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塞翁失馬

  安德魯熬了一個通宵，把關於阿丹、卡列洪的所有資料做了整理，然後把球隊對於他們的定位，目標和改進以郵件的形式傳給了經紀人，希望可以約個時間商討球員的合同。


  他在馬德裏留了兩天，然後走訪了這座城市另一個角落的馬德裏競技，看看能不能撿個漏。自古神鋒出馬競，托雷斯、法爾考、阿奎羅、科斯塔、格列茲曼，一個比一個妖，但要求還沒提出，馬競來得比皇馬更不客氣，科斯塔是沒門的，球隊剛剛將他回購並不準備在租借或賣出去。格列茲曼遇到的問題在皇馬也遇到過，安德魯曾詢問阿爾瓦羅.莫拉塔和赫塞.魯伊斯的情況，但皇馬隻是告知21歲以下的球員俱樂部沒有任何轉會計劃。


  屁！

  更狠的，馬競的這批十七八歲的球員，德赫亞、科克，甚至連租借都不允許。


  馬競對於年輕人了解與提拔向來比皇馬大膽，這也是他們能跟死敵競爭的核心動力。他們曾失去勞爾，不願意讓悲劇重演。


  無功而返的安德魯又在酒店裏收到了阿丹、卡列洪的信息，說了很多條，感謝、感動、感激的廢話，還有一些抱怨，比如英格蘭的天氣，不熟悉的足球環境，皇馬的機會等等。他橫豎睡不著，仔細看了半夜，才從字縫裏看出來，滿本上都寫著兩個字“不去“。


  ……………


  任你幾多輝煌，生活終究不是一條坦途。


  豪門啊，豪門，他抬起頭，不斷抬高、抬高、抬高，起初，他隻看到一夜無星，但在看卻是滿天的煙火。


  他要帶著滿身的遺憾離開馬德裏，走之前他突然想看看那個阿爾貝托.布埃諾，那個小夥子實在是讓人過目不忘。


  皇馬城的日出將東方的天空染成玫瑰的金色。安德魯雙手擱在雕飾華麗的欄杆上，凝望著球場廝殺的光輝。他隱約可以感受到布埃諾的汗水都能濺到腳上，布埃諾在場上踢的是邊鋒，但速度不算快，技術很好可以很輕易地控住球但身體又有些單薄，防守人緊緊貼住他他就沒一點辦法。


  沒什麽特別的，在西班牙三條腿的動物不好找，但技術好的球員遍地都是。


  場上的教練是齊達內，他似乎跟阿爾貝托說了些什麽，很快他就被換了下來，兩個人開始交流，拿出了戰術板和筆記本，布埃諾開始整理數據，做起了助理教練的工作，齊達內也沒有多餘的表示。


  一個23歲的教練嗎？別開玩笑了，這有種荒謬感。


  安德魯糊塗了，其實他剛剛還想多看一會，因為這個叫布埃諾的家夥從他的眼光裏並不是很會踢邊鋒。邊鋒要承擔相當一部分的防守職責，何時卡位，攻守轉換時何時跟防，他幾乎沒有半點意識，全是靠著紮實的技術功底。皮球就好似粘在了腳下，尋常人輕易難斷球，但偏偏盤帶不好，齊達內想把他改造成內鋒也做不到。如果把球員放在中路，但現代前鋒需要全麵的技術身體能力，馬競的科斯塔、皇馬的赫塞.魯伊斯這兩個年輕人才是模板。


  他又想起了胡安，屬劉備的嗎？

  阿爾貝托也23歲了，跟馬塔一個年紀，安德魯突然想到了什麽。


  他征得了主管路易斯·米拉斯的同意，然後在卡斯蒂亞的圖書館借閱了皇馬前幾年梯隊的新聞資料，翻了大半個小時，終於在02-03賽季U15青少年聯賽中看到了這樣一則新聞：雙子星，閃耀！皇馬的新勞爾和新古蒂。


  配圖裏古蒂指的是胡安·馬塔，而勞爾指的就是這個布埃諾。


  那一年的聯賽，阿爾貝托在青年隊一賽季進了47球，追平了勞爾保持的記錄，也是那一年青少年歐冠錦標被皇馬拿下，他5個進球拿到了那一年的金靴和MVP，又是那一年阿爾貝托跟皇馬簽下了職業合同，然後被提拔到了一隊跟偶像一起踢球，還是那一年，西班牙的媒體記者稱讚他是勞爾二號，國家隊未來的領袖和鋒線接班人，同年入選國少。


  春風得意。


  皇馬的雙子星魔咒很快降臨，阿爾貝托被提拔至一線隊幾個月後沒有任何出場機會，於是被下放到B隊，又過不久回到了青訓營，胡安馬塔則一路順利升到了B隊，兩人在15歲前合作了上百場，分別成名後就自此分道揚鑣。


  而在今年，兩個的合約同時到期，馬塔不願再留，沒有任何猶豫一個人去了瓦倫西亞，阿爾貝托則還在考慮這家夢中俱樂部送上的新合約。


  安德魯讀到這才總算想起來他為什麽這麽麵熟。另一個世界，踢不好球的布埃諾隻能專心讀書，21歲便以驚人的學習天賦考取了大學以及教練資格證，學習做一名教練，所以他剛剛幫助齊達內處理信息沒任何不對。又熬了兩年後沒有任何機會的阿爾貝托終於狠下心離開皇馬去了西乙，又做教練又做球員，銷聲匿跡幾年後在巴列卡諾再次登上頂級舞台，N多年的西甲第25輪，他在14分鍾內完成4粒進球，前三球分別用左腳、右腳、和頭，上演了完美帽子戲法，上一個這麽做到的還是克裏斯蒂亞諾·羅納爾多並且C羅用了更長的時間。


  這是個被時間荒廢的天才！

  他哪裏會踢什麽邊鋒，這是個天生的前鋒。他的臉，消瘦的身形，宛如陰影中的殺手，就像西班牙媒體中寫的那樣：2-1，布埃諾的兩粒進球幫助我們擊敗了強大的德國，拿到了冠軍，新勞爾在大賽中展現了優良的心裏素質，他低調勤勞，在禁區裏冷靜的幾乎可怕。


  也許有誇張的成分，但這份七八年前的報紙無疑在告訴你，明珠暗投這麽一個樸素的東方道理。


  安德魯確定了自己的判斷，他合上報紙，不在猶豫，轉身離開了這座西班牙的足球的聖殿。
……

  將布埃諾發掘出來的皇馬青年隊教練帕克在很多年後回憶了一個細節，1998年春天，在馬德裏托雷拉大街的一個小飯館裏，他與布埃諾第一次交談，每當談到皇馬時，阿爾貝托就顯得眉飛色舞，根本不在乎飯館裏的其他人。最後，當他詢問是否願意加盟皇馬時，他看了眼父親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2009年的夏天，23歲的布埃諾已經不需要任何人的建議，他又一次撥通了帕克的電話。


  皇馬為留下自己的青年才俊做出了努力，他們開出了一份月薪7000歐元的合約，但曾經被視為新勞爾的阿爾貝托這一次毅然搖了搖頭，他接受了一份月薪更低的職業合同，同樣的人這次是完全不同的選擇。


  當然也會是完全不同的命運。