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椰子和礦泉水（下）
如果他不說，安德魯幾乎認不出來，沒有兩排潔白的牙齒而是一口的爛牙；沒有走到哪騷包到哪的樂天形象而是極度拘謹到不愛講話。
飛機上他坐在菲爾米諾的旁邊，要了份心心念念的羊排、兩塊牛角麵包和一杯紅酒，看得出來如果不是飛機上隻有羊排安德魯更願意吃上一整根羊骨頭。
“你是哪裏人？”安德魯吮吸幹一節骨頭，問道。
菲爾米諾求助式地看向過道旁的叔叔，在機場亮明身份的這個英國男子不由分說帶他們改道去了英格蘭，承擔了叔侄倆的罰款和去謝菲聯試訓的一切費用。他很緊張，不停地喝水。
“你要開口說話從現在開始，以後你要說自己要球，你要跟工作人員交談！”波爾特拉對著安德魯歉意地笑了笑，然後慢慢開口教育著這位弟子，“我的口腔修複學、臨床齲病學、牙周病理學、口腔正畸學沒有辦法幫助你在歐洲立足。”
安德魯笑著把一塊羊角包遞給波爾特拉，“你老師說的對，羅伯托，雖然你還沒試訓，但我們兩個有緣。我的球隊正好有一個非歐名額可以幫你申請勞工證，你需要一個新的伯樂走上更大的舞台。”他指了指自己，示意自己就是伯樂。
安德魯透露出了一則讓波爾特拉興奮的消息，隻要菲爾米諾符合要求，謝菲聯就能留下他。
羅伯托握緊了雙手，緩緩開口道：“巴西的馬塞約市。”
“海邊城市啊”布埃諾似乎因為跟教練混熟的關係就直接加入了話題，“沙灘、漂亮姑娘、龍蝦大餐啊，巴西到處都是這樣迷人的地方。”
安德魯把一塊羊排堵住了阿爾貝托的嘴巴，他應該找奧恩斯做他的經紀人，對南美這個地方他倆有著一樣的觀感。
“這是不幸的標誌”安德魯把菲爾米諾的袖子拉開，胳膊上有好幾道傷痕，“毒品、黑幫、平民窟才是生活的真實，布埃諾。”
菲爾米諾低下頭，他的叔叔卻不以為意，“他的母親沒有工作，父親在海灘賣椰子和礦泉水，有一天，這小子告訴我家裏沒電了，什麽吃的都沒有，隻有水。”
“巴西的孩子都這樣”波爾特拉咬了一口香甜的奶油，“他很愛踢球，經常跟比他大五六歲的孩子一起踢，練就了一身球技。”
“你踢什麽位置？”安德魯繼續詢問道。
“右後衛、中後衛、後腰”菲爾米諾放鬆了很多，說道。
……
一行無話，安德魯帶著兩名新球員回到了俱樂部。
球場裏體能教練邁克爾正帶著U19的小夥子們做交叉卷腹，訓練核心力量，安德魯一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過來。
主教練的威嚴逐步建立。
“報到名字的出列”等全部站好安德魯對所有人說道，“羅伯茨·喬裏，七月一號，一線隊報到。”
隊長羅伯茨眾望所歸接受眾人的鼓掌，“亞當·比爾，一線隊”安德魯嘴不停繼續宣讀名單。
“傑克·凱恩斯，一線隊”
“雷·利昂，一線隊”
“凱爾·沃克，一線隊”
這四個都是後防線上的球員，亞當踢中後衛，傑克防守型後腰，雷拖後組織核心，沃克邊後衛，羅伯茲則是青訓營唯一一個進攻端的，他是前場的多麵手，中場、前腰和邊路都可以。
“然後是克裏維茨，球隊已經跟他簽約，同樣七月一號，一線隊報到。”安德魯指了指站在所有人邊緣的小鋼炮。克裏維茨在足球運動員裏不算高，但一身的腱子肉，大家都喜歡叫他鋼炮。
“最後兩個，卡瓦多、貝基，一線隊”卡瓦多和貝基是梯隊裏的鋒線搭檔，卡瓦多黑人小夥速度飛快，貝基則是大中鋒身體強壯，都是在選拔中展露頭角的。
“其他人依次進入預備隊”安德魯把名單拿到身後，沒有報到名字的自然一陣失落，這群人裏羅伯茨、克裏維茨和凱爾沃克有天賦成為球星，其他人都是有一技之長，至於落選的比如丹尼、德爾西等人都是有明顯弱點的。
球員選拔是明顯帶有教練的主觀判斷，安德魯西班牙之行帶回了阿爾貝托，那麽前場的攻擊模式勢必要以他為核心。
“菲爾米諾，你替羅伯茨的位置，給你三十分鍾”安德魯指著球場中央的位置，然後看著男孩網麵都破了的運動鞋，大喊道；“那邊喝水的，把讓你買的新球鞋拿來。”
凱爾沃克氣急，不情不願地拎著走了過來。
鞋不是特別好，專賣店裏鉤子的老款，安德魯又取來一件新球衣給羅伯托換上，然後親自蹲下來給這個靦腆的巴西人係上鞋帶。
推食食之，解衣衣之。
外國人不懂這裏麵的彎彎繞，但作為參與者的菲爾米諾已然有一種肯為教練效死的衝動。
“克裏維茨，給他喂球”安德魯站起來衝著球場喊道，別的再也沒多說一句。
菲爾米諾朝球場撲去，他遠離家鄉數萬公裏，為了一個機會輾轉20多家巴西俱樂部，為了他出國父親要賣掉上萬個椰子和礦泉水，這雙腿是唯一的希望。
“你頂羅伯茨的位置，踢前腰”克裏維茨說道，“你想要球傳到什麽位置，腳下還是提前量的球？”
因為靦腆還是因為什麽，菲米隻說了兩個字，“都行”其實他不會踢前腰，因為他在巴西都是做的後衛和後腰，但這些他都沒有講，教練也沒有提，明明在飛機上都說過了，安德魯是忘了嗎？
“先生，菲爾米諾他不會踢前腰啊”波爾特拉走過來說，但安德魯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讓他試試，我的球隊現在不缺後衛。”
球場上頭幾腳觸球菲爾米諾就丟了，球員們相互看了看，內心都有了疑問，“教練弄來了一名什麽樣的球員？”防守的傑克·凱恩斯很是得意，他邁開大長腿就開始由守轉攻。
羅伯托反應很快馬上就地反搶，他的速度更快，步點更具迷惑性，一個精準的卡位僅半秒他又拿回了球權。然後瞅著克裏維茨的方向給出了皮球，但處在前腰位的他忽略了自己會麵對更多的防守人，皮球沒有來到隊友腳下又被傑克的好兄弟雷給搶斷，菲米幾個箭步又將皮球從對抗能力弱的雷那裏搶了回來。
“一丟就斷，一斷就丟，一傳就丟，一丟就斷，我沒見過這麽踢球的巴西人”場邊的體能教練邁克爾開著玩笑。
皮球一波三折又再次給到了克裏維茨的腳下，菲米的眼前隻有球門，他朝著那兒衝了過去。
克裏維茨輕巧地拉球控製，亞當、傑克、雷三人很是默契堵住了威脅最大的直塞線路，但看著那個鬥誌磅礴的巴西人他覺得要試一試，克裏維茨右腳大拇指踢球的右中下部給了一個半高吊球。
皮球很難處理，不高沒法頭球，不低沒法用腳踢，菲爾米諾需要停下來。但傑克和亞當已形成包圍之勢，門將也已經棄門出擊。
菲米半轉身略微後仰，身體下沉扭做一團，左腳伸到半空狠狠地擊中了皮球。
“倒掛金鉤！”全場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