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或不再服務區,請稍後再撥!”
顧默白再次撥過去的時候,手機裏的回應便是這樣反反複複千篇一律的聲音,淡漠而機械。
樓道上的電梯會時不時不間斷地打開,從裏麵走出形形色色的人,站在不遠處過道上的顧默白卻沒有從人群裏見到自己想要見的身影。
九點半!
她還沒有回來!
顧默白的臉色沉了沉,林雪靜說她八點半就差不多到家了,為什麽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
顧默白正要打算給醫院那邊的舒童婭打個電話,便接到了來自張晨初的電話,“默白,你快過來一下!”
顧默白正在為舒言的事情而憂鬱著,是想回絕,但聽到張晨初說話的語氣有些著急,便不由得問了一句,“出什麽事情了?”
“你快過來接你老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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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騰六星級酒店,一個豪華套房裏,張晨初伸手拿起酒架子上麵的那瓶紅酒晃了晃,發現裏麵的酒頂多喝了還不到二十分之一,看了看酒杯裏那殷紅的酒液,杯子裏麵還剩下了一部分,那就是說真正喝下去的簡直可以忽略不計了。
“誰讓你給她喝酒的?”張晨初看著那位服務生,服務生麵色蒼白,戰戰兢兢地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好半響才支支吾吾地說道:“是這位小姐要求的!”
“她要求的你就給?”張晨初挑眉,服務生更是覺得後背都涼悠悠的,顧客就是上帝啊,他們怎麽能拒絕客人的要求呢?而且一瓶紅酒而已,是再普通不過的服務了,來這裏的人誰不會晚上開一瓶紅酒品嚐的啊?
“好了!”司嵐看了張晨初一眼,你揪著人家服務生不放做什麽?他有錯嗎?說完朝服務生揮了揮手,服務生如臨大赦,趕緊退了下去。
張晨初放下了酒瓶,朝那邊看了一眼,這個套房的設計格外的精巧,進來是客廳,側麵便是一個大的離奇的臥室,四周的牆是透明玻璃建造的,因為樓層較高,加上這些物品的造價昂貴,所以這裏也算是D市最貴的一個房間了。
很難想象,舒言一個人跑到這裏來,叫上一瓶紅酒,明明酒量差得不行,喝一點就醉暈了過去,但看樣子她酒品還行,至少知道自己酒量不好不去酒吧也不去那些小酒店,要說D市最安全的酒店,恐怕就屬景騰這家莫屬了。
“我看他臉色不太好,沒事吧?”張晨初朝那邊看了一眼,隔著一層水晶簾子,顧默白坐在床邊一動不動地看著睡在圓形大床上的舒言,趕過來的他怎麽也想不到,沒有回家的她會一個人來這裏。
而且還是一個人來這裏喝酒的!
顧默白的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側臉看著過來的張晨初,“她就喝了一些嗎?”
“應該是吧,剛才那位服務生說了就送了這麽一瓶過來!”張晨初晃了一下提過來的酒瓶,給顧默白展示了一下,“喝的不多!”
說起來也真是碰巧,來這裏消遣的幾人去的當然都是自己所熟悉所習慣的包間,服務生也是規定的那幾個,上一次舒言過來,那些服務生也是有眼力的,所以剛才在他們來的時候,一名服務生就告訴他們,那位上次陪在顧大少身邊的小姐也在!
顧默白什麽話都不再說,張晨初和司嵐看了一眼睡在圓形大床上的舒言,她衣服穿得好好的,除了頭發有些亂之外,一切都好,隻不過看著顧默白那表情,兩人默默地對視了一眼先出了門。
房間裏的暖氣適中,在他輕手撩開舒言臉上那淩亂的頭發,目光便凝在了那張蒼白無色的小臉上,清瘦了一圈的臉楚楚可憐,看得他心尖一疼,手停在她的臉頰上遲遲沒有挪開,不知道他以這樣的姿勢坐在這裏看了她有多久,待他和衣躺下平睡在她身邊時,輕擁著她入懷低低歎息而出,“言言,跟我在一起就讓你這麽的難過嗎?”
把她抱進懷裏,顧默白溫熱的氣息跟她緊緊地縈繞在了一起,靜謐的房間裏盡管溫暖,但流竄在空氣裏的淡漠與生疏卻越來越濃鬱。
舒言渾渾噩噩,她選擇來景騰的這個房間是因為上次她來過,她想一個人安靜一下,這裏無疑是最安全的,她叫了一瓶紅酒,不過卻隻喝了一些便頭暈得厲害,人在悲傷的時候是特別的容易醉,而對於酒量不好的她喝了一些便變得頭腦暈暈沉沉,倒在床上便不省人事。
酒的作用就是讓人短時間的放縱,她在麻木掉的神經裏肆無忌憚地昏睡,不想醒來,一點都不想——
睡夢中她渾身都被融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她由最初的抗拒到慢慢地接受,意識便開始下沉,下沉——
鼻翼間有細軟的物體撩撥起來,舒言睜開眼睛時,耳邊也聽見了低低勻淨的呼吸聲,窗外的光線讓她突然睜開的眼睛顯得有些不太適應,但耳朵聽見的呼吸神讓她心裏一緊,顧不上眼睛的微微刺疼她急忙看向了身邊的人。
就像那次在會所,她一早醒來身邊便多了一個陌生的男人,她也不希望狗血的一幕會再次發生在她的身上,隻是當她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臉上時,她心裏居然微微地鬆了一口氣,有那麽一種異樣的情緒,心裏隱隱地說著,還好,是他!
短暫的驚嚇之後,舒言便睡意全無,她是不知道為什麽一覺醒來,身邊睡著的是顧默白,曾幾何時,清晨是她覺得最溫暖的時光,因為一睜開眼就能見到他的臉,他會微笑著對她說一聲‘早安’,會親昵地親她吻她,但這種感覺現在卻讓她覺得無論她做什麽好像都逃不開他的手掌心,一種被人操控著的心態讓她心裏的反抗情緒越來越濃鬱。
似乎是感應到了她的蘇醒,身邊的顧默白睜開了眼睛,對上她那雙大眼睛,他像往常一樣想要靠過去親吻著她的額頭,卻被舒言惶恐地轉過身去,清晨胃部的不適讓她難受得不能在床上多待,捂著嘴爬起來就往洗手間的方向跑。
顧默白也跟著下床,看著她快步衝進了洗手間趴在洗手台上一陣幹嘔,不由得眉頭微蹙,快步走過來幫她接熱水擰毛巾,還伸手圈著她的腰讓她不至於滑倒下去。
遞過來的溫熱毛巾輕輕地擦拭著她的嘴角,舒言無力反抗,嘔吐一陣讓她身體一陣發軟,隻能靠著他的身體才能站得住腳跟,她被他抱在懷裏,用毛巾輕輕地擦拭著唇角的水漬,他在做這一係列的動作時輕柔得有些小心翼翼了,連環著她腰的手都好像害怕壓著她的小腹,五指攤開毫無重量地撫在她的小腹上。
“好些了嗎?”耳邊飄出他低啞的聲音,舒言抬起臉正好跟洗手台牆上的鏡子裏的他目光對視,穿著白襯衣的男人臉色有些憔悴,下巴處冒出了細短的胡樁,他把毛巾放在一邊,雙手圈住她的腰,眼睛裏閃過一絲憂色,輕聲說道:“我安排了婦幼保健師,以後她會每天注意你的身體狀況,言言,你別擔心!”
他溫軟的聲音讓舒言腦子裏一陣恍惚,好像他們並沒有經曆過之前的那些事情,一切都回歸到了平靜,他是愛她的丈夫,而她是甘心嫁給他的妻子。
鏡子裏的自己臉色蒼白,她盯著那個讓自己都感覺到了陌生的女子,這是自己嗎?這還是那個獨立自立的舒言嗎?
不是,這不是——
舒言苦澀一笑,抬臉看著抱著自己的顧默白,“顧默白,你是怎麽做到的?當所有的事情都發生了,你還能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告訴我,你是怎麽做到的?”
擁著她的顧默白麵色微微一怔,抬臉看著鏡子裏的女子,眼睛裏目光微動,“言言,一切都過去了,不是嗎?”
過去了嗎?舒言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他說得如此輕巧,好像是作為一個局外人一樣地看待著整件事情!
舒言伸手扯開他擁著自己的手,“抱歉,在你心裏,這一頁已經翻過去了,但是在我這裏,我過不去!”她說完掙開顧默白的懷抱就要往外走,被顧默白伸手抱住,“言言,那些事情不是你能控製的,別想了好嗎?”
“顧默白!”舒言掙不開他的手,聲音卻比剛才要高了許多,她揚起頭看著麵前的男人,用陌生而疏離地目光緊盯著他,“我做不到欺騙了對方還能裝作若無其事,我不是你!放開我!”
顧默白臉色微變,但抱著她的手卻始終沒有鬆開,急切開口,“言言,我不明白你所說的欺騙到底指的是什麽,我們結婚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如果不是婚禮上的意外——”
“那對你來說是意外,因為你自認為自己做過的事情天衣無縫沒人會知道,隻是想不到秦羽非會知道而已,顧默白,我現在才知道你的不折手段有多卑鄙!”
舒言的情緒開始失控,顧默白也她的話刺激到了眼睛微紅,將她一把抱起來往外走,“我是卑鄙,但我卑鄙也是因為我愛你!”
舒言的掙紮動作一滯,兩人的力量較量始終是他占上風,但他都是很好的控製力道並沒有弄疼她,舒言聽到這句話短暫的沉默之後突然苦澀地笑了起來,“你是承認了嗎?你以愛之名吞並了秦家,你以愛之名地欺騙我,你還把這欺騙說得理所當然,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顧默白的手不由得一抖,唇角微微一動,“我想把你留在身邊有錯嗎?”
舒言眼眶紅得可怕,她掙開他的手,遠離了他,背過了身去,“顧默白,我們離婚!”
你沒錯,錯在我,是我太貪戀你的溫柔,以至於沒看清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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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鑽出水麵的林雪靜被舒言的一句話嚇得都沒敢往下潛水,但身邊的舒言卻一個猛子紮進水裏,窈窕的身影在遊泳池裏靈活得像一條魚兒,一溜煙地就飛竄出好幾米遠了。
“唉唉唉,言言!”林雪靜反應過來後,緊跟著遊了過去,舒言剛才說什麽了?離婚?
怎麽可能?
雪後晴空,盡管偶爾吹過的風還是涼得刺骨,但這卻絲毫沒有影響到趁著好天氣出遊的人們,D市奧運體育館,從遊泳館裏出來的舒言一身運動裝,手裏還提著換下來的泳衣,踩著階梯下來,仰頭往天上看,奧體上空,飄滿了各種各樣的風箏,中午過來的時候人還挺少,沒想到遊了一個小時出來,那邊草坪上已經坐滿了人了。
追出來的林雪靜喘著氣低聲說道:“言言,你走路慢一些!”林雪靜邊說邊用頭筋把頭發給紮起來,一邊追到舒言身邊,硬要挽著舒言的手一起下階梯。
“我有你想的那麽脆弱?”舒言低聲應道,林雪靜癟了癟嘴,“行了,你明知道我就這性格,你也就別來刺激我了行不行?”
兩人說著挽著手走完階梯到平地上,呼嘯而過的幾輛自行車把林雪靜嚇得第一反應就是伸手去開舒言,見舒言沒事才衝著那幾輛離開的自行車低咒出聲,“這些孩子,一點規矩都不懂!”
舒言莞爾,她現在都成了林雪靜的重點保護對象了。
“我媽問你吃了那藥是不是好些了?”林雪靜說著,拉著舒言越過了那條繞著奧體館的公路。
“好多了!”舒言回答著,目光卻看著頭頂天空上的那些飄飛著的風箏,難得的好天氣,出來透氣的人還真不少,嗅著空氣裏那純淨的青草香,連人的心情也變得豁然開朗了。
“你也真是的,你現在還沒有過那三個月,今天是最後一次了,雖然你遊泳技術好,但還是要注意一些!”林雪靜說著從包裏替舒言掏出一個保溫瓶,倒了水給她喝,看著舒言把水喝下去,林雪靜咬了咬唇瓣才低低地問了出聲,“你剛才,剛才在館裏說的那句話是不是真的?”
舒言臉色微微有了些變化,把保溫瓶收了起來,看向好友時眼睛裏露出坦誠的目光,輕輕點頭,“是!”
她確實已經向顧默白提出了離婚!
林雪靜倒是沒有去問舒言的什麽什麽原因之類的,而是第一反應去問她,顧默白是什麽反應!
舒言麵色冷靜,目光微轉時想起了早上離開景騰酒店時他那沉鬱得讓她害怕的臉色,還有他當時說的那句話。
言言,我不想再聽到這一個詞!
不想聽到?但她還是說了,並且也這麽做了!
“言言,你現在還懷著他的孩子,他怎麽可能答應跟你離婚?”林雪靜麵露焦急之色,雖然她不是很了解顧默白的為人,但從現在的那些報紙上看著秦氏被顧鋼兼並,還有那天秦羽非在婚禮現場說過的那些話,就顧默白的性格,他會放開舒言和孩子,在她覺得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舒言聽著好友的擔憂,輕輕一笑,垂眸時目光不知道是看在什麽地方,低聲說道:“那如果,這個孩子不在了呢?”
啊?林雪靜聽著這句話,驚得目瞪口呆!言言,你,你是要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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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氏那邊的事情最快將在月底收尾,有關的事宜已經設有專門的部門和人員去交接處理……”關陽滑動著手裏的平板電腦,抬眼朝坐在主位上的顧默白看了一眼,發現顧默白坐在那邊一動不動,看似在聽他的匯報,但太熟悉他的為人,關陽隱隱地發現大少現在的心思並不在工作上,關陽言簡意賅地說了一下接下來幾天的行程安排,卻聽見顧默白不假思索地就淡淡出聲,“把這幾天的行程都取消延後!”
關陽默默地用手指在平板上劃了一下,秘書部那邊有人敲門進來,“董事長,有您的快遞!”
秘書大步走進來將快遞放在了顧默白的辦公桌上,顧默白目光動了動,最終停在了那份快遞上,在瞥見那簽字欄裏那個熟悉的字跡時,他將快遞拿起來撕開取出裏麵的紙頁,目光在那標題上一凝。
旁邊站著的關陽本是無意去看,但目光卻瞟見了那紙頁上的幾個大字,頓時覺得不可思議。
離婚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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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過後,開學的時間也到了,舒言不是輔導員,作為一個副課教師,她用不著第一天就去學校,可能是魏媽媽給的那個藥有了些作用,舒言也沒再吐得那麽厲害了,隻不過一天疲乏困倦的時間越來越多,有時候在家在沙發上坐著看看電視節目,坐著坐著就睡著了,晚上更是熬不的夜,十點之前就困得不行,早早的就睡進了被窩裏。
“言言,準備一下該出門了,我們醫院見!”林雪靜的電話打過來時,舒言正在吃午餐,她一覺睡到十點,打開手機就見短信信箱裏未讀短信無數,為了保證睡眠質量,她晚上睡覺的時候直接關機,也不知道會有這麽多的未讀短信,無意間點開了一條短信,屏幕上跳出來的字讓她神經一滯。
言言,我要見你!————顧默白!
舒言把手機一放,拿著勺子繼續吃起了午餐,她寄過去的離婚協議他應該昨天就收到了,不知道怎麽的,在那份離婚協議上簽下自己的親筆簽名時,她心都空了,連她自己都不曾想到,她滿心期待著的婚禮,還不到三天就主動提出了離婚。
這對她來說就像是一個戲劇化的過程,做夢一樣!
去醫院的路上,舒言開車很慢,在路上她接到了冉啟東打來的電話,電話裏冉啟東欲言又止地提到她也有兩天沒去醫院了,舒言覺得跟他一直沒有什麽好說的,冉啟東的意思就是她有兩天沒有去醫院看舒童婭。
舒言聽了什麽話都沒說直接就把電話掛了,她難以消化的事情她沒辦法逼著自己去做,不管舒童婭的目的是為了秦叔叔還是其他,但作為犧牲品的她豈是說幾句話就能化解得了的?
舒言去了市區一家婦幼保健院,她都到了門口等了十幾分鍾了,才接到林雪靜急匆匆的電話,說堵車了堵得走不了了,舒言想了想便安慰好友,說她自己去也可以的。
掛了電話,舒言開始排隊掛號,這家婦幼保健院是D市的三甲醫院,即便是下午人也很多,跟以前排隊掛號有所不同,這裏真正的排隊的人少,倒是陪著排隊的人挺多的,來這裏的基本都是頂著大肚子的孕婦,要麽就是抱著孩子排隊的家長,不管是其中的哪一個,身後必然都跟著一名親屬。
“累不累啊,你去那邊坐著休息吧,我來排隊就行了!”前麵的男士拉了拉身側站著的女子,女子的小腹微微隆起,看樣子是有些月份了,舒言見她搖頭低聲說道:“我天天都坐著也怪累的,更何況他也不讓我坐著啊!”,女子有些難受地揉著自己的腰,旁邊的男士伸手摸了摸那隆起的肚子,帶著寵溺地低笑出聲,“這個小調皮啊,就知道折騰你媽媽!”
眼前的一幕讓舒言有些失神,說不清是羨慕還是茫然,當她目光落在那隆起的肚子上時,她為生命的奇跡而感到震撼著,但這震撼之餘,內心居然有種淡淡的失落感在慢慢地聚集。
等舒言掛號完畢上樓等待看診,坐在走廊上的座椅上,她突然想起了前端時間在報紙上看到過的那一則消息,說的是一個堅強的單親媽媽執意要剩下孩子的事跡,過程很感人,但是後續——
這位母親一直以為她能給兒子最好的生活最好的教育,但隨著孩子的慢慢長大,她才發現,即便她給予的是孩子這世間最好的母愛,但孩子所欠缺的父愛是什麽都無法替代的,她開始後悔當初執意要將他生下來,因為她給不了孩子一個圓滿的童年。
既然給不了,為什麽還要把他生下來?
“舒小姐,就B超顯示,孩子已經有四周了,您,您要嗎?”醫生朝坐在對麵的舒言看了看,等待著舒言的答複。
舒言的神情有些恍然,因為居然開始猶豫起來,然而就在此時,半開著的門卻突然被人推開,站在門口的男人臉色有些異樣,他看著那醫生,準確而鏗鏘有力地回答了一聲,“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