。


  關陽看著沉默的顧默白,瞥見他身上的濕衣服都沒有換,他不是戒煙了嗎?怎麽有開始抽了?

  “大少,還要繼續查嗎?”


  顧默白夾著香煙的手指一頓。


  “不用了,恐怕那些東西已經落到他手裏了!既然查不到,就等吧,它會自己出現的。”


  關陽沉沉一歎,一旦出現,就麻煩了!


  “查到沈南池住的地方了嗎?”


  “查到了,在簡彬高住的地方,他今天還去了一趟墓地!”關陽說著看了顧默白一眼,“夫人也在那兒!”


  關陽說著語氣一頓,“夫人預定了一個小時後就去蘇黎世的機票!”她看起來很急,是馬不停蹄地往機場奔。


  顧默白的目光一緊,起身拿起茶幾上的車鑰匙就往外走。


  他拿起手機撥通了舒言的電話,在對方一接通時便緊張開口,“言言,別去冒險,那些東西已經不在蘇黎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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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言拿著手機的手僵了一下,耳畔響起登機的提示音,腦子裏是一陣嗡嗡嗡地響。


  那些文件已經不在蘇黎世了?


  誰拿走了?


  她第一個念頭就是今天在墓地,是沈南池在詐她。


  他明明已經拿到了那些文件卻還詐她,應該是他懷疑她拿了其中的一部分,原來在墓地裏的那一場戲,兩人都演得有聲有色的。


  她拿起手機撥通了沈南池的電話,電話奇跡般地接通,不等他開口,舒言便沉沉出聲,“沈南池,把我要的東西給我!”


  “舒言,你這話好奇怪,我怎麽知道你想要什麽東西!”沈南池在電話那邊清幽幽地開口,疑似還有翻書的聲音,那邊安靜異常,他的聲音也顯得格外的清晰。


  “你明明就知道!”舒言沉著一口氣,從他的語氣裏就已經斷定,那些文件已經落在他手裏了,至於是通過什麽樣的途徑,舒言現在是不想過問了,她咬著牙逼得自己靜下來心來跟他談判,“我的要求不高,你把其中的一部分給我就行!至於條件,任你開!”舒言的牙齒咬得咯咯直響。


  電話那邊一陣沉默,隨即便是清幽幽地低笑,“舒言,我還以為你真的愛我哥愛得死去活來呢,我的要求也不高的,我隻想讓他去牢房裏待個十年八載的,至於你開的任何條件,我都未必能看得上眼!”


  十年八載!!!


  好,好,好,舒言的唇角咬出了血,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冷笑來,“上午那一耳光,我恨不是我親自動的手,如果時間能倒流,那一耳光,一定是我親手煽過來的!”


  沈南池,如果沒有顧默白,你能不能活到現在都是問題,更別說是抓了他的把柄要置他於死地,你壓根就沒有一點的機會!


  你倚仗的不過是他的一時心軟!

  掛斷電話的舒言手緊緊地抓著手機,手指關節也泛了白,那手背上青筋凸了起來,沈南池在電話裏說要上顧默白在監獄裏待個十年八載,她更加確定了那些密封在保險箱裏的東西對顧默白不利,那個混蛋,混蛋——


  舒言在心裏咆哮,不知道罵的是沈南池,還是在罵她自己!

  腦子一暈,眼前就是一陣眩暈,她站立不穩地蹲在了地上,伸出雙手緊緊地抱著自己的頭部,閉著眼周邊的景物旋轉不已,舒言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氣急攻心到頭暈目眩。


  她蹲在地上,體力不支地一個後仰要倒下去,身後是一陣焦急的腳步聲,有人從伸手將她攬起來,她頭頂是白花花的一片亮光,光線交錯間她居然看不清對方的臉,後腦一沉,她的臉頰被一個溫熱的掌心貼過來,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努力地睜開眼,看到那張讓她心裏內疚得想要死掉的臉時,她難過得閉上了眼睛。


  顧默白趕到機場的時候隔得很遠就看到了那個蹲在角落裏的影子,人來人往的候機廳裏,她就像丟了魂一樣地蹲在地上,低著頭不知道是在念著什麽,眼看著她就要後仰跌地上,他快步衝過去扶住她的後背,將她從地上撈了起來,就那麽一靠近便聽見她低低的喃語。


  對不起,對不起!

  “言言,你這麽著急著去蘇黎世是為什麽?”


  “我,我取東西!”


  “那為什麽這麽著急?”


  “我——”


  我怕——


  你怕什麽?告訴我!

  我怕——


  我怕,我怕——


  讓我來告訴你!


  …………


  你怕失去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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