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觸電般縮回手,抬頭。
空氣宛如凝固,夜風裏傳來樹葉的沙沙聲。
起初她什麽也沒看見,夢曇花純白色的微光籠罩著這一小方天地,如呼吸明滅。微光外緣是比黑暗更深的黑暗,有什麽東西就蟄伏在那裏,讓她寒毛直豎。
她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覺。
小心地往後退了一步。
四周靜得可怕,就連那些夜行性的昆蟲也停止了鳴叫。
一雙眼睛自夢曇花後緩緩出現,暗紫色,神秘,深邃,帶著冰冷危險的光芒感。
那是魔獸族特有的眼睛。
葉縈呼吸發緊,鼻尖沁出一層薄汗。
這樣近距離遭遇魔獸,還是擁有紫瞳的高階魔獸,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她可不指望這種智慧超群的魔物能像獨睛獸那麽好糊弄,眼下的狀況,九死一生。
就連她腳邊的冥火獸也毛骨悚然,一邊示威性地乍開翅膀一邊往後倒退。
那東西自黑暗中一步步走出。
看上去,竟像個俊美至極的男人,眼角眉梢鋒銳冰冷,每個角度都完美得讓人挑不出一絲一毫差錯。他赤裸著上半身,身上縱橫交錯著無數可怖的傷痕,好幾處皮肉翻卷深可見骨,新傷舊傷疊在一起,找不出半塊完好的皮膚。
他的小腹平沉,腰線有力,但再往下卻是獸體,魔獸特有的粗壯後肢牢牢抓地,如骨鞭般猙獰的尾部在身後拖行,把地麵犁出深長的痕跡來。
光是看著,就讓人不寒而栗。
她的臉色驀然蒼白。
他盯著她,一步步上前。
她一步步後退。
很快就退無可退。
他俯頭,鼻端湊到她近前,似乎是在仔細辨別她的氣味。她一動也不敢動,任他上上下下聞了個遍,他的鼻息在她頰畔停留很久,久到她險些就忍不住尖叫逃離。
風,拂在他們身上。
他用那雙暗紫色魔瞳凝視她,詭異莫測。
就在她強忍恐懼、瘋狂設法自救時,忽然,遠處傳來了嘈雜的人聲——
“快點!別讓它跑了!”
“它往那邊去了!”
幾乎是同時,葉縈感到身上無形的壓力一鬆,他——或者說它,已經放棄她,轉身朝一旁的夢曇花走去。
夢曇花熒然綻放著。
它伸出左手,那隻原本像人的手臂化作魔獸強壯的前肢,用利爪折下那朵花。
夢曇花離開土地,在它手裏迅速縮小,變成如米粒般的一顆種子。
風裏,嘈雜的人聲越來越近了。
它最後看了葉縈一眼,身影如魅,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葉縈這才長出一口氣,雙腿癱軟,險些站不住。
而一旁的冥火獸早就嚇傻了,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這這這,那那、那那東西,到底是人還是魔獸?!怎麽會有這樣的怪物,人、人和魔獸的混合體?!!”
這超出了常識!!
葉縈望著那東西離開的方向,沒說話。
冥火獸很淩亂,心有餘悸:“它……它到底是什麽?!那麽強,葉縈你知道它有多強嗎?!光是它站在我麵前,我就徹徹底底被血統碾壓!!!”
這也是剛剛冥火獸全程發抖、安靜如雞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