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二章:疑問重重
帶著重重疑問。
我和婉君兩個人踏入正殿之中。
被李雲崗掐到暈厥的靜安尼師,此時已恢複意識。
送她進入正殿時,並沒有給她戴上手銬,這是我吩咐的,因為我想看看她在不戴手銬的情況下,會做出怎樣的舉動。
也許會將她藏匿的羊皮偷拿出來也說不定。
然而我失算了,李雲崗什麽都沒做。
她一醒來,就跪拜在金身佛像之前,身姿看著佝僂彎曲,像是背負著荊棘和罪孽,正在懺悔。
懺悔如果真的有用,那這個世界上早就沒有仇怨了。
聽到我們進來,靜安尼師隻是偏側了一點頭部,並沒有看像我們,依舊保持著自己懺悔的姿勢。
“我們兩個剛從李雲崗那裏過來。”如此僵局,也隻能由我打破:“宜風是他的女兒?”
李雲崗所說的話,我其實是相信的。
因為他沒有理由騙我們,而且他之前想要紗絲靜安尼師的舉動,完全是怒火難消誘發的衝動行為。
他所爆發出的那股怒意之中,還夾雜著一股悲傷。
心計很深的人,可以為自己真實的情緒增添一種偽裝,但是能控製住憤怒,並且為憤怒增添偽裝的人,隻有曆史上那些心腸歹毒的帝王。
他隻是一個石匠,沒有那樣的氣魄和膽識。
“他跟你們說了多少?”
“我想,能說的他都說了。包括幫你做白玉佛像,往內安裝竊聽器的事。”
李雲崗隻能算是靜安尼師的協助者,他做的事情既不是十惡不赦,也不算大過。
就我看,他算是比較老實的類型,再加上他女兒宜風的死,他內心已與靜安尼師恩斷義絕,會坦白是在意料之中的。
“當初答應我時信誓旦旦,看來他和別的男人也沒什麽不同。”靜安尼師意外的顯露對李雲崗的憎惡。
不,不僅僅是對李雲崗,而是對所有男人的憎惡。
“好。”靜安尼師從跪墊上站起,再無剛才的懺悔與負罪之姿,而是一臉豁出去的表情:“你既然想知道,我不妨都告訴你,隻怕我敢說,你不敢聽。”
靜安尼師臉上的笑容好似已經脫離了自己的真實人格,完全是墮落的。
“第一個問題。杉木下埋的嬰兒,都是你從哪裏偷來的?又為什麽要害了他們?”我思索了一下,決定先從細枝末節問起,借此判斷靜安尼師所說的話,是真是假。
卻看她雙眼猛然一張:“偷?你問問十裏八村有誰家丟過孩子?那些孩子全是我的親生骨肉。”
婉君大吃一驚,一不小心碰到了旁邊的柱子,磕的她手肘震痛,眼角流淚。
忍著劇痛,婉君問說:“那些,都是你的孩子?都是你跟李雲崗的?”
“我跟他的孩子隻有一個,就是宜風。其他的……”靜安尼師突然頓了一下:“你到牆下村的人家看看,凡是家裏擺著白玉觀音的,都和我睡過。”
豬二、陳娃子,這兩位被殺者竟然都與靜安尼師有染。
從她說話的口氣推斷,牆下村家裏擺著白玉觀音的村民怕遠不止這兩人。
“至於我的那些孩子,很可惜都是男孩。我必須得留在霧水庵裏,所以男孩是不能留下來的,我隻能把他們全部溺死,然後埋在杉木下。”
靜安尼師說的非常平靜,都是久遠以前的事情,激不起她任何情緒上波動。
依靜安尼師的相貌看,她頂多三十多歲不到四十歲,十幾年前她還正是妙齡少女的時候。
如果說她和李雲崗還算是日久生情,那她又為什麽會和豬二那些人有染呢?
就我看,她根本是在作踐自己。
想到此處,我不由聯想到宜清,難不成宜清是被靜安尼師強迫著和某人發生了關係,還懷育了孩子。
孩子出生之後,是否是靜安尼師從宜清懷裏將孩子搶走,強行溺死埋入土中?
這個問題,就算我去問宜清,怕她也難以實話實說。真要讓我去問,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能問出口。
一旁婉君再次問道:“宜風既然是你的親生女兒,宜清呢?她是否也是你的孩子?”
靜安尼師卻搖頭了,她很是堅決的搖頭道:“宜清是我在廟門口撿到的,這十幾年是我將她養大的,她的父母也從未來找過她。或許她的父母都已經死了吧。”
最後那一句,意味深長。
先將靜安尼師的話當真話聽。
她十幾年前入住霧水庵之後,便和牆下村的多名男性有染,並且數次懷孕。
十幾年前,想在農村弄到避孕藥物尚且困難,更不要說打胎了。
每每懷孕,靜安尼師隻能將孩子剩下,剩下的男孩就全都溺死,隻留下了宜風這一個女兒。
僅以這些現有的自白來看,靜安尼師是個淫蕩到不知廉恥為何物的女人,而且還是借助自己女尼的身份,遮掩自己的淫心,甚至還有可能連宜清和宜風都拖下了水。
但這就是真相嗎?我並不認可。
開口再問:“豬二家的羊皮,現在是否在你手上?”
“羊皮?”靜安尼師連連搖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那你如何解釋,讓李雲崗在白玉觀音裏放竊聽器的事情?”
靜安尼師突然嘴角露笑:“如果我說是他自作主張這麽做的,我什麽都不知道呢?他或許是察覺到我和其他人有染,也知道白玉觀音就是我和其他男人相好的證據,所以才放入竊聽器。”
靜安尼師所說,也是一種解釋,同樣合情合理,隻是她如果真的這樣說,就等於將李雲崗拖入了更深的泥潭。
李雲崗已經招認,他是有竊聽到豬二說過自家那張羊皮的。
現在靜安尼師將一切嫌疑都甩在李雲崗身上,他也就成了殺人嫌疑最重的。
就算最後能證實並非李雲崗殺的人,怕也是要抓李雲崗進看守所,一兩年之後才能有這樣定論。
等到那時,曾進過監獄的標簽會牢牢的刻在李雲崗身上,他的後半生會變成怎樣,我不敢想象。
“我還沒有無情無義到那種程度,敢做敢當。”靜安尼師說道:“竊聽器是我讓那個大傻子裝的,目的就是為了一張羊皮。不光裝竊聽器是為了找到羊皮,就連我和那麽多男人上床,也是為了找到那張羊皮。”
靜安尼師話鋒突轉,我剛才所憂心的事情,一下子都成了沒頭腦的空想。
反倒是靜安尼師自己坐實了自己指使人殺害豬二,自己又殺死陳娃子的動機。
一張羊皮。
陳狗子和李雲崗都證實了羊皮的存在,卻始終沒有說清楚這張羊皮到底有什麽價值。
“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一張羊皮?這張羊皮到底有什麽重要的?值得你付出這麽多?”我急問道。
靜安尼師雙眉低落,剛才還隻是平靜五官,此時隻能說是的落寞。
“羊皮本來就是我們家的東西。”靜安尼師說道:“我八歲那年,和我父母一起坐車路過牆下村,結果遇到了土匪……”
就算是解放之後,路有劫匪也一直持續到八十年代後期。
那時交通不便利,大片的山林處於人跡罕至的狀態,又沒有什麽及時通話的工具。
凡是車輛遇到劫匪,大多都會遭遇屠殺,最後劫匪為了毀屍滅跡,甚至會將屍骨和車輛推翻到山坡下焚燒掉。
靜安尼師八歲的時候,做工程師的父親因為接到了某項絕密任務,便她和她的母親做一輛二十人乘坐的小巴轉調前往省城。
在途徑牆下村附近時,路遇劫匪,最後車上的乘客全被劫匪所殺,當然也包括靜安尼師的父母。
但是在父母的掩護下,從車窗跳下,藏在路邊落葉堆裏的靜安尼師成了唯一的幸存者。
隻是八歲的女孩一個人試圖逃出密林,卻輾轉到了二三十裏以外,然後被附近一尼姑庵的女尼撿到。
本以為落入佛門,算是大難不死,然而卻沒有後福。
那座所謂的尼姑庵,實際上卻是一佛門做掩護的淫窩,八歲的靜安尼師就這樣在“佛祖”的注視下落入風塵。
我不知道她是怎麽撐過來的,就那樣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在“黑洞”一樣的淫窩中逐漸長大。
隻到尼姑庵被舉報,警察搗毀淫窩,大批被困尼姑庵的女性紛紛出逃,這裏麵也有靜安尼師一個。
不知道走了多久的山路,靜安尼師又困又累又餓又乏,正要虛脫昏厥之時,她來到了霧水庵,並被正在霧水庵裏修佛像的李雲崗發現。
“後麵的事情,那個大傻子應該都告訴你們了吧,他一定是說我和他相處的幾個月裏,互相生了愛慕,然後就有了真情。真是個傻子。”靜安尼師閉著眼睛說:“我隻是利用他而已。”
靜安尼師雖然在淫窩裏受了十幾年的折磨,但八歲那年父母被殺的慘狀卻一直存留在她的腦海來。
更重要的是,靜安尼師記得他父親經常會拿出一張羊皮告訴她說:“這張羊皮,比一百噸黃金還要值錢!”
一百噸黃金值多少錢?靜安尼師到現在也沒有個概念,但她知道那張羊皮能讓她後半生無憂無慮。
她還記得當年的劫匪曾說過自己就住在牆下村,那張被土匪搶走的羊皮也許也還留在牆下村。
逃出淫窩的靜安尼師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她記憶深處的牆下村,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人在指引她,希望她能將那張價值一百噸黃金的羊皮找出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