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一章：高手
吳老板是個公關高手。
雪崩才發生多長時間？他就已經想到了一個絕妙的公關手段。
以無人傷亡作為公關的重點，就能淡化雪崩給遊客帶來的心理恐懼。
恐怕等除了新聞稿，話題會一邊倒的從一輪雪崩，轉到對度假村救援速度和效率的讚揚。
隻是在這吳老板的眼睛，眼前這具屍體根本不是一條人命，而是另一項公關危機。
他上前掩著口鼻掃看屍體：“我，我看她其實是凍死的吧？對，肯定是不遵守我們.……我們度假村的規定，結果被凍死在外麵了。”
“你眼睛瞎嗎？她脖子上這麽大的傷口，難道你看不見？這明顯是利器刺傷的。”
“也許.……也許是她不小心在比較鋒利的石頭上劃傷的呢？”吳老板再次辯解。
但是他的辯解即便是自己聽來，也絲毫不可能被認可，隻能怒氣衝衝的看向我。
“你是什麽人？你哪懂這些？不懂不要亂講話？小心我們告你誹謗。”
這是哪跟哪，完全都不挨著。
吳老板今天遇到的事情夠多了，已經多到讓他語無倫次的地步。
“吳老板，他是警察。”村長指著我道：“他要不懂，就沒其他人懂了。”
聽見我是警察，頓時吳老板的臉色大變，已不能用難看來形容，更似驚慌失措。
他心裏很清楚，隻要被警察認定了的謀殺案，就再難通過他那一套公關的方式來蒙混過關。
眉山度假村發生謀殺案，將成為整個度假村抹不掉的汙點。
“那個，警察是吧？”吳老板還想硬氣一些：“你跟我到外麵，咱們商量商量？”
“不用，有話就在這裏說吧。”
我從旁邊拿起一張白布給女屍蓋上，人既已死，該給的尊嚴還是要給的。
吳老板狠狠咬牙道：“麻煩您，這件事千萬別透露出去。”
“為什麽？”
“剛剛發生雪崩，度假村裏的所有遊客都很驚慌，我怕這件事情會成為導火索……”吳老板的額頭冒下了汗。
我明白吳老板在害怕什麽。
村長雖然叫他吳老板，但我知道他在張朝文公司裏隻能算是一個下層主管，權利並沒有多大。
不然，他也不會聽說有人死了，就著急忙慌的跑過來確認死者。
對他而言，遊客們的生死固然重要，但這是建立在他事業的基礎上。
簡而言之，遊客如果都鬧起來，度假村的名譽就算毀了，而他也應該擦幹淨屁股，準備滾蛋。
所以穩住所有遊客，才是吳老板現在的當務之急。
死人的事，萬萬不能告訴遊客，這就像是一根導火索，一旦點燃，整個度假村都要爆炸。
“可以。”我點點頭。
一旁的樂樂掐了我一下，低聲道：“你為什麽答應他？”
我不答應他又能怎麽樣？滿世界的宣傳，度假村裏除了凶殺案，有一個女性被人謀殺了？
在雪崩之後，所有遊客的恐慌都已臨近零界點了，穩定住他們才是重中之重。
雖然吳老板的目的不純，但是他的做法卻是對的。
“呼……太感謝你了。”吳老板上前想要和我握手，被我躲開。
“度假村有沒有架設有線電話什麽的？可以和外界聯絡的東西？”
“你要幹什麽？”吳老板十分警惕。
在上山之前就已經有導遊告訴過我們。因為山頂度假村剛剛擴建過，基站還沒有架設，所以在山頂是沒有手機信號的，隻能使用網絡。
雖說手機已經成為生活比不可或缺的必需品，但那說的是手機的上網功能，而不是電話。
當時雖有人嘴上抱怨，但並沒有人因此選擇離開，都是乖乖坐上纜車，來到不能打電話的眉山度假村內，我們也不例外。
眼下我有一件事情，必須要通過電話來確認，隻能求助吳老板。
我想他們作為度假村的管理方，肯定有聯係外界的方式的。
“今天早上，是有兩名警察和她一起離開度假村的。現在她人死了，那兩名警察卻沒有任何消息。我想聯係他們所在的派出所，問問看他們是否回去了。”
“哦，倒是有一部衛星電話，在我辦公室，我現在去拿。”吳老板甩著身上的橫肉，匆匆離開。
沒多一會，他又甩著橫肉回來，手上則多了一部白色的好似大哥大一樣的電話。
也就是二十來年前才有人用如此巨型的手機，不過電影裏看，衛星電話好像都是這樣的構造，能比較好的連通衛星信號。
山下派出所的電話，在度假村裏隨處可見。
畢竟整個度假村都屬於山下派出所的轄區，從安全宣傳海報到一些廣告上，找電話號碼並不難。
撥通電話，我直說自己是警察，詢問今天派來檢看屍體的兩位警察是否有回到所內。
得到的答複去令人吃驚，兩名警察不僅沒有回去，連電話也聯係不上了。
把衛星電話還給吳老板，一旁村長問道：“倆大活人，怎麽可能就這麽不見了？他們難道沒有下山？”
“如果他們沒有下山的話，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和他們兩人一起下山的女人慘死在村外雪坡上，他們兩個或者就是殺人凶手，又或者他們兩人碰到了殺人凶手，無論從哪個角度講，找到這兩人或者兩人的屍體，才是解開一切謎團的關鍵。
我當即對村長老何道：“你村裏能調動的人還有多少，咱們帶上他們一起在附近找找看。”
“為什麽不是去纜車那找？要在村子附近找？”吳老板顯然不願意讓我們在村外弄出太大的動靜。
就算我們不說死人的事情，那些遊客看到村外有大批的人在尋找兩名警察，肯定會起疑心。
我明白他的顧慮：“這樣好了，我們先到村裏挨家挨戶的問問，也許有人看到他們也說不定，兩個大活人，肯定不會消失不見的。”
吳老板當即喜笑顏開，表麵上是送我們離開度假村，實際上卻是要看著我們真的離開。
回村的路上，村長嘴裏不停的罵吳老板不是東西，三句不離娘，五句不離王八。
罵罵咧咧當中，我們走到村口，村口站著位中年婦女，就好像在等我們似的。
她手裏拿著一塊橫木，如同木魚一般的輕輕敲著，看村長回來，便迎了上去。
村長卻像見了鬼似的，要拉著我從旁邊的路進村，結果卻慢了一步，被她攔住。
“是人死了吧？”中年婦女兩眼睛瞪的猶如燈泡一般。
“我說柳姑，你是不是又沒吃藥？回家趕緊吃藥去，我們有正事要辦，別攔著。”說話還算客氣的村長，對這個叫柳姑的中年女人卻很是不客氣。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人肯定死了。”柳姑手裏的木棍敲的啪啪作響，眼珠子轉個不停：“是雪鬼幹的，一定是雪鬼幹.……嗚！”
村長一把上前捂住柳姑的嘴巴，衝我和樂樂道：“她是我們村裏的一個瘋女人，十年前她家全家一夜之間都死了，結果人就變得瘋瘋癲癲癡癡傻傻的，別聽她亂說，哪有什麽雪鬼。”
“哎呦！”村長大叫一聲，鬆開手。看他似乎是被柳姑咬了一口。
剛見他要發怒，柳姑已經跑出幾十米外：“是雪鬼！雪鬼又回來了，雪鬼又回來了！”
再想追她，已經跟不上了，村長隻能捂著自己的手，幹吃啞巴虧。
“她說的雪鬼是什麽？”
“雪鬼？那就是她自己胡說胡想的，哪有什麽鬼，沒有鬼的，沒有鬼的。”村長向樂樂說罷，連忙走進村裏：“趕緊幹正事吧，問問看有沒有人見過那兩名警察。”
隻聽樂樂對我耳語：“他應該知道什麽。”
“可惜從他嘴裏套不出話來，最起碼現在套不出來。”我回答樂樂道。
村長對柳姑的態度，以及提到雪鬼時的態度，都和平時不一樣。
他顯然是隱瞞了什麽事情的，可是以他的警惕心，我若是想從他嘴裏直接套出話，可沒那麽容易。
剛才那個叫柳姑的女人也真是奇怪，我們發現屍體的時候，隻有我們一家四人。再加上後來叫的村長幾人之外，再無人知道。’
柳姑為什麽會一口咬定有人死了？
如樂樂所說，雪山上絕不可能有鬼存在。可我卻親眼看見盤繞雪山之上的鬼氣，又聽到柳姑嘴裏提及的雪鬼。
莫非大千世界，真有不遵循世間定理，有能在雪山之上存在的鬼嗎？
心中滿懷疑問，我和樂樂跟在村長身後，開始向村民挨個打聽那兩名警察的下落。
然而一路下來，問了最少四五十家，根本沒人提及有看到陌生人，更別說是看見警察了。
那兩名警察和胖子的遺孀是大清早就下山的，路上沒人看見他們離開很正常。
可若是他們中途折返，沒人看見，就不應該了。
特別是死在雪丘前的那名女性，她為什麽會死在此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