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辭而別
小鎮北方一裏外的農家別墅，丁瀾和EC-99選了個僻靜的地方降落，然後從正門進入，在老女仆的接引下，前往會客廳。
客廳裏已經坐著三人，老頭子、陳謨，還有一個穿白大褂戴眼鏡的女醫。
雙方見麵之後，老頭子將丁瀾和EC-99介紹給了女醫，自然也將女醫的身份告訴了他們，國家工程院醫學院士。
年齡可以做婆婆，臉上擠滿了皺紋的女院士直接道：“你們舉報的病毒我已經找鎮民做過生化檢測，雙慶鎮鎮民確實感染了一種從未見過的病毒，而且病毒危害性也與你們描述的大致相符，傳染性極強，耐寒耐高溫，在空氣中至少可以存活3天.……很遺憾也很抱歉，目前醫學界還沒找到根治方法，製作疫苗也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
雖然病毒的真實性得到了認可，丁瀾卻完全開心不起來，臉色凝重道：“那這件事告知官府了嗎，他們願不願意配合？”
老頭子說道：“放心吧，得到院士的結果我們就立即通知了官府，現在全市都在強製封鎖的路上，不會讓疫情擴散出去。”
丁瀾安心地點了點頭。
女院士又道：“聽陳老說這位小姑娘懂得研製特效藥，不知是不是真的？”
丁瀾看向EC-99，EC-99平靜地答道：“隻要給我準備充足的醫療條件，我就可以研製出來。”
“好，”女院士露出欣慰的笑容，然後果斷道，“我不在乎你什麽身份，現在疫情一刻也拖不得，你立刻跟我回院裏，我們那有最好的醫療設施。”
丁瀾也說道：“拜托了。”
EC-99朝他微笑點頭。
之後，EC-99就跟著女院士走了，她們要連夜趕回市裏，然後去本市最好的醫藥研究中心研製特效藥。
陳謨負責開車送她們上去。
轉眼間，會客室就隻剩丁瀾和老頭子兩人了。
老頭子讓仆人給丁瀾倒了杯茶，然後看著有些拘謹的年輕人，眼裏充滿了歉意和欣慰，“因為這個病毒，已經有人死了，死在了鎮外，不過報道的人並不清楚是這個病毒引起的，所以你應該還不知道。不過你不用覺得愧疚，是我們當時沒意識到病毒的嚴重性，你做的已經很好了。”
丁瀾知道這個病不及時醫治會致死，可沒想到真有人因此死了，心情頓時說不出的複雜。
自己是不是察覺的早一點，換另一種方法，就能更快讓官府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更快做好防範，那人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老頭子起身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不必過於自責，人在麵對某些事的時候總是有心無力，何況這病毒也不是你造成的。”
丁瀾輕輕地嗯了一聲，依然臉色複雜，說不出話來。
過了許久，到飯點了，老頭子留他下來吃飯，不過丁瀾沒有接受，以回去照看姨母為由，離開了這座別墅。
姨母的病情得虧於EC-99的指點，已經穩定了下來，可以正常飲食睡覺，不過還是不能工作。
而且丁瀾將小鎮爆發病毒的事告知了姨母，徹底打消了她開店營業的念頭。
畢竟就算再想掙錢，還是活命要緊。
——
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EC-99和女院士以及陳謨到了火車站。由於沒有事先訂票，三人隻能去自動售票機前買票。
女院士和陳謨先後買了票，輪到EC-99的時候，她看著售票機不由呆了一呆。
陳謨後知後覺，趕緊從公文包裏掏出身份證件給EC-99，“這是老爺子交代我辦的，照片用的你拍的寫真，你就用這個吧。”
老爺子雖然沒有告訴陳謨EC-99的真實身份，不過卻讓他去做了一些調查，比如EC-99出現在小鎮後的所有行動，以驗證丁瀾的話是否屬實。
結果顯示EC-99多數在小鎮一帶活動，雖然經常出現“消失”的情況，但並未做過任何危害社會公共安全的事，而老爺子根據她消失再出現的不同地點，也大致推測出了EC-99的處境。
所以，除了讓陳謨聯係院士以及相關部門，他還讓他給EC-99準備了一個身份。
EC-99收下道了聲謝，然後迅速購票。
雖然她並不需要，但有了確實方便許多，何況是別人為她準備的。
三人坐上動車到了市區，陳謨將兩人送到市醫藥研究中心，然後EC-99就跟女院士去了征用的實驗室。
走進實驗室，EC-99看了眼四周潔白的牆壁，以及纖塵不染的實驗器具，莫名想起了自己剛出生的時候，一睜眼看到的也是相同的環境。
雖然不像人類一樣懷胎十月而出生，她想，自己也算有生命的吧？自己也是像人一樣具有獨立意誌的存在，丁瀾就一直是這樣對待她的，與人類同等的尊重。
自稱姓李的女院士見她發呆，不由問道：“怎麽了，設備條件不能讓你滿意嗎？”
EC-99回過神，微笑著搖頭，“很好，現在就可以開始研製了。”
……
做完準備工作，李院士和EC-99交流發現，這人具有的醫學知識無比夯實，任何分類都能毫不猶豫提出，幫她查漏補缺，除了語言過於死板，沒有任何缺點，簡直就是天生做科研人員的料。
而且在研製過程中，她偶爾提出的一些方法和知識，都是李院士從沒聽過的，堪稱異想天開，然而驗證過後卻發現確有奇效，讓她受益匪淺，一些數十年都沒能解決的難題，似乎都有了前進的方向。
操作過程中，EC-99的動作也總是一絲不苟，分毫不差，就是偶爾一些需要用到顯微鏡的操作，EC-99直接用“肉眼”就能做到，讓她十分驚奇。
不過今晚見識的神奇已經夠多了，李院士也不再計較，認為這是奇人異士的必備基礎罷了。
連續工作了六個多小時，已是萬籟俱寂的深夜時分，李院士實在撐不住，累得趴試驗台上睡著了。
在她睡著後，EC-99瞥了她一眼，然後飛快動作起來，對常人而言需要謹慎再謹慎，花很長時間的操作，她一秒都不用就準確做到，帶起片片殘影，顯然她現在才完全解放！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EC-99取了一個小巧的細口瓶，然後將燒杯裏的綠色液體引流倒入瓶子，然後封住瓶口。
這就是針對這次新型病毒的特效藥，瓶子裏的藥量足夠十個人用。
之後，EC-99又找了張紙將製作方法寫下來，詳細標注了過程中的注意事項，然後放下筆。
製作方法並不困難，哪怕沒有李院士的水準，隻要具有相應的操作基礎，再參照她的成品，就不難量產。
做完這一切，EC-99沒有檢查，因為不需要，就打算離開。
不過，在EC-99走出去沒兩步的時候，她忽然眼睛一花，然後“昏”了過去，倒地不起。
——
雙慶鎮所屬的直轄市就叫雙慶市，市領導通過某些渠道得知轄區發生嚴重疫情，並且有國家工程院士作證，不敢有絲毫耽擱，立即拉響一級警報，封城鎖路。
病毒何時出現無從得知，但距離EC-99檢測出已經過了接近一周，不止小鎮鎮民們悉數感染，感冒遲遲不好，他們終於察覺到了異常，從小鎮離開到外地的、市裏來度假的，也出現了各種症狀，影響的範圍越來越大。
終於，市局發出官方報道，同時通過封城封路、強製隔離等具體措施，讓民眾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不敢再私自外出。
市民固然出現了部分恐慌情緒，但隨著特效藥已經研製出，並且有效的消息公布，逐漸安靜了下來。
而且官方科普的防範措施十分有效，民眾按指示做好防範，疫情果然得到了緩解和穩定。
最終，這場據有關專家分析，很可能致國家經濟出現數年倒退的巨大疫情控製在了一市之內，並且正在穩定消除。
而市領導也沒有因轄區出現疫情而被批判或降職，而是及時控製住疫情得到了表揚。
內心惶惶的市領導沒有沾沾自喜，而是對消息的來源，那位隱退多年的老頭子，感激不盡。
親自登門去拜謝，這位領導卻被拒在門外，不過他又得到了另一個消息，疫情是一位高中畢業生發現的。
市領導頓時領悟了言下之意，知道一定要去好好表揚那位少年，帶上錦旗，而且這本來就是對方應得的。
……
這天上午，丁瀾在二樓倚著窗框看著外麵，天氣晴朗，陽光明媚。
雖然小鎮仍處於封鎖隔離中，但上空一直籠罩的令人擔憂的陰影氣息已經消失不見，丁瀾心情難得寧靜。
前些天陳謨叔叔已經把研製出來的特效藥給他送了一份，完全夠他和姨母用。兩人服用之後，姨母恢複了很多，而還處於潛伏期的丁瀾也覺得身體舒服了不少。
但還是有些疑慮一直縈繞在丁瀾心間，據說那晚EC-99做好特效藥太累暈倒了，後來蘇醒沒說兩句就離開，他們以為她回小鎮了。
不過現在看來，EC-99是走了。
丁瀾不明白，她一個機器人為什麽會暈倒？應該不是暈倒，而是像暴雨那天和未來人聯係吧。
她一定是被驅使著趕快完成任務，去尋找救世主了。
明知道她遲早會離開，丁瀾仍有些難以接受她的不辭而別。
如果她已經完成任務，那我們這輩子估計就再沒機會見了吧。
丁瀾抬手擦了擦濕潤的臉頰，喃喃自語：
“她隻是個機器人而已，有什麽好值得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